送走韩云川，回来就看到俞晓冰在书桌上翻找，俞晓晴心里一沉，面对韩云川的无所适从瞬间变成愤怒，怕吵醒孩子，她强忍着不满，“别翻了，家里没钱，我这个月薪水还没发。”
俞晓冰继续翻，朝着姐姐咧嘴一笑，“没发薪水还没积蓄吗，藏到哪里了？”
“没有。”俞晓晴不想多看弟弟一眼，他除了一张会哄骗女孩的嘴，什么用都没有，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弃之不顾，还时不时来自己这里搜刮一通。俞晓晴也想狠下心来不管他，不给一个好脸色，可每次顾忌到俞玲玲，最终还得退步，“上个月刚交了玲玲的学费，没钱了。”
“怎么可能？”俞晓冰不信，打开冰箱看到里面塞得满满的，“没钱还能买东西，给我一点吧，女朋友楼下等着，我得带她去吃顿好的。”
“我说了没有。”俞晓晴忍不住大声，又极力忍下来。
看她这么隐忍，俞晓冰看向卧室，“玲玲在睡觉吗，我看看孩子。”
“别吵醒她。”俞晓晴拦住人，玲玲根本不认这个爸爸，每次见到都会躲。
玩味笑着看姐姐，俞晓冰放软口气，“姐，最后一次，我女朋友真在楼下等着，我都不问你刚才的男人是谁，你总得照顾一下弟弟，不然我就只能吵醒玲玲和她要钱，她的压岁钱不一直是自己拿着吗？”
脸上没有一丝期待，俞晓晴冷冷看着俞晓冰，拿出自己的包把钱给他，“走。”
“好。”
看着门开了又关，俞晓晴脸色颓然，她恼怒自己的不够狠心，可又有太多软肋，韩云川说的没错，自己就是大麻烦。
在沙发坐了五分钟才缓和好情绪，她先去卧室看了看熟睡的俞玲玲，确保孩子没被吵醒才回到狭小的客厅，拿着手机不知道该不该联系韩云川。
男人临走的眼神有点不对，似乎误会的更深，她要不要解释，会不会说了对方也不在意。哪怕不解释这件事，突然送走人家也该说一声，毕竟他帮了不少忙。
心里来回拉扯，俞晓冰摁下的字一遍遍删除，又一次次更换。
没有好好招待，抱歉。
最终把这句话传过去，俞晓晴把乱七八糟的心思都收起来，生活还要继续，幸好钱早就藏起来，只给了钱包里的，只要工作能做下去，生活也能过得去，哪怕过不下去，她也要咬牙坚持，不能一直怨天尤人。
把韩云川和弟弟都抛到脑后，她开始收拾房间。
☆☆☆
拿出菸和打火机，韩云川抽了半年来第一支烟。
这些东西还是朋友留在车里的，他平时看都不看一眼，能抽，但是不喜欢，可他现在心烦，突然想起抽菸。
烟圈飘散在空气里，味道很淡。
韩云川坐在车上，指尖时不时点一下菸，男人慵懒的眸子里蕴藏着一股阴云，看着几步外偷晴的男女。
刚从楼上下来就凑到一起接吻，完全不在乎旁边还有玩耍的小朋友。
他不考虑别人的侧目，难道也不担心俞晓晴看到，大庭广众偷情。
这是她选择的男人……韩云川冷冷一笑，把菸掐灭丢进旁边垃圾桶，启动车子。
没有好好招待，抱歉。
一条短资讯突然冒出来，开车的手一顿，还在转弯的车子骤然停住。
过了几秒又开始驶动，却只是调换方向，把车子停下，韩云川强忍着再点燃一支菸的冲动，把手机拿到手里。
对着刚接完吻的男女拍了一张，直接发给俞晓晴。
如果她足够聪明，就应该知道及时止损，反正都是一个人养育女儿，有没有这个男人都是一样，既然如此不如分开。
韩云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这种闲事，她和谁在一起都和自己无关，最终把这个莫名的冲动归咎于无聊，还有对俞玲玲有这种父亲的同情，所以让她知道真相。
他不喜欢她逆来顺受的样子。想起大学时候，俞晓晴虽然性格沉闷，功课倒是不错，长着一张吸引男生的脸，还因为懂事听话受到老师的喜欢。
如果她没辍学，人生可能不会这么糟……韩云川脸色阴沉，放下手机，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为了不吵到小孩休息，俞晓晴手机开着震动，等她收拾好房间看到讯息，已经是十几分钟后。
看着男人发来的照片愣了好一会儿，她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之前没解释是怕韩云川烦，打扰到他，可对方主动传来这个讯息似乎是想提醒她。
该不该解释，她头疼了好一会才把手机拨出来。
“是我。”轻启双唇，她话说得艰难，“你刚才传给我看的照片，其实……”
“下楼。”
听着嘟嘟响的手机，还有那句命令一样的话，俞晓晴傻眼，回神赶紧往楼下跑。
他还没走吗？
☆☆☆
说完那两个字就有点后悔，韩云川想开车走人，何必把她叫下来，她震惊哭泣的样子也没多么特别，是她自己选择错的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这世上被渣男伤害的女人多的是。
就算不是同学，只是陌生人，也该给她留几分面子，何必拆穿别人。
韩云川想不明白自己这样做的初衷，到底是想帮她认清楚真相，还是怀着别的念头，善意或者恶意……说来说去不过是重逢后的俞晓晴和自己想像中不同，她既没有和同学猜测的那样傍上男人，做金主的金丝雀，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虚荣，在他面前的俞晓晴虽然过得可怜巴巴，却很倔强和勇敢。
除了选择男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她算是个合格的好妈妈。
就是因为这些改变，所以让自己好奇，并没有别的情愫，已经嫁人生子的俞晓晴，怎么会引起自己的兴趣。
韩云川看了一眼手机，她应该不会下来，说不定正在楼上抹眼泪，所以没有立刻回复自己讯息，只要五分钟内没见到人，他就扭头走人。
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他想要启动车子的时候。
没来得及更换拖鞋的俞晓晴冲下楼，她跑得很急，脸上泛着红晕，一路小跑热红了脸，呼吸微微急促。
走到车前才觉得不好意思，自己打扫房间弄乱了头发和衣服，她随手把垂落的头发弄到耳后，“那个……你误会了。”
韩云川走神。
俞晓晴微微低头凑近车窗，明亮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泪珠的痕迹，她表情紧张，双手不自然地垂侧，刚才应该在忙，浑身冒汗，热气腾腾，那件Ｔ恤沾染了汗水贴在身上，把她的身体勾勒出起伏。
俞晓晴工作时候和回到家完全是两种状态，名牌店客服的身分需要画出精致完美的妆容，穿着合身的工作装，一颦一笑都要符合标准。
可她回到家就只剩下随意，穿着一件衬衫，和五年前的女学生没有什么区别，脸上没有生活艰苦留下的憔悴，眼睛里也没有成人的世故，她保存了曾经的美好，有点孩子气的天真。
她用的什么洗发精，香味这么浓。
脑海里是她不断翕合的红唇，韩云川惊讶自己还记得五年前的俞晓晴，他清清嗓子，“你刚才说什么？”
已经啰嗦大半天，却只得到一句疑问，俞晓晴傻眼，和男人面面相觑对视几眼，才笨拙地解释，“我是说你误会了，那张照片上的男人是我弟弟。”
韩云川浓眉紧锁，“什么意思？”
“那是我弟弟，俞晓冰。”
男人表情不善地盯着她，“你之前骗了我，不是说那是孩子的父亲？”
“是玲玲的父亲啊。”俞晓晴因为自己家庭的复杂尴尬，“玲玲是我弟弟和他女朋友的孩子，不是你拍到的那个女孩，是我上大学时的女朋友，他们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分手了，两个人都不想养小孩，就是我来养。”
韩云川表情复杂难懂，已经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她叫你妈妈？”
“我养了她五年，小孩子不记得亲生母亲，就把我当成了妈妈，我有解释过，可她很固执。”想到俞玲玲，俞晓晴很心疼，低声解释，“小孩子都需要母亲的，不然会被当做异类，如果把我当成妈妈让她高兴，我没关系。”
韩云川不是第一个这样误会她的人，哪怕总被别人误解，她也不介意，一个小孩的童年那么重要，相比之下，她的感受和带来的麻烦就变得无足轻重。
终于解除了男人对自己的误解，心里一块石头倏然落下。
这下觉得呼吸都畅快许多，俞晓晴第一次看到韩云川古怪的表情，有点想笑，又强忍笑意觑着男人，“那时候学校有流言，你也相信了吗，怎么可能呢，生小孩肚子会大起来，我一直在学校怎么可能生宝宝。”
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虽然也有烦恼，却比现在舒服很多，至少她还有时间偷偷喜欢这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累的喘不过气来。
眉眼弯弯，俞晓晴笑着，“解释清楚就好了，我怕你误会。”
“你同事也知道？”
“没有。”俞晓晴叹气，“很难解释清楚，还是算了。”她不想别人认识玲玲的时候，自己还在旁边一遍遍说两个人什么关系。
韩云川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为什么只怕他误会，这几年把俞玲玲当做她女儿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疑惑藏在心底，男人盯着她看。
这不是重逢后第一次看到她笑，作为客户被她招待的时候，俞晓晴会恭敬地露出八颗牙齿，最标准的微笑，可那时候的她像是个木偶，眼里藏着紧张，也没有现在笑得那样真实。
韩云川心情也因为解除误会好了一些。
他们不是夫妻，俞玲玲也不是俞晓晴的女儿，细细一想，果然三个人眉眼间有如出一辙的相似点，那是一家人的微妙相似。
俞晓晴攥了一下衣服，把手心的汗蹭掉，“没事我先上去了，房间还没收拾干净。”
韩云川没说话，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