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婧雪今日请安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赵嬷嬷,想着她至今都还没找到能接近罗氏,让她改变对她的看法的时机,便想着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母亲,我看赵嬷嬷不在,是休沐吗?”
罗氏喝了口茶,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并不喜欢洛婧雪,所以没有要她日日来请安。
可洛婧雪说了,这是做儿媳的本分,因此不管罗氏说什么,她还是每日都来,尽管罗氏每次只是冷冷的受完礼就让她离开。
罗氏不回答,小事敢作主的赵嬷嬷也不在,其他的侍女没敢应声,就显得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
洛婧雪有些无奈,她怎么就这么不受罗氏待见,连问个问题也没人回答,那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怎么开口才好?
所幸罗氏也并不是真不想回她,只是端一下架子而已。“赵嬷嬷身子不适,今天我让她休息一天,不用来服侍。”
洛婧雪眼睛一亮,既然确定赵嬷嬷不在,那么她的机会就来了。
“母亲,向来都是赵嬷嬷帮你研墨的,今日她不在,待会儿母亲要开始抄写经书时,让婧雪来给母亲研墨吧?”
“不用了,正好这几日我手臂也不舒服,就少抄些,你回去吧。”
洛婧雪模模鼻子,只能福身退下了,不是她一个现代人突然穿到古代就懂三从四德了,可她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有名无实的起因就在于罗氏不待见她。
这种后宅的事,萧元烨根本不会管,还是得从罗氏下手,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了,当然得好好的生活下去,然而她在洛府无法生存,在侯府也没生存得更好,那她过这个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改变现状,她势必得搞好婆媳关系。
走出罗氏的屋子,洛婧雪在廊道上遇到一个罗氏院子里的侍女,顺口问起了赵嬷嬷的情况,毕竟这院子里上上下下就只有一个赵嬷嬷对她还算客气,关心关心她实属应当。
“赵嬷嬷手臂疫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今天早上连帮老夫人梳发都不行,老夫人便让赵嬷嬷去休息了。”
赵嬷嬷的手臂也会瘦痛?
想到罗氏抄写经书时,在一旁帮着研墨的都是赵嬷嬷,洛婧雪便猜出原因了,就跟罗氏一样,长期重复同样动作的后遗症。
问了赵嬷嬷的居处后,洛婧雪便让侍女退下,这才对萱儿说:“你回房替我把陶板及推拿油取来,再到赵嬷嬷的居处找我。”
“小姐要拿这些去赵嬷嬷那里做什么?”
“你别管,去拿就是了。”洛婧雪交代完就先往赵嬷嬷的居处而去。
拨筋疗法的过程与刮鄕相似,除了要学习人体的经络系统,还得学习各个穴道,针对身体状况来选择要在哪一处经络或穴位进行理疗。
古代有推拿之术,所以虽然没有精油,用推拿油代替也可以,但理疗所使用的陶眨就不容易取得了、眨为磁石,古代科技不发达,天然磁石不容易寻找,洛婧雪只能以陶板来替代。
其实换了个身体后,洛婧雪的筋膜炎就没有了,但素日里的保健她也没落下,总不能等病根生成了再来治疗,受苦的还是自己。
赵嬷嬷听到洛婧雪这个主子纡尊降贵来她的房里也很意外,彼时她正在热敷自己的手臂,只能把热布巾放下,穿好衣服匆匆来应门。
“世子夫人怎么会过来?”
“听到你身子不舒服,我来帮你舒缓舒缓。”
“舒缓?”
正好此时萱儿也赶过来了,手上捧着的漆盒正是洛婧雪放理疗器具的盒子。
“我学过一点拨筋疗法,可以舒缓你的不适,来,你坐下。”
赵嬷嬷哪里有在主子站着的时候自己坐下过,自然是不敢逾矩的,还是洛婧雪硬拉着她坐下,然后让萱儿把门关上。
“赵嬷嬷把衣服月兑了吧,我要对你的肩膀进行理疗。”
“这……这怎么好让主子动手……”
“我现在是医者,不是主子,不过你说对了一点,你这样起早贪黑的,我还真没办法抽出时间每天来帮你治疗,等等我走的时候会画一张经络图给你,你就依着我画的地方,学着我的手法每天给自己治疗。
“刚开始治疗完会舒缓,但几个时辰后还是会有疫疼的感觉,但时日一久,你会渐渐感觉到症状减轻了,痊癒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不做事,把毛病养好了,既然做不到,每日自己睡前保养一下,还是对你有很大的帮助的。”
“好啦!我也有私心,我希望你觉得有效后也每天帮老夫人理疗,她不肯让我帮她,但总肯让你帮吧?”
听到是为了老夫人,赵嬷嬷稍稍安心的接受下来,她看着洛婧雪在她的肩膀及上臂抹上推拿油,接着就顺着经络刮了起来。
“世子夫人对老夫人真是孝顺啊!”
“做儿媳的不正应该如此吗?”洛婧雪一边刮着,一边把疑问给问出来,“只是我不明白,母亲似乎不喜欢我,在进侯府前我并未见过母亲,成亲那日也没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怎得新婚第二日向母亲敬茶时她便不喜欢我了呢?”
赵嬷嬷不是背后议论人长短的人,但毕竟是忠仆,她不想有人误会老夫人。
“当年,先世子夫人过世后,老侯爷想着世子还年轻,少爷也还小不能没人照顾,就想给世子再找一位继室。”
洛婧雪听到这儿大概就猜出原因了,小说常有的情节嘛!
“想来母亲她另有属意的人选。”
“是的,是老夫人母家的一位小姐,一开始老侯爷也觉得可以考虑,只是后来否决了,据说老侯爷让人去查过,那位小姐个性有些骄纵,老侯爷也是为了少爷着想,才选了世子夫人您。老夫人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她已经跟对方提过这事了,便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
原来原主被选中是因为性子好啊!
可惜她本人没那么好脾气,不知道侯府的人发现她的真实个性之后,会不会觉得受骗上当?
“我……性子其实也不是真那么……”
赵嬷嬷拍了拍洛婧雪的手,对她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世子夫人,一百个人就有一百种性子,也没有哪种性子就真全都是好的,先不论世子夫人是什么性子,但世子夫人对少爷是真的关心在意,这一点老奴是看在眼里的,老奴相信世子也是,至于老夫人……年纪大了越孩子气,她总有一天会发现您的好的。”
“母亲她如今对我的看法有改变吗?”
“以前最宠少爷的就是老夫人了,世子要迎娶世子夫人前曾告诉老夫人,希望老夫人不要再插手管教少爷的事,未来由世子夫人您全权负责管教,这一点让老夫人把气都发在您身上了,所以才会有新婚隔日刁难您一事。”赵嬷嬷说完又正了正脸色,“但是世子夫人,婆母给新媳妇下马威是很常见的事,用意是要让新媳妇收起在家里当姑娘时的脾气,未来要多把心思放在孝顺长辈、服侍夫君上,老夫人就只是……稍微严厉了一些。”
这还只是稍微严厉啊,根本就是冷暴力了,但洛婧雪知道赵嬷嬷跟随罗氏几十年,总是偏心的,就不多说了。
“这我明白,我并没有怨母亲,只希望有一天母亲能更喜欢我就是了。”
“慢慢来,老夫人会发现您的好的,再说了,她也就是吃味,以前少爷与她最亲了,最近来请安都是稍坐就走,说是要认真读书,老夫人让他下课再去找她,少爷又说下课要找您玩,真把老夫人给气得不轻。”
“原来如此。”
“所以,等过阵子老夫人想通就会没事的。”
“我明白了,多谢赵嬷嬷告诉我这些事。”
“说什么谢,世子夫人别怪老奴在背后议论主子才好。”
“这哪里是议论,赵嬷嬷是忠仆,这不是担心我们婆媳伤了感情吗?”
萧元烨既然答应给洛婧雪奖赏,每日黄昏前他都准时赶回侯府,然后在约定的时间陪着萧卓枫听洛婧雪说故事。
洛婧雪说故事很生动,除了第一次是边画边说以外,后来她都是边说边带表演的,彷佛她就是故事里的人物,萧元烨虽然很意外洛婧雪的博学,但他更意外的是洛婧雪生动的表情,有时都能把他看呆了。
喜欢看她表演的可不只萧元烨一人,萧卓枫看得可乐了,有时笑得开心了还会回头喊他一起笑话洛婧雪。
萧元烨很少看见这孩子这么开心的跟他说话,萧卓枫见到他向来都是沉默疏离的。
今天,萧元烨也很期待的在黄昏前来听一段小故事,原本洛婧雪都会先问萧卓枫夫子有没有交代什么课业,然后她便会把他需要预习的地方改编成故事给萧卓枫讲解意思,但今天听到夫子安排的功课,她却犹豫起来。
“小……小不忍则……则乱大谋……”洛婧雪说得有些坑坑巴巴,看起来像完全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这个不忍呢……是不忍心还是什么来着?这个大谋呢……大谋啊……”
萧元烨皱起眉头,看着洛婧雪低声念叨的样子,不明白这只是一句简单的句子,怎么洛婧雪似乎不懂它的意思,而且她的解读也好像正往错误的方向飞奔而去。
萧元烨是想听故事,但也不能让儿子学习了错误的知识,于是他拍了拍洛婧雪的手,示意由他来解释。
一听到他要解释,萧卓枫刚刚还很开心的表情顿时收了起来。
本来萧元烨还一本正经的要解答,看见了萧卓枫的表情后,他扪心自问,谁都不喜欢教条式的规范,更喜欢轻松学习,于是他开始沉思起来。
洛婧雪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在给萧卓枫的教育上,萧元烨一直都只是在一旁看着,除了没看到成效之前会催促她有所作为以外,都不会去干涉她的作法,如果给了机会让他来做,他也不会坚持己见,而是会顾虑到被教育者的心情,说来还算是个不错的。
萧元烨理了理思绪,大概想出了解释的法子,但他没有洛婧雪那生动的演技,就只是平铺直述的把这个故事说了出来。
“有一对兄弟在闹市上摆摊子卖菜,由于这个城镇十分繁荣,小贩们生意都不错,但总是有些蠹虫不思进取,只想着不劳而获,做起了恐吓小贩取财的勾当,他们会以毁坏小贩的摊子及商品的动作,来达到威胁小贩给出钱财的目的。”
萧卓枫皱着眉头,显然对于是非还是很分得清的。
萧元烨模了模他的头,继续说着。“这对兄弟从小下田做苦力,身材壮硕,弟弟很冲动,上前就要跟歹人打起来,可是哥哥却拦住了他。”
萧卓枫义愤填膺,立刻回道:“为什么不打?难道白白把银子给那些歹人?”
“卓枫,我问你,他们打了起来,是不是摊子、商品还是会有所损坏?”
萧卓枫想了想,点了点头,“可是难道就得给钱,让他们别再来找麻烦吗?”
“但一直打下去,有一天若是遇到了他们也打不过的人怎么办?而且整天打打杀杀的,还有人敢去闹市上采买吗?”
“应该是不行的。”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肃卓枫想了想,想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报官!”
“对!”萧元烨给了赞赏,“让官府的人来处理,他们抓歹人名正言顺,不会被视为械斗,能给百姓安心、让百姓敢再来闹市采买,还可以判歹人们劳役,既少了祸害,又多了给官府做劳役的人,你说是不是一举数得?”
“不用自己打架还可以解决,当然是好事。”
“所以,遇事不要冲动,要冷静思考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要不然在小事上冲动,就很可能坏了后头的大事。”
“这就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意思?”
“对!”
萧卓枫开心鼓掌,原来父亲讲的课他也是能听得懂的嘛,他果然变聪明了……不行,母亲告诉过他,做人不能骄傲自满。
于是他开始认真思考,为什么夫子讲的课他常常听不懂?
其实夫子讲的课也十分有条理,由浅入深,他多听几次也能懂的,可父亲母亲讲的课他一次就能懂,重点就是讲课的方法不一样。
不能说谁讲课的方法比较好,而是他老是因为夫子讲课不有趣就分心了,反观母亲讲的故事有趣,所以他会把故事好好听完,自然也把母亲故事背后要讲的课给听进心里去。
但他终究不能永远只听故事,他也得学会读、学会写、学会融会贯通,这都是夫子才能教他的。
“我明白了,原来不是夫子的问题,是我自己不认真。”
萧元烨挑起眉看着儿子,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懂道理了,但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是欣慰。
“喔?那以后你会怎么做?”
“以后我会更认真听夫子讲课,像母亲说的,我一步步订立目标,先由……能让夫子讲课不重复三次我就能听懂开始。”
“不错!我们卓枫有进步。”
“那母亲会继续说故事给我听吧?”
洛婧雪有些为难,“母亲可能不如夫子博学,如果有一天你的学问比母亲好了,母亲就说不出故事了。”
“那……”萧卓枫大眼睛转啊转的,而后他得出了结论,“那就换我给母亲讲故事,把母亲不懂的讲到懂,这样好不好?”
“好,那我跟你父亲就等着有哪一天让你来给我们讲课喽!”
刚刚还笑得很开心的萧卓枫,听到这话人都沉默了下来。洛婧雪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卓枫先回去了。”萧卓枫站起来就要走。
洛婧雪拉住了他的手,看他笑容尽失的样子,温柔地问着,“怎么不开心了,告诉母亲。”
萧卓枫是个倔强的孩子,向来不愿意示弱,可这些日子给他的感觉太美好,让他心里生出了许多不舍。
“父亲也来听母亲讲故事时,说了限期一个月是吗?”
听到这话,洛婧雪大概就知道萧卓枫的心思了,但她不主动阐明,要让他们父子把话说开,于是她抬眼望向萧元烨。
萧元烨点头,“没错,当初说了是一个月的。”
萧卓枫很失落的要走,就又被洛婧雪拦住了,“一个月又怎样?难道你不喜欢,想要把时间缩短?”
“才不是呢!”萧卓枫激动地喊了出来,连萧元烨都有些惊讶。
“那你希望怎么样?”
萧卓枫犹豫着,看着洛婧雪鼓励式的笑容,终于把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我喜欢父亲母亲陪着我的感觉,父亲母亲从来没有同时陪着我过。”
洛婧雪闻言皱了皱眉,她一直以为是萧元烨太重视事业,疏忽了儿子的管教,没想到他们夫妻俩竟然从来没有一起带过孩子?这是什么夫妻啊!
洛婧雪自小生长在爹亲娘疼的家庭,哪里过过萧卓枫这样的日子,不禁很心疼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傻孩子,母亲会一直陪着你的。”
“真的吗?”
“呃……直到你长大成人,你若长大了还黏着母亲,母亲也会把你踢出去。”
“那父亲呢?”萧卓枫充满希冀的眼神望向了萧元烨。
萧元烨自然不可能放下公事成天陪伴孩子,可想到刚刚萧卓枫的话,他反思自己真的没有给予太多父子同乐的时间。
过去他在翰林院任职,哪里有时间陪孩子,这回丁忧返乡,接触书院的事务多了,这才发现他疏忽了对萧卓枫的教育,便找了夫子来为他开蒙,却没有想到做父亲的并不是找个夫子就尽到教育义务了。
“父亲公事繁忙,之前答应你母亲一个月的时间也是抽空完成的,所以父亲没办法答应日日陪着你,但父亲保证,只要有时间我还是会来这里,陪你一起听母亲讲故事,你看如何?”
萧卓枫虽然还是孩子,也有些骄纵,但他很明白父亲做下的承诺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于是很满足地应好。
看着萧卓枫开心地让侍仆给带回他的院落,萧元烨收起了笑容,再回头时,对着洛婧雪就是一脸慎重。
“夫人,今晚我要留宿你这里。”
“啊?”洛婧雪一句“不行”都要出口了,可看到萧元烨一脸严肃慎重,她就不敢出声了。
古代的女子要怎么拒绝老公说要同房的要求啊?
天刚亮,洛婧雪就醒来了,实在是因为某人睡得并不安稳,整夜翻来覆去的,让浅眠的她连带着也睡不好,房里有了一点点光线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翻身侧躺,看着睡在暖阁软榻上的萧元烨,嘴角缓缓地露出一丝微笑。
昨晚萧元烨说要留宿着实吓了她一跳,她不知道该怎么明讲不愿意跟他同床,毕竟哪有新婚夫妻结婚一个多月还没圆房的。
她这个现代人接受不了这种盲婚哑嫁,但在古代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她的扭捏对古代人而言才是异类。
说异类还是好听的,可以当作矜持过度,如果引得夫君不喜,以为是在嫌弃他,那往后可还有好日子过?
但洛婧雪还是假装不知的像新婚夜那样,让萱儿去搬了床被褥过来,她把那床被褥铺在软榻上,爬上去躺下就睡,完全不给萧元烨提出异议的机会。
萧元烨倒也没打算提出异议,只是在软榻上坐下。
洛婧雪把被子扯到下巴上,紧紧揪着被子,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看着他。
“去睡床上。”
“我睡这里很好。”
“快去,我不想说第二遍。”
“世子,我真的觉得睡软榻很好。”
“你想跟我一起睡吗?”
“我一个人睡会更好。”
萧元烨没再与她废话,伸手扯开她的被子,在洛婧雪的尖叫声中把她横抱起来。
洛婧雪拼命挣扎,还一边喊着,“世子,强扭的瓜不甜,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放一放,我这颗瓜还没成熟呢!”
这是什么比喻?
萧元烨被她逗笑了,轻声斥着,“别乱动,当心摔了。”
“你既然抱不动又干么要抱我?”洛婧雪不满,敢情现在是嫌她胖?
萧元烨假意手一松,洛婧雪吓得抱住了萧元烨的脖子一动也不敢动,接着就听见了萧元烨开怀的笑声。
她很想骂他笑屁啊,但眼前的人可是世子,还是将来的侯爷,她没打算惹他生气。
来到床边,萧元烨要放洛婧雪下来,她却不肯了,“我真的觉得咱们还不到同床的时机……”
“你再不放手,我就跟你一起睡这张床了。”
洛婧雪听出了言外之意,松开了手,就看见萧元烨把她放在床上,然后模模她的头对她宠溺一笑,就转身往暖阁走去。
“世子……”
“你睡床,我睡暖阁。”
“世子不是要跟我圆房?”
“怎么,不圆房你很失望?”
“不是!”洛婧雪急忙否认,又觉得自己否认得太快,直到看见萧元烨的笑容,这才放了心,“既然不是要圆房,世子回房睡不是更舒服?”
“我有件事情要做,我想亲眼看看。”
呃……然后呢?
洛婧雪以为萧元烨会继续说下去,没想到他就这么阖眼睡了,她直到睡着也没能知道萧元烨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过这一晚萧元烨倒是吃足了苦头,软榻再软毕竟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再加上萧元烨长得人高马大的,人也比软榻长出一截,一整个晚上屈着身子睡又怎么会舒服。
而且虽然名为暖阁,但因为还未入冬,火道里未开始烧炭,暖阁自然不暖,而且还因为在窗边,反而比屋子里的其他地方多了些凉意,说来并不是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所以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萧元烨才因为太疲累而睡着。
洛婧雪倒没萧元烨那么严重,她断断绩续还是有睡上一段时间的,只是天亮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起身下了床,来到暖阁坐在软榻边缘,看着皱着眉头的萧元烨,伸手抚平了他的眉间。
萧元烨有对浓眉、一双深邃的眼,直挺的鼻子十分傲人,还有一双性感的薄唇,这放在现代都能成为明星了。
洛婧雪吃吃笑着,又模了模他的脸颊,而后顺着滑下了他帅气的下颚线。
“你很喜欢模我?”
洛婧雪像触电一样把手收回。
萧元烨睁眼看她,“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洛婧雪大方点头,当然她在现代也不会随便上手模一个男人啦,但该称赞的她也不会吝于称赞。
“那么看来你并不是嫌弃我,可为什么想到要圆房你会那般排斥?”
洛婧雪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把她的观念说清楚,但她尝试着说道:“我觉得婚姻大事不该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其中应该还要有当事人的意见,只是我不明白,我身为一名女子,有无法反抗父亲决定的无奈,为什么你也愿意娶一名素未谋面的女子?”
萧元烨坐起身子,把被子让给了她,让她裹着被子免得着凉,两人便都屈着腿,坐在了软榻上。
“我说过我对男女之间的情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再加上我的身分,娶妻还得看重双方势力、利益的结合,反而不如一般人可以依自己的意愿挑选妻子。”
“但我的母家并不存在什么能帮得上世子的势力吧?”
“当初我父亲选上你,并不是因为你母家的势力,一如我新婚那夜所说的,我对你的要求就是照顾好卓枫,而你也的确做到了不是吗?”
“你觉得我照顾得好吗?”
“至少过去我们没人能让他乖乖去听夫子讲课,还有,你让我知道……我并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没有这么认为——”
“你真的不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意思?你是故意让我来给卓枫解释,希望多拉近我们父子的关系吧。”萧元烨打断了她的解释。
洛婧雪那时的确是这样想的,但她并不觉得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就只是单纯的觉得该让他多跟萧卓枫亲近而已。
“我知道你的心思,说来我还要多谢你,让我留意到自己的疏失,说真的,昨日看见卓枫的笑容,我真的很开心。”
“那世子就多陪陪他,他这年纪的孩子最需要父母的陪伴。”
“我会抽空多陪陪你们母子。”
怎么突然连她都在他的陪伴名单里了,说得好像是她要求他的一样。
她正要开口解释,就听见了房外萱儿的声音。
“世子、小姐,你们醒了吗?是否要准备梳洗了?”这是萱儿听见房里有动静的日常请示。
萧元烨站起身示意、洛婧雪也连忙站了起来,然后萧元烨就捧着被褥往床上一丢,人也躺床上去了,洛婧雪当然不可能跨过他再回床上,就在床缘坐下。
“可以了,备水吧!”
“是。”
不一会儿,萱儿及另一名侍女端着水盆进来了,那个侍女正是红袖。
洛婧雪先站起身由萱儿服侍她穿衣,萧元烨似乎不想动,只是靠在床头看着她。
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洛婧雪只好转身不看他,却看见了站在一旁垂首等着的红袖。
洛婧雪穿好衣服后,看着还没有动作的萧元烨不知所措,而后就接收到了他的眼神,看来是希望她服侍他穿衣吧。
洛婧雪不太明白萧元烨为什么突然演起了鹈蝶情深的戏码,但还是如他所愿。
“世子,是否要起了?”
萧元烨点头,然后由床上下来,洛婧雪上前要从红袖手中拿过萧元烨的衣服,却被红袖躲开,把衣服往一旁几上一放,然后自己拿起萧元烨的衣服要服侍他穿衣。
萧元烨看着洛婧雪,彷佛她这个主子有多没用,连个侍女都镇不住,惹得洛婧雪的脾气都上来了,硬是把红袖的手给压下。
“你在做什么?”
“服侍世子穿衣。”
“你没看见我在吗?”
“奴婢自然是看见了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分吗?”
“您是世子夫人。”
“那么我要服侍世子穿衣,你有意见?”
“奴婢不敢,只是服侍世子穿衣向来是奴婢的差事。”
还敢顶嘴就是了,她都说她要服侍了还想抢,这红袖真当自己能扶正吗,连她的话也不听了。
“你的差事是谁派的?”
“是老夫人。”
“所以我的话作不得准,还得让老夫人亲口对你说,这个差事你不用做了,交给我就行了?”
“奴婢不敢。”
洛婧雪再次伸手要拿萧元烨的衣服,没想到红袖又把手收回,“世子夫人自幼大小事都有人服侍着,这活儿世子夫人做不来,还是交给奴婢吧,省得没帮世子打理好,还把衣服弄皱了。”
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又看见萧元烨事不关己一般的笑,洛婧雪很讨厌这种争风吃醋的举动,但她若不有所反应,好像她这个主子人人都可以看不起一样。
“萱儿,你进侯府之后,有没有学了侯府的规矩?”
“有的,小姐。”
听到萱儿的回答,萧元烨挑了挑眉,但没说话。
“红袖出言顶撞主子,该受什么惩罚?”
“小姐,红袖出言顶撞,该罚赏嘴。”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萱儿得了命令,走近了红袖,红袖看见萱儿挽袖,一句“你想干什么”才说了一半,就被萱儿狠狠赏了一个巴掌。
红袖捣着脸颊,眼泪立刻掉了下来,那模样简直只有我见犹怜可以形容。
“你是侍女,我是世子夫人,我服侍我自己的夫君穿衣你要抢,莫不是当你才是世子夫人了?”
“奴婢不敢。”
“刚刚才笑话我衣服也不会穿,你有什么不敢的?”洛婧雪眼神示意,萱儿立刻上前把萧元烨的衣服抢了过来,交给了洛婧雪。
洛婧雪拂了拂那件衣服,接着说了,“既然你这么小心这些衣服,有个差事挺适合你的,从今天开始浣衣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红袖大惊失色,“那是粗使丫鬟做的!”
“怎么,粗使丫鬟做的工作也做不了,那你留在侯府还有什么用?萱儿,待会告诉总管把红袖发卖了。”
“世子……”红袖哭哭啼啼的看向萧元烨,一副就是希望他为她作主的样子。
在她的认知里,上回世子都能撤了老夫人的处罚,如今不过是个不受宠的世子夫人下的命令,世子肯定会维护她的。
然而,萧元烨只是张开了双臂,没去理会跪在他脚边哭泣的红袖。
洛婧雪看萧元烨这动作,便上前帮他把衣服穿上,系好衣扣后又由萱儿手上拿过腰带,双臂绕过萧元烨的身子替他系上。
萧元烨低头看着几乎算是抱着他的洛婧雪,直到她为他系好腰带,这才一把将她搂进怀中。
洛婧雪吓了一跳,“世子!”
“你说,你是我的夫人?”
“难道不是吗?”
“萱儿,她是谁?”
萱儿不明白世子怎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回答了,“她是世子夫人。”
“那你又是谁?”
“奴婢是小姐的陪嫁侍女。”
“既然跟着世子夫人入了我侯府,就是侯府的奴仆,那你称呼世子夫人为什么?”
萱儿这才发现有何不妥,她连忙跪了下来,就跪在红袖的身旁。
红袖面露得意,觉得这是世子在为她出气。
“萱儿,再喊一次,她是谁?”
“她是世子夫人。”
萧元烨低头,以食指托起洛婧雪的下巴,说道:“红袖。”
听见世子唤她,红袖拭着眼泪抬起头,却看见世子低头在世子夫人的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抬起头说道:“那你呢?你看清楚她是谁了没有,如果没看清楚,跟着萱儿再喊一次。”
萱儿觉得今天真是峰回路转,刚刚还以为世子要为了红袖斥责小……世子夫人,但不好直接开口才拿她来顶替,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红袖笑容敛起,说道:“奴婢知道是世子夫人。”
“那以后就别再质疑世子夫人的命令,这一回念你初犯,发卖一事作罢,今天开始你去领了浣衣的差事吧。”
“世子……奴婢错了……”红袖完全不敢相信,世子明明最疼她了!
“萱儿,带她去找总管,红袖忤逆世子夫人被罚去浣衣,是我的命令。”
“奴婢遵命。”萱儿起身就去拉红袖。
红袖还想求饶,但萧元烨已经不看她了。
萱儿虽然是一等侍女,但过去洛婧雪在洛家并不受宠,苦差事她做了不少,手劲可大着,一下子便把红袖拽起来拖出去了。
等人都走了,洛婧雪那双像黑葡萄的大眼睛还看着萧元烨,她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亲我?”
萧元烨搂着她腰的手还没放,他伸出手抹过洛婧雪的唇,她的唇瓣像丝缎一样滑,娇艳欲滴。“要我也问一次你是谁吗?”
“我……”洛婧雪差点也跟着说她是世子夫人了,可话没出口就已经猜到了萧元烨会接什么话。
她既然是他的夫人,他亲一下又怎么了?
她虽没说话,但萧元烨还是低头又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回,然后微微拉开些距离,“慢慢的你就会知道,在她们面前我亲你这一下,对你有多大的好处。”
洛婧雪哪里是那种任人处置的人,她反问:“那现在又没有旁人看,你为什么又亲了一次?”
萧元烨笑了,很开心的那种,“就当……是我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