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胖主母 第十六章 爱情带来的奇迹

作者 : 陈毓华

宝卧桥把含翠带回梅园,安置在靠近主屋的院子里,让她安心住下,她打算等含翠调理好身子,养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后,买个小田庄给她,让她能自食其力不靠任何人,不管是自住或是租出去收租都可以。

含翠对于姑娘的安排只有感激涕零的分。

是夜,陆玦难得的休沐日,只是宝卧桥见他眼下一圈黑影,心里一阵心疼。陆玦不客气的把头枕在她的腿上。

“营区很忙?”宝卧桥问道。

陆玦抓着她白女敕女敕的手揉捏着,滑女敕细柔的触感真是叫人舍不得撒手,他享受的闭着眼说道:“东南沿海的倭人与海盗勾结,上岸屠杀百姓,战事已经爆发,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我去东南平海患。”

宝卧桥闻言,嘴唇抿起来了。“什么,又要打仗?”

为什么这些外患对大珖朝就是不死心,非要掠夺别人的东西,打个你死我活?

“不用担心,这回九皇子一样跟我一道,有他在,陛下如今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能继承,不会轻易让他涉险的。”陆玦听出她的愤怒,睁开眼,含笑望着她。

他在海上作战的经验可能没有镇守当地的杨宵将军丰富,但是上岸后,杨宵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宝卧桥想起他曾经的丰功伟业、剽悍事迹,想来这场仗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不然态度也不会这么轻松了,那些倭人和海盗这下可要倒楣了。

“我听说你从外头带回一个人来?”

“嗯,她是我以前在宝家的贴身丫鬟,因为我的缘故被发卖了,境遇坎坷,她从现在的主子家里逃出来,带着孩子,又被主子派出来的打手追打,在街上被我偶遇,我暂时先把她安置在家里,想说等她的伤养好了再送她一座庄子,也算是全当年的主仆之谊。”

“需要我替你做一些善后工作吗?譬如让那恶主子全家都滚出都城?”

“你是我肚子里的虫?我正在想怎么顺利替她去了奴籍,取得良民身分。”

陆玦指着自己的唇,嘴唇勾了起来。“给我一个我能满意的报酬,我让人去办这事。”

这种索吻方式简直……好吧,便宜你了!

如果连眼前的美好都不知道珍惜,又谈什么以后。

她珍惜这个男人,希望这一世都不负他对她的深情,那就够了。

替含翠取得良民身分,对陆玦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而那廖员外许是造孽太多,在赌坊欠了不少债,与人发生争执时子孙根被打烂,他的妻妾们居然一夜之间把他所有的钱财席卷一空,就留他一个人在空宅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几日那些个与他有恩怨的债主找上门,把他打得半残,更是卖了宅子把人赶出去,最后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半个月后,宝卧桥把已经恢复精气神的含翠与孩子,送到一间地契上写了含翠名字的小庄子,算是替宝氏了却这段主仆情谊。

人在前线的陆玦也传来大捷的消息,朝廷放出消息,说倭人和勾结的海盗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和陆玦坐下来议和。

倭人只提两点要求,一是希望两国能重新通商,二是开放海禁。

战败方居然还敢提要求,陆玦也不客气,跟倭人要了三座城池,那三个城池都是倭人的靠海城市。

要宝卧桥说,三座城,她的男人还真敢说。

开放海禁这种大事,陆玦是不敢作主的,但是在议和时,赵濴点了这个头。他私下告诉陆玦,大珖朝这几年一直在打仗剿匪,国库已经没有什么银子了,他在户部的时候整天听户部尚书喊穷。

“本殿下听你说过,沐阳县主告诉过你,一个国家要强盛就必须先有银子,有银子就不怕战争,大珖朝海禁那么多年,也是时候开放海上贸易了。”

既然赵濴敢点这个头,做下承诺,说服建隆帝的事自然不劳二主,交由他自己去办了。

至于讨要三座城池能做什么用,陆玦索要的三座城池都在栈口,这可是倭人临海的地方。

他解释给赵濴听,“栈口与齐国相邻,齐国又通东岳国。”陆玦低声解释。“将来我们可以将贸易商行设在栈口,并在我国与栈口的对岸城市再设一个商行,最好是在芬港,那里有现成的港口,只需要整修就能用了。”

他记得宝卧桥告诉过他十三行的故事。

宝卧桥说的十三行,指的是清朝时的广州十三行,当时朝廷开放海禁,允许外国人进内陆经商,但是外国人必须经过政府特许的外贸商行交易,经过官府核准的商行会特别设立洋行,清朝光是从这些外国人和商行收的税,就是一笔大数目,更别提开放海禁后的诸多好处了。

一想到未来的大量收益,赵濴的眼睛都亮了。“你这么狡猾,沐阳县主知道吗?”

“你知道就行了。”陆玦低声笑着说。

赵濴目光灼灼。

“可是将来你想找谁负责这件事?”陆玦好奇得很。

赵濴一慌连自称都忘了。“先说好你不能捶我。”

陆玦有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想……”

“我想沐阳县主应该会很有兴趣。”赵濴勾唇淡淡一笑。

陆玦把钵大的拳头放到赵濴面前,语带恐吓,“你叫谁负责我都没有第二句话,唯独她不行。”他可不想天天回家找不到娘子,还得带着儿子找到商行去,若真是这样,他现在就把这个赵濴给捏死!

这些对话宝卧桥自然无从得知,她守着小家,等陆玦和九皇子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陆府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她了。

上一回她送陆玦上战场,真的是时刻都在担心着陆玦,每天安慰自己,给自己打气,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就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这一回他又奉命出征东南的倭人,世人都说倭人生性狡猾残忍,她每天都得把陆翊抱在怀里睡,才能稍稍止住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小包子在他娘日夜的教导下,已经会叫爹了,这让宝卧桥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更加希望陆玦早日归来,让他亲耳听听儿子喊他爹的喜悦。

她盯着浣衣娘把陆玦在家常穿的衣服清洗了一遍,又觑着好日头把衣裤、袜子、手巾都晾晒过,整整齐齐的收进衣柜,她甚至和厨娘商量了好几道他爱吃的菜色,等他回来后给他煮一顿好吃的,替他好好接风洗尘。

还有还有,她还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他说,千言万语,万语千言,钜细靡遗,她都想问、想说、想知道,他在外的一切又一切。

她反覆想过所有陆玦归来的情况,但是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陆玦浑身裹满渗血的绷带,昏迷不醒的躺在担架上被抬回来,跟着他的除了九皇子赵濴,还有许久未见的皇甫去疾。

她被血人般的陆玦给夺去了神魂,根本无心顾及他人。

赵濴虽然已经过了最为悲痛愤怒的时候,但看到乍闻恶耗,整个人瞬间失去神采,近乎全身瘫软趴跪在地上的宝卧桥,心里除了难过,更多的是自责。

屋子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

“……我们的兵马,在距离京城还有一日路程的荒郊,遇到连续三拨江湖杀手围攻,他们有计划的兵分好几路引开前锋部队,等我们察觉对方的用意已经来不及,那些杀手弓弩齐发,一副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后来我发现,那些人使用的弓弩居然是军器局制造的武器,我策马上前试图跟他们理论,哪里知道对方杀红了眼,阿玦为了救我,身上中了三箭,最可恨的是那些个江湖人在箭银上都喂了毒,那毒,军医说了,无药可救……”

“我知道他身上带有伤药,我把整瓶药都倒光了,可阿玦本来还能睁眼,上药后人却昏迷过去……都怪我大意,那些江湖人要对付的是我,不是陆玦,他成了替罪羔羊。”

他参与过金人大战,知道陆玦随身带着拥有奇效的玉露,可这回不知为什么却失效了,他把陆玦身上所有的药全数倒光后,再加上皇甫去疾施针,以金针刺遍了陆玦周身大穴,这才勉强留住一口气。

施完针的皇甫去疾大汗淋漓,简直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皇甫去疾告诉他,那毒霸道又歹毒,乃是以食蛇鹰的肝胆混进乌头草汁里,浸泡七七四十九天炼制出来的毒药,而食蛇鹰和乌头草只有云南才有。

现在暂时留住陆玦一口气,但这口气会留多久,皇甫去疾也不敢保证。

“我不听这个,阿玦胸口还有一丝暖气,他还活着!”宝卧桥冷静果断到近乎冷漠的打断赵濴,可赵濴的话在她脑海中撞击回荡,像一口巨大的钟,敲得她整个人嗡嗡作响,像把刀钻进她脑子里,让她疼得鲜血淋漓。

赵濴的身上也是伤痕累累,不过随便以布带一扎就了事,连伤势都没空处理,为的是想用最快的速度将陆玦送回来,让他们夫妻见上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她心如刀割,痛到干涸的眼眶怎么也挤不出一滴眼泪来。

倾一世温柔,暖一场遇见,难道就只能是这等悲痛的结局?

她绝望的把头转向皇甫去疾,但目光涣散,瞳孔里哪里还看得见别人?

宝卧桥眼里的哀切让皇甫去疾实在不忍卒睹,双手在袖子里捏成青筋突出的拳头。“夫人……”

宝卧桥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她粗鲁的抹掉红通通却一颗泪珠也掉不出来的眼睛,她的阿玦还有一口气在,她哭什么呢?没出息!

赵濴看宝卧桥木愣愣的样子,神情憔悴得像失去水分的果子,没什么底气的安慰道:“太医马上就会到,先别慌。”

只是太医们过来后,一个头摇得比一个厉害,“下官无能,请另寻能人神医。”

“这些没用的东西!”赵濴动了气。

宝卧桥凄楚的看着陆玦不说话。

府里的下人每个都是通红着眼眶,没人敢发出声音,没有宝卧桥的允许,他们也不敢擅自上前替主子更换寿衣,准备丧葬事宜,气氛沉得让人透不过气。

赵濴实在无颜继续待在这里,他无比愤怒又自责,双眼红肿,眼圈黑青,可见出事后都不曾好好休息过,“嫂子,我保证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代,请……节哀。关于陆大哥的身后事,我会让礼部的人过来帮忙,有事嫂子尽管吩咐他们就是,嫂子保重身体才是。”

这些人这么快就放弃了她的夫君?她知道,忘记是件轻松的事,只要不看着、不想着、不记着,不管多深刻的感情,久而久之就忘记了,就像烟花散去后的天。

可她不要,她不要一觉醒来,床上只有孤孤单单的自己,她不要与那原本活生生、有温度、会笑、爱她、疼她、能理解她的男人从此阴阳两隔。

赵濴说到做到,离开后翻身上马,马不停蹄的回到皇宫,强忍着哀痛向建隆帝禀明了陆玦的死讯,并且请求彻查这件事。

建隆帝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但是他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句,“你来查。”

殿中所有人都愣住了,赵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有了面对现实的为难,“儿臣年纪小,就算想查个水落石出,也没有那个力量,儿臣,连自己的人手也没有。”

建隆帝双手按着龙案点头道:“你说得有理。”

同在殿中的大臣面面相觑,此时禁军统领躬身出列道:“刺杀皇子一事,兹事体大,臣愿协助调查。”

刑部尚书亦上前道:“护国公乃国之重臣,九皇子殿下更是重中之重,如今有刺客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如此胆大妄为,臣亦愿意为陛下追查幕后真凶。”

建隆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几转,指向颇为气馁的赵濴,重申方才那句话,“让濴儿彻查此案。”

殿中所有人再次愣住了,心里不免嘀咕,纵使九皇子灭金有功,这回打击倭人也立下功劳,但要不是两回都有个陆玦护着他,哪可能建此不世功劳?

以前他年纪小,又自请守陵远离政治中心,这些权臣们从来没把他放在眼底,觉得他可堪辅佐,加上几个年长的皇子虽然遭贬谪,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再起的机会?

赵濴没有人脉,没有根基,什么都没有,靠他能查出什么东西?再说了,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凭什么给他呀?

每个人的小算盘还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个没完,建隆帝又追加了一句,“大理寺卿告老还乡,这个位置暂时还没有适合的人选,不如濴儿你先暂代大理寺卿一职,大理寺上下还有龙羽卫都随你调遣。”

大殿中的众人,尤其几个和大皇子、二皇子有盘根错节姻亲关系的大臣,脸上表情都很微妙,一开口就让九皇子管大理寺,不会哪天就给了东宫太子这个储君大位吧?

还有龙羽卫是什么,那可是专属于皇帝的暗卫,把暗卫的指挥权交给九皇子,这代表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一群没有站对边的公卿权臣们扼腕不已,现在巴结九皇子还来得及吗?

赵濴转身出了皇宫,马不停蹄的去了大理寺,他雷厉风行的派出大理寺和龙羽卫中最精干的探子,另外也发动这些年来自己暗中培养的人手,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精英,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把这件事彻查个底朝天,他不能让陆玦白白死去!

大珖朝整个国家的情报单位、秘密机构都动员起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加上最精干的皇帝暗卫都启动了、多阴暗的旮旮角都能查个一清二楚,各处的线索很快送到从东南回来就没有睡过一顿好觉的赵濴桌上。

赵濴胡子拉碴,拿着那刻有军器局的弓弩司暗记的弓箭去了军器局讨要交代,军器局很快循线从文书库房里找出陈旧纪录,这批弓箭乃是三皇子几年前订制的武器。

既然撬出一个不知道、不甘心什么叫好好做人的过气皇子,那就能挖出第二个,甚至第三个。

果然,赵濴拔萝卜带出泥,过气的大皇子、二皇子都牵涉其中,三人仍旧心存侥幸,他们可是皇子,父皇看在亲情的分上定能饶过他们。

只是他们忘记一件事,如今布下天罗地网要找出主谋的是赵濴,不说三人欺负他的过往,害死了陆玦,赵濴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是每个为帝者都该学会的,而这些冷酷又残忍的手段,赵濴都是从他这些兄长身上学来的,他们还能怨谁?自作自受罢了。

留下三个兄长的小命,将之发配流放不是他的原意,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说,就算他们三个做了许多错事,仍是他的儿子、赵濴的兄长,血浓于水。

多年后赵濴继位,他才明白父皇让他留下三个兄长性命的用意,无非是不让他这个继承人留下杀兄弑亲的骂名。

可对宝卧桥来说,就算把人就地正法、或流放岭南、蜀川,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啊!

一片素缟满是哀伤的陆府里,宝卧桥麻木的让人打水,一点一滴替陆玦清洗干净,然后亲自替他梳头,换上干净的常服,陆玦的脸庞虽然有些苍白,但紧阖的双眼就像平日沉睡那般。

宝卧桥亲了亲他冰凉的唇,不哭不笑不说话,表情木然的让人不忍,打理好陆玦的仪容,她就把自己和他关在屋子里。

“夫人,您哭一哭吧,别憋着,哭一哭心情会比较舒坦。”因为宝卧桥不许任何人进门,小宽就算急得心里一把火直烧,也不敢擅自闯进去,只能隔着门在外头喊话。

回应她的是无声到近乎令人崩溃的沉默。

就在小宽以为夫人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好半晌才传来宝卧桥粗嘎又细弱的声音,她说:“我哭不出来……”

然后就再无声息了。

小宽和林妈急红了眼面面相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对感情这么好的夫妻就这样突然天人永隔,谁承受得住?就连他们这些下人心里也难受的不得了。

长长叹了气,她们安慰不了悲痛憔悴的主母,如今只有无声的陪伴才是最好也是唯一能

做的事情了。

屋子里的宝卧桥却不如小宽和林妈所想,她进了空间,空间一如以往,安安静静,一丝声音都没有,彷佛整个空间都像是知道她这回进来是有所求的。

宝卧桥跪倒在地,双掌抵着地,恭敬虔诚的叩了三个重重的头,死死压抑的颤音抖落在空间里,“求祢,求祢让我的丈夫回来,只要他能回来,祢要什么我都答应。”

她知道她无理取闹了,空间神通广大,哪需要她一个凡人的许诺,但是她不是大罗金仙,就连玉髓都救不了陆玦的命,她只能求神仙,而她身边唯一的神迹就是空间,赐与她丰厚食物,让她拥有崭新人生,她只能求到这里来。

语毕,她又重重磕了更多的头,不管头磕红、磕肿、磕得头破血流。

她泪流满面。“我知道祢一向对我好,我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可我贪心了,渴求了不该希冀的,倘若失去夫君,我也不独活!”

空间里依旧安静得令人发疯。

宝卧桥继续无止境般的叩着头,发髻散了,眼下的泪混着血水落在湿润的土地上。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就在她绝望的同时,天上忽然有一道雷电劈了下来,一道宛如机械般的声音,带着被逼迫出现的不乐意,尖锐道:“愚蠢,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这点道理都不懂?”

“求祢,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祢让阿玦回来。”宝卧桥就像海中的溺水者,好不容易找到一截浮木,迫不及待的又用力磕了几个头。

声音冷哼了声,“要不是看在你拥有玉牌的分上,我才懒得理你,你说任何代价,既然你敢允诺,那我要把空间收回,还有用你二十年的性命来交换。”

宝卧桥一点迟疑也没有,“多谢祢长久以来的照顾,谢谢祢给我这段人生,不管祢拿去我多少命数,能和阿玦多厮守一天都是快乐、值得的。”

她的感情搅在每一字每一句里,真诚恳切,充满了她全部的真心和由衷的谢意。

“不后悔?”声音又问,像是怕她后悔,又像是给她后悔的机会。

“绝不!”她的眼因为哭泣太久,竟流出了血。

额头磕出的血混着泥,双眼的血泪落在脸上,不知有多狼狈不堪,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只知道她的阿玦有希望了。

等她说完绝不二字,原来挂在脖子上,因为拼命磕头而从衣服里滑出来的玉牌突然裂开来,瞬间便在空气里化为尘粉。

回过神来,她已经身在自己的卧室,架子床上仍旧躺着无声无息的陆玦。

她无意识的模着自己还疼痛不已的额头,竟模到一手泥血,她怔怔的看着,原来是真的,那声音不是唬她,她也不是睡着作梦……

她赶紧扑到陆玦身边,她也不再试图进去空间确认,她明白玉牌消失的时候,空间也不存在了,至于二十年寿命什么的,那一点也不重要。

宝卧桥颤颤的用手指去触陆玦的鼻下,觉得自己彷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又见陆玦放在锦被上的手指动了下。

宝卧桥咬住唇,什么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看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屏气凝神,身上的冷热全然感觉不到,也许这真的是一场梦,醒来会不会发现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和想像?

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万年那么久,陆玦长长吁出一口气来,睁开了明亮还带着迷茫的眼。

“……桥桥?”

宝卧桥咚地一头扎进他的胸膛,本来以为干掉的眼泪如涌泉般汹涌奔泄,压抑了太久,忽然找到泄口,顿时哭成了泪人儿,像是要借着这一哭把胸中的郁闷和害怕给发泄掉。

“这是怎么了?”陆玦还带着刚苏醒过来的迷蒙,她就扑进怀中,他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用大手抚着她的秀发,心里柔情百结。

宝卧桥趴在他的胸膛上不肯抬头,八爪章鱼般紧贴着他不放,她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眼里全是含着泪光的星光灿烂。

她带着浓浓鼻音的说道:“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爱你?”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毕竟他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五里坡上的恶斗。

他拥住胸前这一生中最心爱的女子,略带戏谑的说道:“今天首次听到,我也爱你!”

他发现自己好像吞下不少砂石,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接着他吻了吻她的发心,慢慢把宝卧桥的身子抬起来,把她的模样看进眼底,这下总算看清楚她一脸的狼狈相了。

明丽精致的脸不只有脏污灰尘,还有血水,额头青红瘀紫甚至破了个口正在流血,陆玦心疼的用指划过她脏得一塌糊涂的小脸。“这是怎么啦,弄得一脸的血泥,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因为看到我回来,高兴得在地上打滚吧?”

“怎么可能,我这是……不小心在外头跌了一跤。”宝卧桥娇嗔的拍了一下他,用袖子抹了一下脸,这下总算知道自己比在泥地上打滚的猪也干净不到哪去。

她打开门,让林妈找到瞿伯,请他把皇甫去疾请来,又让小宽侍候她洗漱。

瞿伯一直在外院,并不知晓内院发生的事情,但这个年纪不小的汉子,当林妈找到他时,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像个泪人儿。

他一听说是主母吩咐,赶紧把眼泪一抹,便去请人了。

对于宝卧桥的解释,陆玦一个字都不信,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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