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女仵作 第十二章 此生很圆满

作者 : 寄秋

“什么?”刺杀知县大人未果,误杀女仵作季亚襄?

是谁给了管中南的胆子,竟敢私自行动,连当朝皇帝小舅也敢杀,他是不要命了,还是有所依恃?

赵琥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听他转述此事的人也是脸色难看。

这事与福王府无关,为什么要代已死的人受过,管中南的所做所为纯属个人行径,王府也受害颇深!

赵琥听完欧阳晋那番话后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若跟人讲道理就不是京城第一纨裤君无瑕了,那一箭几乎要了他未婚妻的命,虽然救回来了还是伤了身子,两、三年内不能提重物,气虚体衰,走几步便气喘吁吁,损伤了肺。

最严重的一件事是,因为中毒三年内不可有孕,孩子在胎中会吸收母体的血气和精元,日后造成母亲的气血不足,寿元不长,甚至有可能在生产过程中母子双亡。

面对这种种后果,向来不吃亏的君无瑕怎么不迁怒,他可以没有子嗣,却不能没有心爱的襄儿,所以他才决定来个狠的,让所有人都知晓,没有他的点头谁也不允动他身边的人,连一根头发也动不得。

赵琛训斥道:“老三,你看看你办的什么事,要你来监督石头山银矿的开采,你却无故招惹那煞星,是想把我们福王府也赔进去吗?”以为他终于懂事了,可以办点正经事了,没想到还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自作聪明的引来祸水惹祸上身。

在京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京中一霸君无瑕根本不喜镇南王府的小圆球,她追得越紧,他逃得越快,你追我逃成为京里一大笑话,最后逼得君无瑕不得不出京避难。

人家把凤未央视作一大灾难,这是注定解不开的死结,若是还有点脑子的就不会想把他们拉在一块,借由硬拉的姻缘来达到某种目的。

而他那自以为是的三弟便做了这样的傻事,认为别人都傻就他聪明,小使计谋就能把人耍得团团转。

殊不知他已在别人的棋盘上,每走一步都叫人看得一清二楚,并算出他之后的十步,让他自投罗网。

赵琛恼怒地看着不服气的三弟,为他的不知死活感到痛心,若君无瑕想玩死他,他根本没法跟人斗——他深有体悟。

“二哥,这事不能怪在我头上,是表妹自个儿找过来非缠着君无瑕不放,你说以她的个性我劝得了吗?只能由着她胡闹。”眼神闪烁的赵琥把事情推给凤未央,让她去承受滔天怒火,绝不会承认是他有意泄露出去君无瑕在奉春县的消息,并刻意派人引凤未央过来,若有似无的说了些暗示性的话,为爱痴狂的笨女人便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

只是他没料到不可一世的刁蛮女居然弱到不堪一击,王府暗卫都出动了还是成不了事,最后给了人机会,反而连累福王府。

“那银矿的事呢!之前他不是说要分一半,你又为何反悔不给。”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事,好不容易送到眼前的粗大腿他竟然一把推开,傻不傻呀!

福王府正愁没门路搭上君家,将死忠的皇帝党君家拉进福王阵营,只要一点点沾上边,君家就别想月兑身。

如今人都送到面前了,只要求些许好处,懂得把握时机的人都会赶快靠过去,先捉住这条大鱼再说,再多的鱼饵也要往下洒,把鱼喂饱。

三弟却反其道而行,宁可避得远远的也不去打交道,端着架子用鼻孔睨人,把镇山的大神撞走,因小失大坏了父王的好事,也让福王府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银矿在福王封地被发现便是我们福王府的,他凭什么来分,还什么都不用做的等着分银子,一见到他笑得奸诈就来气……”所以说什么也不能便宜姓君的,他想要就一定要给吗?作梦!

听到他近乎孩子气的话,赵琛有着很深的无力感,弟弟的意气用事毁了多年的谋划。

赵琛叹气道:“现在闹成这样你就痛快了,不仅矿场被查封,所有的现银收缴入县衙,还不是落入他手中,以及我们在奉春县的人马都被带走,你说值得吗?”

心有不甘的赵琥恨恨地说:“他不过是个小知县,凭什么扣押我们福王府的矿山……”

赵琛恨铁不成钢地给他一拳,“是,他只是个小知县,但禁不住他的靠山多,皇上、太后、护国公、护国将军……你说哪一个你惹得起,同样是地方官,有谁的家世比他显赫?”

像他、福王子嗣,本身又是郡王,出身皇家血脉,但和什么都不是的君无瑕一比,仍只有被踩到泥里的分。

赵琥冷笑,“哼!要是哪一天这些人都不在了,看他还神气什么……”这仇他早晚要报,没人一辈子顺风顺水。

“别撂狠话,眼前保不住就没有以后了,我不知道君无瑕是怎么办到的,但我们运往神仙谷的粮食全被劫了,一粒米也没进到谷中。”

“谷里的人怎么办?”赵琥暗自心惊。

他苦笑,“上山打猎和挖野菜,若再十天无粮入谷,不是饿死便是讳变。”

神仙谷又叫恶魔谷,外传此谷猛兽甚多,若有人误入尸骨无存,因此禁止百姓进入,以防意外。

但事实上猛兽传闻是福王府刻意放出的,谷里是福王的藏兵处,他将私自征募的兵源置于此处,日日练兵、时时操练,要训练出战无不克、攻无不胜的奇兵,将原本属于他的皇位抢回来。

“那就赶紧购粮呀,今年大家的收成都不错,应该能筹措到大量粮草。”他看城外的稻穗压得死沉,百姓们排队入城缴粮税,一担一担的粮食挑进县府的粮仓。

以往的县令都听福王府的,将一部分粮食转至福王府,另一部分则以陈米价格低价转售福王门人,只留少部分以应突发状况,譬如干旱、水灾的救助。

所以奉春县的岁收才年年垫底,缴进国库的税银少之又少,甚至要户部拨款救济,每一年都评定为贫县。

赵琛揉了揉太阳穴,“问题是没有银子。”

原本是有,但……被偷了。

跟劫粮一样毫无声息,一夜之间被搬空,福王府的库房全都打开,只在库房内留下一张羞辱人的字条——

太不谨慎了,锁头老旧、卫士怠惰,小爷见了十分痛心,故而劫掠一番,以兹为诫,下回小第再来光顾。

看看这用字遣词像不像某人吊儿郎当的口气,取人财物还要失财者感激再三,简直无耻又可恨。

“怎么会?”赵琥惊愕。

赵琛眼露悲愤,“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重要的不是无粮无银,而是在告诉我们福王府,我们在做什么、想什么他全知情,连神仙谷的兵力也瞒不了人,若是不知进退,下一波大浪就要扑来了。”

“二哥,我们要怎么办?”赵琥开始心慌了。

“谈和。”唯一的办法。

“谈和?”

赵琛兄弟俩虽决定要谈和,可谈何容易。

福王府想要保留神仙谷里的私兵,半步不肯退让,君无瑕不同意,笑称——

“若是不愿把兵交出来,就先准备好棺木,饿死一个埋一个,我兼做棺材批发商,买一送一,十个以上有折扣,百人打对折……”

这么不要脸的话让远比弟弟沉稳的赵琛忍不住怒骂,“君无瑕,欺人太甚了吧!”那是他们花了多少心血养出的兵,他半路摘挑子就想要走。

“赵老二,在商言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怕你们养不起这么多人。”明明是做好事却处处遭人嫌弃,好人难为呐!赵琛冷笑,“只要你肯放手,再多的人也养得起。”

“哎呀!赵老二开窍了,会说俏皮话。”君无瑕满脸戏谑,吃进肚子里的还叫他吐出来,这得有多天真呀!

“说出你的条件,咱们不用兜圈子。”和这厮多说两句话会少活三年,他最擅长的是坑人。

笑容满面的君无瑕一勾指头,面无表情的宁煜取来一份文书。

“在这上面签名了,此事算了。”

“什么东西……”心急的赵琥抢过去一看,越看脸越黑,哗地将文书撕成两半。

“你太过分了,这种东西我们根本不会签,尽管作你的春秋大梦。”

见他火冒三丈,赵琛眉头蹙起,“上面写什么?”

他冷嗤了声,“姓君的太不要脸了,他居然要我们签下认罪书,承认福王府有不轨之心,还有保证书,保证不对皇位起观观之意,永不兴兵,否则后辈十代为奴为仆。”

赵琛脸色阴沉得快要搂出水来,“你要我福王府认罪还要写下这般丧失尊严的文书,这算哪门子的和谈?恐吓皇家子孙为奴为仆,你可真是好大的脸。”他真以为福王府势弱到任人欺侮吗?几十年的积累也不容人小觑。

“你们两个也脸色太严肃,走个过场而已,不会真定罪,只要福王一直安分的待在封地,不要有不该有的野心,皇上也不是不能容人,至少在他位时保你福王府一世安康,刀刃不相向。”

“这是皇上所言?”皇上正值壮年,如无意外,还能在皇位上坐二、三十年。

“我说的。”君无瑕笑嘻嘻的指向自己。

“君无瑕——”他耍着人玩吗?

君无瑕轻笑一声端正坐姿,“稍安勿躁别动怒,虽是我说的却代表皇上,皇上若有二话你们尽管来找我。”

他随手丢出一物,十分率性,像是丢个破碗似的,可赵琛、赵琥一见金黄色令牌立即惊讶地站直身子,用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瞪着君无瑕。

“龙行令!”

龙行令有“如朕亲临”的意思,龙行令能调动各地官兵和军队,可先斩后奏,能号令文武百官,棒打贪官污吏……它就是皇上的分身,持有者所言便是皇上的话。

“其实我真的是好人,也想和你们好好商量,你们防心不要那么重吧?要是撕破脸,我二哥的铁骑兵可是随时恭候着,你们不会想和他打一场吧!”

“护国将军的兵在附近?”赵琛手脚发冷,询问的话语含意是驻军在福王封地不远处,号角一吹动八方?他笑而不答,“不多,三万。”

一听,福王两子眸光一缩,微露骇色。

君家的铁骑兵号称能以一敌十,打得蛮子哭爹喊娘的滚回草原,所向披靡,战无败绩。

“所以,签了吧!大家日子都好过,想东想西只会一路归西,真要兵戎相向就回不了头。”打仗不好,要死很多人,自家人打自家人没意思,内耗太凶反而渔翁得利,虎视眈眈的外族人不会放过掠夺的机会。

“二哥,签吗?”赵琥有些动怒,君无瑕分明就是以大军威胁,可即使文书再侮辱人,粮被抢了,银子也没了,他们拿什么和人拼。

宁煜又捧出一叠一模一样的文书,足有一百份,想撕尽管撕,撕完还有。

刀架在脖子上,能说不吗?

赵琛咬牙道:“我签,但我想问一句,神仙谷那些人做何处置?他们只是兵,不知道要干什么。”意思是谋逆没他们的分,是被骗来的。

“放心,我正好缺人用,拿他们来顶。”瞌睡送来枕头,过阵子他会需要大量的人为他办事。

赵琛眉头一拧,“你要用到这么多人?”足有十万名兵士。

“咦!我没告诉你吗?皇上允了我若能顺利解决福王府的事,福王封地北侧千顷荒地就给我盖城,所以呀!我真的很缺人手,谁家壮劳力用不着全丢给我,我都收……”

什么,封地北侧……那根本是监视,多了皇上的眼线,还建城?是想和福王府一别苗头吗?

垂头丧气,一脸沮丧的赵琛、赵琥还是联名签了文书,虽然不是福王亲笔,但有两位郡王代笔已是足矣。

“你要建城?”

看到被丫头扶着的未婚妻,君无瑕快步的走过去,换他接手,挥手让琄儿走远,两个人说情话不需要旁人在。

“嗯!上次我带你去看过,你说依山傍水景色宜人,若是沿着山势盖座城池,我们就能在里面再盖属于我们的宅邸,盖跑马场、温泉池,弄个果园再种些花,你想要个树屋,有座阁楼,半山腰到山顶搭条蜿蜒而上的天桥,天桥最顶端盖间风亭……”

“够了、够了,怎么我说过的你全记住了,那是我随口说的玩笑话哪能当真,你听听就算了。”人作作梦就好,梦想无限大,天马行空,任意幻想,让想像留在最美的一刻。

君无瑕笑意温柔,“不是玩笑话,我当真了,然后跟皇上要了那个地方,起先皇上还不给,跟我摆架子,我说不给就撂挑子,他自个儿收拾烂摊子。”皇上骂他没良心,丧尽天良。

季亚襄一听,两眼睁得又大又圆,“建座大城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有足够的银子吗?”

一文钱难死英雄汉,若是如他所言的要建城池,将会耗费巨资,非寻常人负担得起,除非有朝廷的支持。

不过听说皇上很小气,应该不肯出银子——她的“听说”来自身边男子。

“船到桥头自然直,银子的事我自找办法,不过我们先盖城主府,再慢慢向外延伸,总要让我家夫人有屋住,不至于跟我这个穷相公露宿荒野。”

一座内城的轮廓已在君无瑕脑海中形成,他想给他所爱的人想要的,让她知道她没嫁错人,他是最好的,无人能及。

“谁是你家夫人,你这脸皮越来越厚了。”他怎么都不会脸红,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油滑得很。

他凑近让她模模有多厚,“夫人瞧瞧这张脸可还欢喜,皮肤薄女敕软细又弹手,包准你爱不释手。”

季亚襄一听,忍不住一笑,“你又逗我,笑得我脸都疼了。”

原本她的脸是僵硬的,面无表情,怎么也笑不出来,也觉得世界上没什么事情好笑,可是一遇到诙谐逗趣的君无瑕,她渐渐地也会笑了,表情丰富了许多,嗔、喜、怒、挤眉、眨眼、嘟嘴……他让她的世界变得多采多姿。

“不疼、不疼,小心伤口疼。”君无瑕扶着她不敢走快,不时瞧她的神情是否有异。

“好多了,没那么疼,就是伤口有点痒,想抓抓不到。”伤在背后,真的挠不到,有时气到想用竹片戳。

“下次想抓来找我,为夫愿为夫人挠痒痒。”他说时直往她耳后呼气,趁机咬了一口。

“嗟!不正经,我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亦步亦趋跟着我,好像我是易碎的琉璃似,我自个儿的身体我很清楚,没事了。”

虽然偶尔会喘,走不快,一用力冷汗直冒,可是相较于快死掉,那真是好很多了。

他笑了笑,“你身上的毒费了一番功夫才解掉,太医说了,看着不像有事,可内里毁损得一团糟,不能累着,要温补,把毒彻底排掉了后还要长期食疗,把受损的脏腑修补好。”

季亚襄虽服了自制的解毒药和他随身携带的保命丸,可她伤得重又失血过多,还有毒素沉积,一连昏睡了好几日,是君无瑕用了专门送紧急军情的暗线回京向皇上要了一朵解百毒的雪莲,她的毒才有得解。

“这么麻烦?我觉得好很多,不用吃药。”一想到苦到令人反胃的汤药,她特别怀念另一个时空的小药丸。

“不行,得吃。”他什么都能顺着她,唯独这件事她必须听他的。

“哼!暴君。”她娇嗔。

“不,是牢头,要紧紧看牢你,免得一个错眼你又做傻事,你不知道,当时看到你全身是血躺在我怀里,胸前的起伏几乎无,我的心也停止跳动了,彷佛在濒死边缘。”

他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再也看不见世间的光彩。

“无瑕,吓到你了。”她声音一柔,将耳朵贴在他胸口,闭上眼睛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是吓着我了,你听它还在喊着:襄儿,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命,你要是不嫁给我,我的命就没了。”他捂住她另一边耳朵,让她听得更清楚心跳的声音,低头轻吻她有两个旋的头顶,柔情而怜惜。

她低笑,眼眶却红了,“你真不介意我的破身子,大夫说我可能没法为你传宗接代。”

君无瑕笑着在她唇上一啄,“傻子,我只要你,其他不重要,我大哥、二哥都当祖父了,君家子嗣众多,不缺我添把柴火,我要的是你在我身边,陪我干更多的荒唐事。”

“你不后悔?”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泪珠,“等我老得走不动了你再问我。”

“嗯!”原来她也可以拥有幸福。

“成亲吧!”他要她成为他的妻。

“……好。”

允诺的字眼一出口,季亚襄觉得她阴郁的心田一下子放晴了,迎来一片蓝天,清湛的碧蓝如洗。

“襄儿、襄儿、我的襄儿,今生定不相负。”他的眼底泛着泪光,为着她的允婚而喜极而泣。

“你也傻……”她有多好呢?为何他偏挑中她,爱情真是没有道理,叫人意乱情迷。

他笑着搂住她,“是呀!一对傻夫傻妻,君无瑕配季亚襄,我们是绝配。”

天地为证,唯她而已,再无二心。

十年后。

栖凤城,一座建城不久的新城。

虽是在北地,却颇有江南意趣,处处小桥流水,绿荫如碧,城里有好几条小河贯穿,河上能行舟,从城的一端到另一端,河岸杨柳低垂,风吹柳絮飘,每到春日花开时恍若雪花,叫人流连忘返。

不过呢,最叫人喜欢的是秋季。

城主夫人季亚襄一直有个遗憾,少时家中的柿子树养得不是很好,柿子结果总是稀疏可怜,因此城主大人君无瑕特别下令,每户人家前门都必须栽一棵柿子树,每年选出种得最好,结果最多的前三名予以奖励,分别给五十两、三十两、十两银子。

一时间,全城风靡,柿子树竟意外的成了栖凤城的城树,城里到处可见柿子树,成千上万,每到秋日,满城的柿子树结果,连着月余竟是一片金黄,黄澄澄的柿子挂在树上有如金色的小灯笼。

因此栖凤城又叫柿子城或黄金城,游客如炽。

当年福王的十万私兵全用在建城上,城建好的那一日,有人成为城中第一批巡防卫队,归为在地军队,有人拿着银子回乡娶亲,孝敬爹娘,也有人卸甲归田、或种田、或行商,成为城中的新住民。

君无瑕与季亚襄成亲五年后才诞下长子君子逸,隔了两年又生一对双生子,次子君子风、三子君子岚,一连三个儿子叫人羡慕不已,不少人前来询问生子秘方。

不过在生下长子前,季亚襄也是饱受各方压力,不少达官贵人争着给城主大人送妾赠婢,用着男子不可无子的冠冕堂皇理由强迫他收下。

实在是君无瑕长得太好看了,君子如玉世无双,俊美无俦的倾世容貌引人惊叹,出身好、样貌佳,还是多金的一城之主,怎不叫人心生向往,想与他结亲?可惜君无瑕一心只有夫人,宠妻如命,爱妻爱得连自个儿儿子与亲娘太亲昵也吃醋,刚会走路便丢给管内政的左副城主宁煜,拜他为师,习文练字。

栖凤城有两位副城主,右副城主欧阳晋,管的是城里、城外的防卫布防和兵事操练,一文一武将栖凤城打理得有条不紊,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宛如世外桃源。

而那些想打城主大人主意的人家或女人成为栖凤城的拒绝往来户,不论是外来客或是城里人,一旦有此念头便丢出城,不许入城,取消任何有形或无形的优待。

取消优待这件事让那些有心思的人相当懊悔,因为入籍栖凤城的百姓不仅不用缴税,还有免费的义学,年满五岁的孩子都必须入学,一直学到十五岁都不用付银子,十五岁之后若有读书天分再由城主府出资支持就学,连同平日的生活费和纸墨文书之类,直到满二十岁为止。

但是银子从哪里来呢?那又要从柿子树说起。

满城的金柿虽然好看,吸引不少文人雅士前来观看,吟诗赋词,可终究结果太多了,每户人家都有根本吃不完,季亚襄灵机一动命人全城采收,由城主府开办作坊,制成柿饼向外贩售。

谁知意外的大受欢迎,供不应求,城里种柿子树的人越来越多了,柿子的丰收为栖凤城赚入大笔银子,柿饼也成当地特产,别的地方买不到。

但这不是主要收入,狡猾成性……呃!不,是聪明绝顶的城主大人在城主夫人的建议下,拓展另一项商机——观光业。

前不久城主夫妇终于诞下期待已久的女儿,两人简直当宝的抱在手上不放,爱不释手的向外宣布女儿的生辰定为女儿节,每到女儿节人人戴花踏街,举办花神会。

一月水仙、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石榴、六月荷花、七月兰花、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十一月山茶花、十二月梅,一共选出十二位花神,为花神庙圣女,为期一年。

选出的花神由八名花侍以花神轿抬着游街,百姓们可以向花神轿投掷鲜花,花收得越多的人便是那年的主神。

三月初三百花节、五月五庆端午、六月六日女儿节、七月初七牛郎织女相会时,八月十五灯会、九月九日菊花宴,十月又到金柿成熟,柿饼开卖,十一月、十二月没事,等着过年。

每到这些时日人满为患,本地人不收费,外地人进城一人十文钱,加上花神庙的香油钱,茶楼、酒肆、饭馆、客栈、首饰铺子、布庄,商家荷包赚饱,城里税收也收到手软……

财务总管顾寒衣整天数银子数到想哭,几度请辞想当游手好闲的酒囊饭袋,君无瑕驳回,但给他找了几名小帐房,他才从被银子闪花眼的苦海中月兑身,乐得和小舅抢女儿,甥舅上演另一场“争宠”大战。

“那个臭小子,自个儿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天天跑来跟他小表妹玩,都几岁的人,还要不要脸,把他发配到北方牧场,让他养羊赶牛去,省得老在眼前晃……”

北方牧场也是生财大户,现成的羊女乃、牛女乃除了煮熟现喝外,还能做乳制品,女乃粉、乳酪、乳糖之类,羊肉、牛肉还能吃,简直全身都是银子,而这是城主府的私产,年产羊只十万只,牛两万头,鸡鸭无数。

“你好意思说人家不要脸,你才是不要脸的鼻祖,想当年你的脸皮多厚呀!赶都赶不走,蹭着蹭着又蹭上来。”有子有女凑成好字的季亚襄笑得很开心,眉眼间满溢欢喜。

一位什么都没有的穿越人士遇到愿意包容她、爱她的男人,她此生再无所求了,每日在他怀中醒来,拥有他十年不变的爱宠,夫妻间恩爱温存,她想着想着就嘴角上扬。

不笑不行呀!太幸福了,知福、惜福,福神常佑。

一遇到自家夫人,城主大人的臭脸立即化为春水柔情,“我家夫人容色过人、世间无双,为夫的一双慧眼识珍珠,赶紧抱回家当宝,省得有贼跟为夫抢人。”

他口中的“贼”指的是老丈人季天魁,那年季亚襄中箭重伤后休养了一段时间,大夫宣称可能不好生养,怕女儿嫁人后会遭夫家嫌弃,季天魁便有意拖延婚期,让等得太久的君无瑕打退堂鼓,自行解除婚约。

翁婿俩为了这事是各出奇招,斗智又斗气的闹了大半年才有圆满的结局。

孝顺的女婿为了岳父盖了一间三层楼高的研究楼,季天魁为楼主,里面陈列的是仵作工具和医学解剖毒理等等书籍,且父女俩将所经手的尸检档案编纂成书,供人探讨、研究,不少破案关键也由此找出。

这本书成为当官者的必备,仵作不再是贱籍,而是受人尊重的行当,不少人拜季天魁为师,学他鬼手神技,而今也是桃李满天下的师者,还娶妻阎氏,生下一子季亚峰,五岁。

“就你嘴甜,哄起人来话一套一套不重复,和你的盛世容颜一比,我是不起眼的小家碧玉,渺小的躲在你身后装小白花。”她不爱出锋头的性子始终未变,喜静,太热闹的地方待不住。

“胡说,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风景,再看一百年也不厌,以后我们要躺在一口棺木里的,你可不能抛弃我。”下巴蓄了短胡显得沉稳的君无瑕故意用胡子蹭她,把她扎得无处可逃,只能在他怀里格格笑。

“好了,别胡闹了,小心吵醒女儿,这个小哭包呀!真是太黏人。”一睁眼就找人,找不到人哭得可伤心了。

小名宝儿的城主千金三个月大,已经会认人了。

一说到女儿,女儿奴的君无瑕两眼都要变成心形了,趴在女儿的小床边轻模没他手掌大的小手。

看了半天女儿,他看似随意地说:“大哥不当护国公了,由他长子去继承,过两天就到栖凤城了,他说要来养老。”

季亚襄惊讶了下,看向背向她,不敢面对她的男人,好笑在心,“嗯!大哥为了君家辛苦了一辈子,也该是时候放下肩上的重担,咱们宝儿多个大伯父宠着,肯定宠上天了。”

“你不在意?”他一直担心先斩后奏会惹她不欢喜。

笑了笑,她握住将护她一生的大手,“那也是我大哥呀!没有他,怎会有任性妄为的你,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像是自由的风,谁也拦不住。

“真的?”都是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他却露出孩子般的笑脸,搂着妻子又亲又吻,舌忝得她满脸口水。

“只要是你在乎的亲人便是我的至亲,我爱你,所以我愿意爱你所爱之人,你这一生有我,我的余生请多照顾。”

她终于说出心底的话了,爱要及时说出口,莫等待。

“襄儿……”他动容的抱紧她,眼中有泪。

跑出去玩的君子逸这时候嚷嚷着冲进来,“爹、娘,你们快出来,外面有个叫皇上的奇怪老头来了,他说他退位了,来给他的小舅养……”

皇上来了?夫妻俩面面相觑。

“我去宰了他,不到五十岁他退什么位,存心找我麻烦——”

怒气冲冲的君无瑕旋风般的跑过长子身侧,小豆丁狐疑的撑起眉,他从没见爹这么生气过,彷佛见到仇人似的。

他好奇地偷偷跑去看,听到爹爹吼叫,看到满脸不快。

“该死的赵敏之,你来干什么!”

君无瑕一拳挥去,正中下颚,往后一倒的中年男子不怒反笑,揉着发疼的下巴直笑。

“我来找你了,舅舅。”

年近半百已有白发的男人对着依旧年轻貌美的城主大人喊舅舅,这画面……呃!有点……诡异。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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