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萱发现她的“待遇”变好了。
她不用问就知道那朵花蔘肯定把人救回来了,因为从前的粗茶淡饭变成了餐餐有鸡腿,餐餐有肉吃。
屋门前也不再有侍卫守着,而且多了两名婢女,一个叫阿梨,一个叫阿桂,听她们说,她们是派来伺候她的。
安芷萱做任何事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哪曾被人伺候过?她不习惯有人伺候,怪别扭的。
阿梨说:“上头吩咐,您是众人的贵客,有什么需要,姑娘吩咐咱们一声就是了,但别赶咱们走,若是伺候不好,奴婢们是要受罚的。”
安芷萱不禁怀疑这只是借口,说是来伺候她,但其实是换个人来监视她吧?
也罢,她也不在乎,因为她现在有银钱傍身,又有仙屋,随时可以走人,她不走,只是因为住在这儿挺舒服的,而且还有李大夫陪伴呢。
既然赶不走,安芷萱只好随意给了一个任务。“既然如此,就麻烦阿梨姊姊帮我泡壶茶吧。”
阿梨应声,人便出去了。
回来时,阿梨端了壶香茗,见安芷萱正坐在案桌前练字。
阿梨为她倒了一碗热茶,走上前放在一边案上,同时瞄了眼她练的字,不由得一怔。
阿梨便退了出去。
出了门,她走向前院,向易飞汇报。
“姑娘这两日除了在院中散步,就是练字,只不过……”
易飞抬眼看她。“说。”
“是……她练来练去,就只练两个字。”
“哪两个字?”
“笨蛋。”
易飞眼刀射来。“什么?”
阿梨赶忙告罪。“大人莫误会,属下是说,她练的那两个字,一个是笨,一个是蛋。”
易飞拧眉,想了想,便命令。“继续监视。”
“是。”
阿梨退下后,乔桑笑嘻嘻地走过来。
“小丫头的花蔘帮主子解了毒,柴先生特意嘱咐,让咱们好生伺候这位小姑娘,要当成贵客待之,你却变个法子监视她?”
易飞面不改色地道:“她有事瞒着,不可大意。”
乔桑模模鼻子,嘀咕道:“不愧是锦衣卫出身,不查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
见易飞冷眼看他,他忙笑着转了话题。“若丫头真要害殿下,何必拿花蔘出来?她若是真有古怪,大可逃走,但你瞧,她的花蔘不但救了主子,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我瞧她住得挺惬意的,整天不是练字就是逛花园,或是去找李大夫说话。”
“她骗得了你们,骗不了我,我亲眼见过,她——”易飞意味深长地吐出四个字。“深藏不露。”
乔桑摆摆手。“行,听你的,你就尽量查吧。”
乔桑没说的是,其实他对小姑娘印象还挺好,但易飞的能力卓绝,心思缜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也因此他们才能一路安然度过危险。
毕竟靖王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他们这群人的未来都寄托在靖王身上,小心行事,总是没错。
说话间,忽然听闻脚步声,两人同时噤声,一起来到窗口,瞧见院子里隐约的人影。
仔细瞧,不正是那丫头吗?才提到她,她就来了。
“我就是在园子里逛逛,我喜静,你们别跟着。”安芷萱朝阿梨和阿桂摆摆手,对她们老跟在自己后头很不满意。
阿梨正要开口,忽然瞧见易飞的身影,得了他一个摆手示意,她便心领神会。
“既然如此,姑娘就一人逛逛吧,我和阿桂去厨房帮姑娘端碗莲子汤,姑娘回屋时可以尝尝。”
安芷萱想了想,点头道:“行,你们快去。”
阿梨朝阿桂使了个眼色,两人离去后,安芷萱大大地松了口气,一副好似总算摆月兑人的表情,这模样全被易飞和乔桑看进眼里。
两人互相瞧了一眼,很有默契地跟上去。
安芷萱边走边看,遇到人时,她假装一副欣赏园林的模样,待人走了,她又露出鬼鬼祟祟的样子,好似在防着什么。
乔桑见了,不禁拧眉,难不成真被易飞说中,这丫头真有问题?
两人一路悄悄跟着,就见她站在池子边,突然左右张望,行为诡异,过了一会儿,丫头忽然一个趔趄,彷佛要跌落池子里,乔桑正要出去救人,被易飞及时压住肩膀。
易飞朝他摇了摇头,乔桑没动,两人看向那丫头,就见她人站得好好的,还四处观望,一副得意的模样。
这个贼丫头!居然是装的,借此来看看是否有人跟踪她!
乔桑这会儿相信易飞了,他说得没错,这丫头果然有问题。
安芷萱左右瞧瞧,然后悄悄走到桥下,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偷偷塞在石缝里,把东西藏好后,又左右张望,才匆匆走人。
待人走远了,易飞和乔桑立即去查,很快在桥下石缝中找到了那张纸。
本以为是什么机密,但是当易飞打开纸条后,两人看了皆是一愣。
纸上画了一张吐舌头的鬼脸,旁边写了两个大大的字——笨蛋!
“……”两个男人表情各自精彩。
姑娘这两日都在练习写两个字——笨蛋。
敢情她偷偷模模了老半天,只是为了骂人?
“噗……”乔桑憋不住,抖着身子,一手搭在易飞的肩膀上,一手捧月复笑。
丫头鬼鬼祟祟,不为别的,只为骂人,这世上居然有人为了骂人,特地练了两天的字!
易飞眼角微抽,瞥了乔桑一眼,将纸张捏成一团,冷冷吐出两个字。
“幼稚。”转身就走。
“喂,别走呀,那丫头其实也是用了心思的,为了你,她练了两天的字哪!让我再瞧瞧那画像,看看画得像谁……”乔桑一路促狭地追着他。
靖王的毒刚解,身子还虚弱着,但脸色已比先前好了不少。
他坐在床上,身后摆了靠枕,一手平放在软垫上,柴先生和伺候的下人都在床边静候。
李娴玉为他仔细把脉,片刻后,便微笑开口。“公子余毒已除,身子已无碍,如今只需补充元气,多静养,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如常。”
一旁的柴先生听闻,一脸心喜,忙拱手道:“多谢李大夫。”
李娴玉摇摇头。“莫谢我,医者医人,也需要良药入手,这要多谢安小姑娘,若不是她,我也束手无策。”
端木离听闻,含笑道:“确实如此,我身上这毒,若无花蔘,就算神医再世也救不回。子通,安姑娘是我的恩人,可要好好款待人家。”
柴先生立即恭敬弯身。“公子放心,这事早已嘱咐下去,所有人奉安姑娘为上宾,待之以礼,还配了两名婢女伺候,安姑娘缺什么,立即补上,绝不敢有丝毫怠慢。”
端木离点点头。“那就好。”
李娴玉写好药单,交给柴先生。“这几日就照单子去做吃食,休养几日,便会见到起色了。”
柴先生再次道谢,命人将单子送去给厨房,然后将李大夫送出房,这才转回。
柴子通是靖王端木离的军师,亦是心月复,这一路逃亡,多亏柴子通为他出谋划策,端木离对他极为信任。
端木离一个眼神,柴子通便心领神会,屏退所有人,屋里只剩靖王与他两人后,端木离才轻声开口。“这位李大夫,很关心那位安姑娘。”
“殿下也听出来了?”
“她把功劳归功于安姑娘,语气多有维护之意,就是怕咱们的人对她不利。”
“那么殿下的意思是?”
“安姑娘既然救了孤,便暂时以客待之,子通以为如何?”
柴子通模了模胡子,沉吟一会儿,说道:“依臣观察,那位安姑娘虽然有些神秘,但是目前为止,并未对咱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她若真是皇后派来的人,大可不必将花蔘拿出来,况且咱们派去查探的人回报,她确实来自溪田村,臣对她倒是挺放心的,不过……”
“你说。”
“易大人始终怀疑她,认为她隐瞒了咱们一些事。殿下知道的,易大人擅长打探,稍有疑虑,必定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端木离点头。“这倒是,易飞做事,孤十分放心,但不管如何,安姑娘解毒有功,孤不是恩将仇报之人,在没证据之前,不可亏待人家。”
柴子通立即拱手。“殿下仁义,臣明白,臣会交代下去。”
靖王的态度便是众人的态度,既然靖王发了话,底下的人便好生伺候这位安小姑娘,同时,安小姑娘周遭发生的事,也会有人汇报给靖王。
当靖王听闻小姑娘画了一张鬼脸骂易飞是笨蛋时,笑得乐不可支,为此,他还特意让人通知易飞把画像拿给他瞧瞧。
原本已经被易飞揉成一团,丢到纸篓里的鬼脸图,又被易飞默默捡回来,恭敬地送到靖王面前。
端木离身为皇家子弟,自幼习文学武,对名画墨宝自是有一番眼光,这回却第一次点评一张鬼脸图。
“这鬼脸画得不错,就是这字写得不好,笔画都错了。”
易飞眼角微抽,他想,殿下肯定是卧床太久,闲得发慌,竟然煞有介事地欣赏一张鬼脸图。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人把这事说给殿下听,平日只有乔桑用那女人的事来打趣他,这会儿连殿下也来凑热闹,点评就算了,殿下竟然心血来潮,给他一个新任务。
“安姑娘是孤的恩人,得善待她,既然她想练字,你的字写得好,不如你去教她练字吧。”
望着殿下笑咪咪的表情,易飞只能硬着头皮,拱手领命。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