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应芸的病来得急也去得快,出了一身汗,退了烧她精神好多了,当她悠悠转醒时,看到了小冬妮担忧的小脸,还有桌上的药碗,那药碗里还残留着些许汤药。
她模模自己的唇,没印象她喝了汤药呀,但嘴里确实有汤药的苦味。
“都是青路叔叔在照顾娘亲的,昨儿夜里青路叔叔去找了刘爷爷来,药是青路叔叔熬的,我本来想保护娘亲,可是太累睡着了。”小冬妮说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
沈应芸都不知道自己病过,看起来还病得不轻呐,她什么都不记得。
她半坐起身。“你青路叔叔呢?”
谁知,小冬妮马上朝外脆生生的喊道:“青路叔叔,娘亲找你!”
沈应芸吓了一跳,这孩子怎么这样?她又没让她喊人……
霍珠藏第一时间推门而入,神情很紧张。“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吗?”
沈应芸见他这样,莫名的脸一红。“我没事,只是想问问你在哪里,不知道冬妮会喊人。”
霍珠藏这才放下心来。“我在给你做粥,再等一会儿。”
“你做粥?”沈应芸很是稀奇,光是画面就难以相像,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没事了,我来做。”
霍珠藏严肃说道:“你还病着,怎么可以让病人做饭。”
“那你来帮我,这样总行吧?”沈应芸莞尔一笑。“说实话,我是怕青路哥会烧了我的灶房,没做过饭的人,肯定会弄得天下大乱。”
霍珠藏唇角翘了翘。“你怎么知道我没做过饭?”
沈应芸但笑不语,一会儿才说道:“都明白写在脸上了。”
一个人的气质出身是骗不了人的,他看起来就是个尊贵的人,谁说读书人不能出身尊贵呢?或许他家富裕也说不定,这点从他与沈应深往来的书信上看不出来,他在信上都未曾提及家中情况。
沈应芸洗漱后开始做饭,霍珠藏就负责烧火,顾着灶膛里的柴火。
“青路哥,听冬妮说,药是你熬的,辛苦你了。”沈应芸柔声道谢。
霍珠藏心里一跳,故做镇定的往灶膛里扔了几根柴火,若无其事的问道:“你记得你是怎么喝药的吗?”
这问题有些奇怪,沈应芸一顿,切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是怎么喝药的?不就是虞喝吗……
蓦然之间,她想起了什么,好像有人把药灌到她嘴里,她的唇被含住了……
她一惊,被自己脑子里大胆的画面震慑住了。
莫非,是他用唇喂她喝药吗?这怎么可能……
她的心莫名跳快了几下,结结巴巴的问道:“青路哥,你、你是不是……是不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霍珠藏直言不讳,他凝视着她,坦言道:“我原先不想让你知道,又担心你突然想起来会乱想,所以还是决定告诉你。虽说事急从权,但还是冒犯了你,请你见谅。”
沈应芸心中一阵震荡,有些手足无措,不敢再看他了。
她试图整理凌乱的情绪,但整理不起来,还几次放错了调味料,显示出她内心的慌史。
她不解的是,她一点也不生气,也没觉得被侵犯被非礼了,如果今天换了冯凌刚或林当盛对她做一样的事,她也会不生气吗?
不,她肯定会生气的,而且会非常生气,即便知道事出有因,也还是会生气。
所以,她这是对他有特别的感觉吗?因为不讨厌……不,因为喜欢,所以才不生气?
这顿饭两个人都有些食不知味,只有小冬妮吃得很欢。
“我饿了好久啊!娘亲病着时我都只能吃娘亲做的饼,我好可怜呀。”
沈应芸心情很乱,敷衍小冬妮道:“那你现在多吃一点,补回来。”
小冬妮可没那么好打发,她看看她的青路叔叔,又看看她娘亲,歪着头问道:“你们吵架了是吧?为了什么吵架呀?”
沈应芸有些尴尬,正想解释,外头便响起了拍门声。
沈应芸出去应门,原来是官差来了,那骗子被逮住了,被害人的银子都拿回来了,幸好及时逮住了他,若是延误几日,银子都要被他赌光了。
沈应芸的银子一分不少,全数归还,进了屋,她脸上也有了笑容,主动跟霍珠藏说道:“青路哥,多亏了你机敏,骗子捉住了,银子都拿回来了。”
小冬妮大概也听得懂,她欢呼一声,用力的拍起手来。“哇!好棒呀!青路叔叔好厉害呀!”
霍珠藏笑瞅着沈应芸,调侃道:“都不知道你的心这么小,五两银子就让你急得病了。”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沈应芸叹息般低语,“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会加倍小心,绝对不会再被骗。”
小冬妮突然过去拉住霍珠藏的手,软萌软萌地央求道:“青路叔叔,你永远跟我们住在一块儿好不好?这样若是娘亲再生病,我也不怕了,娘亲也不怕再被坏人骗了。”
面对这样一张乖巧软萌的小脸,霍珠藏说不出个不字,更重要的是,他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他愿意跟她们永远在一起!
几日后,沈应芸的病全好了,她重新找铺子,这次很谨慎,看过权状,霍珠藏又帮着看了合约,也跟左右铺面打听过房主的为人,确定没问题了才签合约。
看着铺面,沈应芸扬起了笑容,这铺面临着洛阳湖和清安寺,是个观光景点,肯定会有生意。
晚上,沈应芸做了火锅庆祝店铺开张,她支了小炉子,上头放了铜锅,汤底是熬了一天的大骨汤,切薄的猪肉片、羊肉片、牛肉片,还有她自己做的手工丸子以及时令菜蔬沾酱是她手作的腐乳酱,带着微微辣劲,连冬妮都爱吃。
霍珠藏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吃,他涮了一片又一片的薄肉片,吃了小山似的一大碗涮青菜,又喝了好几碗味道极好的热汤。
吃饱喝足,他有感而发,“你这火锅若是拿到铺子里卖,肯定能大卖。”
沈应芸笑瞅着他。“这太容易仿效了,没技术性可言,还是咱们在自己家里吃吃就好。”
霍珠藏发现自己的视线无法从她莹白的小脸上移开,无法从她那双黑黝黝带着笑意的业眸移开,她那“自己家里”这四个字令他心动极了,多年来,他槁木死灰的活着,第一次仃了渴望,想与她有个家的渴望……
“你,不打算嫁人了吗?”他凝视着沈应芸,眼光深沉。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沈应芸的心不规则的乱跳起来,她垂下睫毛,避重就轻地道:“我只想好好把冬妮扶养长大。”
霍珠藏瞅着她。“你知道的,这两件事并没有冲突。”
沈应芸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故做轻快地道:“咱们不谈这个,谈谈你吧青路哥,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何时要启程进京呢?”
“时候到了自然会走,怎么,你想我快点走吗?”他的声音很是沉闷,语气还阴阳怪气的。
沈应芸看了一眼吃饱在打盹儿的小冬妮,小声道:“青路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冬妮听见了,会误会我要赶你走。”
他无可不可的说道:“我听起来也是如此。”
“天地良心,我何时想要赶你走了?”沈应芸喊冤,月兑口而出,“我跟冬妮一样,巴不得你永远住下来!”
霍珠藏大大震动,他盯着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沈应芸看着他,坦白的、真挚的说道:“可是,我们总不能阻挡前程,春阐在即,你到了京里还要找书院,一直留在这里,我怕耽误你的时辰。”
霍珠藏脸色瞬间阴暗了下来,胸口如同揣了团火,越发的不快。
去他的前程!那个该死的谈青路,他为什么要是个书生呢?为什么要有“必须上京”这个设定呢?
他蹙着眉,烦躁的说道:“我的时间,我自会安排,不用你操心,有多余的时间,你不如想想你的生意,毕竟你没做过生意,突然之间要抛头露面,要招揽客人,你能习惯喘?你好好想过了没?更何况大街上饭馆还那么多,有什么理由非买你的不可?”
“当然。”沈应芸自信的一笑。“我都想过了,先用鸡蛋糕打出名声,慢慢吸引客人上门,再推出主打的汤面。”
以她前世的经验,她对开门做生意已是驾轻就熟。
霍珠藏哼了哼,给自己找了个留下来的理由说道:“这么有把握?那我一定要看你将生意做上手了才走,这样阿深在天之灵也才能安心。”
几日后,沈应芸照计划先做起了鸡蛋糕的生意,她每天都带着小冬妮出门,出门前会做好早午饭,晚饭之前会回家,霍珠藏想去帮忙,她严正拒绝了,要他待在家里好好读书。
天杀的!他又忘了他这该死的读书人的身分!
过了两日,沈应芸竟然带了伤回来,见他脸色一变,她连忙解释,“是我不小心撞到炳盘烫伤的,没什么,你脸色别那么吓人。”
“才不是!”小冬妮清澈透亮的眼里马上氲氤满了水光,她咬着唇告状,“青路叔叔!有坏人欺负娘亲!跟娘亲要钱!”
霍珠藏面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了。“怎么回事?”
沈应芸逃避与他眼光接触,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什么,是我没问清楚,开店做生意,本来就会有人收保护费……”
霍珠藏面容如笼寒霜,一字一字的问道:“所以,有人要跟你收保护费?”
沈应芸息事宁人地道:“青路哥,你别管了,明天我给他们就是,今天是因为事发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才会断然拒绝,这本来就是……”
“哪有什么‘本来就是’的道理?”霍珠藏攥紧了指骨,气极说道:“你倒好欺负,有人要钱,你就给钱,若那帮人天天上门要钱,你打算天天给钱吗?”
沈应芸一愣,她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合理的情况应该是一个月收一次保护费吧?会天天来要那么无耻又无赖吗?
第二日,她要出门做生意时,霍珠藏坚持要陪同。“我可以在铺里读书,有男人在,旁人才不会看你好欺负。”
果然,昨日那帮人没达到目的,今天又上门来了。
霍珠藏神色陡然一沉,啪地将书反盖在桌上,表情数次变幻。
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日就让本侯爷来收拾你们这些败类!
“青路叔叔!坏人又来了!坏人来跟娘亲要钱了!”小冬妮一见到三个收保护费的流氓上门,便高声喊了起来,她虽然女乃声女乃气,但喊得很用力,喊得过路的人都在侧目围观了。
“你这小丫头胡说些什么?”流氓之一朝地上障了一口,流里流气的要靠近小冬妮。
霍珠藏眼睛如虎一般。“闭上你的脏嘴!”
沈应芸闻声,心里咚地一跳,她打从开门做生意就担心这一刻的来临,因为他一直杀气腾腾的坐在铺子里,虽然面前摊着一本书,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读书,倒像等着要宰人。
她提心吊胆的试图劝阻,“青路哥,有话好好说……”
她还没说完,霍珠藏已经动手了,他一出手就掐住了一人的咽喉,指节缩紧,那人瞬间翻了白眼,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软绵绵的倒下,依旧没吭一声,像是死去了一般。
他几个动作十分凌厉,人又生得挺拔、气宇非凡,围观者都瞪大了眼睛,议论纷起,也不知道是在议论他的身手还是他的天人之姿。
瞬间,另外那两人打了个哆嗦,心生恐惧,不敢再向前了,他们连忙去探自己同伙的鼻息,幸好人没有死,可是气息微弱,看起来奄奄一息。
霍珠藏驻足站在门外,不动声色的扭动指节,目光深沉的盯着那两人。“还有谁想收保护费,尽管过来。”
谁还敢收保护费呀?又不是不要命了!那两个人吞了吞口水,连忙把快断气的同伙抬了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沈应芸像木椿子似的,震惊得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她不知道他还有这身好功夫……
小冬妮兴奋极了,眼睛放着崇拜至极的小簇光芒,小短腿咚咚咚的跑过去拉起了霍珠藏的手,大声对众人说道:“各位叔叔伯伯媾娇阿姨,这是我家的青路叔叔!青路叔叔把壊人打跑了!青路叔叔好厉害!”
冯凌刚到时,正好看到了霍珠藏将人一手捏到倒地,心里蓦然一惊。
他也是早上听人在说沈应芸的铺子昨日被捣乱,担心她没法应付,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却让他看到那骇人的一幕。
有这种功夫的,能是普通人吗?
冯凌刚皱眉把沈应芸叫到一边。“芸儿,你确定那人是谈青路吗?”
沈应芸的眼神里明显写着困惑。“凌刚哥,你是什么意思?”
冯凌刚严肃问道:“你怎么确定他是谈青路,不是别人?有什么身分证明?”
沈应芸失笑道:“凌刚哥,你想太多了,他当然是青路哥,不然会是谁?”
“是吗?”冯凌刚皱了皱眉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自己小心点,不要太相信他了。”
沈应芸没当回事,回到铺里,就见小冬妮小粉丝似的挨在霍珠藏身边坐着,嘘寒问暖,一会儿问“青路叔叔你不要喝水呀?”一会儿问“青路叔叔你要不要吃鸡蛋糕呀?”令人哭笑不得,简直将她的青路叔叔当成大英雄了。
她走了过去,关心地问道:“青路哥,你的手疼不疼?”
霍珠藏伸出了手,看着她清亮晶莹的眸子,清了一下喉咙。“疼,你帮我揉揉。”
他都不晓得自己有这么卑鄙的一面,欺骗全然信任他的单纯姑娘,竟是一丝愧疚之心都无,还隐隐飘出了绮思念想……
“你呀!”沈应芸拿他没办法的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拉起他的手按揉起来。
“想也知道会疼,你这样用蛮力把人掐到晕过去,自己的手当然会受伤,以后千万不可再如此了。”
霍珠藏眼眸一瞠。蛮力?好吧!只要能让她给自己揉手,一身武艺被说是蛮力也罢,他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青路哥,这样好点了吗?”沈应芸时不时轻声问道,叫人心猿意马。
“青路叔叔,我也帮你揉!”小冬妮“不甘示弱”也拉起了霍珠藏的另一只手有模有样的帮揉起来。
霍珠藏享受“齐人之福”,心里暖烘烘的,像被日阳晒过,他已难以想像若是未来身边没有她们会如何了,肯定会空荡荡得像活死人般的无味苟活着吧!
有了霍珠藏这保镍的坐镇,再也没人敢上门找麻烦了,沈应芸的鸡蛋糕生意随之上了轨道,在洛阳湖周边散步和要去清安寺的香客游客都会闻香而来,买上一袋当零嘴点心,用料实在,口感特殊,是别处吃不到的口味,加上造型可爱,“沈记小馆”很快便打开了知名度。
沈应芸白天卖鸡蛋糕,晚饭后便开始规划要卖的面食,中间不得闲,又发挥了手艺,做了数种酱料和腌菜打算放在铺里卖,但这些都是需要熟成时间的。
转眼又到了要给冬妮抓药的时候,那是一笔大支出,加上店租,样样都要钱,因此她任汤面未开卖前,琢磨先做包子在早上卖,虽然只打算在过渡期当主力商品贩卖,可她也样样不马虎,不能砸了沈记小馆的招牌。
她从凌晨便开始揉面团、做馅料,忙得脚不沾地,看得霍珠藏摇头不已。
果然,没几日她便烫伤了,还在拿木柴时刺伤了自己,霍珠藏看不下去,搅下了劈柴的活,他没想过他堂堂金玉侯会心甘情愿为了一个女人放段劈柴。
身段算什么?身分又算什么?只要能让她不要那么累,他甘之如饴,要他一块儿做包子都行!
“芸儿!”霍珠藏拿着木柴到灶房,一眼看到沈应芸鼻子出血,他将木柴一丢,火速奔到她身边,扶住了她双肩。
沈应芸还没察觉到自己流鼻血了,当霍珠藏扶住她时,她才看到鼻血往下滴落。
霍珠藏激动不已,“你别再做生意了!”
沈应芸抽出袖中的帕子抹掉了鼻血,不甚在意的说道:“流点鼻血又没有什么,怎么可以因此不做生意了呢?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冬妮的药费可贵了,将来还要上学,我还想卖卤味挣钱。”
霍珠藏都快闷死了,他身怀钜款又不能拿出来给她,怎么能不憋闷?怎么能不被自己给气死?当初随口说盘缠都被偷了,当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鼻出血只是开始,第二日,沈应芸竟然在蒸包子时累到睡着了,她的脑袋搁在手臂上,这大冷天的额间还微微沁汗,瘦弱的身子就这么坐在小板凳上睡着,睫毛还轻轻颤动,不知道睡得多不安稳。
霍珠藏真要心疼死了,他心中难受不已,咬着牙不发一语,轻轻抱起了她,将她抱到房里,床上的小冬妮睡得香甜,丝毫没察觉到动静。
他将沈应芸轻轻放在床上,蹙眉凝视着她沉睡的面庞,陷入了沉思,思索自己这谈青路的身分要用到何时?他已经不耐烦再用谈青路的身分了,甚至希望那个正牌谈青路快点出现,好让他的身分被揭穿,一了百了。
他,不想再欺骗沈应芸了……
但知道自己骗了她,她又会如何想?还会如现在这样与他自在相处吗……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青路哥……”沈应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惑,挣扎着就要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蒸包子吗?”
霍珠藏二话不说的将她撼了回去,语气严肃的命令道:“不许起来。”
沈应芸急了。“青路哥!你这是做什么?我在蒸包子……”
“你为了挣钱,命都不要了是不是?”霍珠藏锐利的盯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你累死了,冬妮要由谁来照顾?要让她变成无父无母、受人嘲笑的弃儿吗?”
沈应芸微微一怔,睫毛低垂着,喃喃地开了口,“谁说我会累死?”
她也知道自己太拼了,可是做生意就是如此,原本就是万事起头难,等生意上手就会轻松多了,而且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当然杂事就会变得很多,她休息的时间也会相对减少,这些都是必然的过程……
“你再这样日以继夜的干活,你就会累死。”霍珠藏毫不留情的说道:“我可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累死了,我不会照顾冬妮,我要让你死也死得不安心。”
沈应芸睁大了眼睛。“青路哥!你怎么可以讲这么可怕的话?”
“就是要让你怕!”霍珠藏负气说道:“看你还敢不敢让自己那么累,看你还要不要让自己不睡觉!”
沈应芸静静的瞅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朗如秋月,她低叹一声,“青路哥,你何苦说这些违心之论?你明知道若我不在了,你肯定会照顾冬妮的,不是吗?”
他毫不迟疑的说道:“当然不是!我跟冬妮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接手冬妮?所以你不要太有把握了,以为你这么不珍惜自己没有关系,不要以为少睡几个时辰没有什么,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不会生病……”
突然,一个鸣咽的声音冒了出来,“鸣鸣,娘亲,青路叔叔,你们不要吵架……”
小冬妮不知何时被吵醒了,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她一双眼眸满是泪水,像是被丢弃在路边的小动物,无比的无助和凄惶。
沈应芸看了心疼不已,她一把抱住了小冬妮,将她拥进怀里柔声哄着,“娘跟青路叔叔没有吵架,我们没有吵架,只是在说话,你不要伤心……”
小冬妮再也忍不住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哇地哭了起来,泪珠成串成串的涌出来,泣不成声的喊道:“骗人!我都听见了,青路叔叔说娘亲会死掉,说娘亲死掉以后他也不要我,我就没人爱了,我会变成没有家的弃儿,没饭吃,没床睡,没人管……”
沈应芸听得心都碎了,她将小冬妮抱得更紧,一叠声的说道:“不会不会你不会!因为娘亲不会死掉,娘亲跟你拉勾勾,娘亲不会死掉!”
小冬妮吸了吸鼻子,强忍泪意,“好!若是娘亲死掉了,娘亲就是小狗!说话不算数的人就是小狗!”
沈应芸不断亲吻着小冬妮的额头,声音哽咽,含泪道:“嗯,娘亲答应你,娘亲不会死掉,不会变成小狗……”
霍珠藏再也听不下去这对傻母女的傻话,他一把将两人拥进怀里,铿锵有力的说道:“有我在的一天,你们都不会死掉,都会活得好好的,我会永远照顾你们!照顾你们一辈子!”
小冬妮抬起小脑袋望着霍珠藏,她怯生生的伸出小指来。“拉勾勾,青路叔叔要说话算话,说话不算话的人是小狗……青路叔叔跟娘亲都不可以说话不算话,都不可以变成小狗。”
霍珠藏心中震荡不已,他但愿自己有那个福分,能够永永远远地照顾她们,弥补她们之前所受的苦,因为她们都没有错,错的是生而不养、不负责任又逃之夭夭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