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种田去 第五章 血染除夕夜

作者 : 寄秋

女人是心软的,但口是心非。

温柔表面上照着日常作息过日子,有时到休园的桑园走走,有时模模养蚕的蚕架,到了纺织坊帮着纺纱,又试着织布,她还跟人上山摘柿子,做了两大筐的柿饼,过年不愁没零嘴了。

但是明眼人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整日恍恍惚惚的,魂儿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还时不时的发呆,面有愁色。

赚了一万两银票后她反而不热衷刺绣,绣架上挂着绣布像是摆设,闲时绣上两针,绣了一半又发怔,一朵牡丹花绣成绣球花,吃草的小白兔变成肥嘟嘟的白猪,她做鱼汤放的是白糖。

总之,一切不对劲的源头来自某人的迟迟未归,只是没人去戳破这层窗纸。

“大姑娘,二姑娘使人来问,晚点的年菜准备好了没,还有打算包多少颗饺子?”

“年菜……啊!年菜,我忘了嘱咐七婶先下年糕……”像是刚醒过来的温柔一脸慌色,急着要到厨房备菜。

年糕是南方人的年菜之一,代表年年高升的意思,就跟北方人爱吃饺子一样,温家人每年过年都会备上这两样,以求圆圆满满。

又到了除夕这一日,家里头的人少了一大半,显得空空落落,冷冷清清,没有过节的热闹。

每逢佳节倍思亲,大家的心情都有点低落,想起远在流放地的亲人,这口黏牙的年糕都不甜了。

“大姑娘,你别急,年菜……年菜七婶备着呢!她就怕你忘记了,早早把鸡鸭鱼肉都下锅了,还把祭拜祖先的供品都备好了,放在灶台边。”连忙拉住人的杜鹃赶紧一口气把话说完。

闻言的温柔缓下脚步,面露懊恼。“瞧我这记性老是忘东忘西,再过个几年说不定连自己也给忘了。”

“大姑娘哪是记性差,是你要忙的事太多了,一时间哪能记得那么多,你缓缓就能想起来了。”得到交代的杜鹃不敢点明她就是恍神了,还得尽量替她找理由,免得她多想。

看到丫头小心翼翼扶着她,唯恐她一个不慎踢到花砖跌倒,她无奈的苦笑。“我没事,不用战战兢兢的胆前顾后,我知道我最近有点心不在焉,缓过来就好了。”

“大姑娘……”杜鹃不放心的紧张着。

都怪黎将军不好,说什么最快一个月,最迟两个月,他一定会赶回来喝腊八粥,谁知腊八都过去了,连个影儿也没瞧见,好歹回个信儿,不叫人白等。

如今都是今年最后一日了,还是看不见半个身影,大姑娘口头上不说,但心里急呀!

一天到门口走了几回,盼着迟归的男人早些出现。

“别说了,我让大家担心了,好好的一个年都过得糟糕。”强打起精神的温柔往后院走去,她先到厨房看了一眼,而后才回到房里略做梳洗,换件衣服。

说不忧心是骗人的,她心里还是牵挂着,克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没见到人平安无事前,她慌乱的心无法平静。

但是关心归关心,她并未打算缘断再续,退回世交兄妹的关系也是另一种选择。

“大姊,你来了。”

一看到温柔的气色还不错,众人一窝蜂的围靠上来。

“嗯!二妹、三妹、子望、子和、子平,祖母您老坐上位,让咱们这些孙辈折腾吧!”温柔上前先扶祖母入座,然后才招呼弟弟妹妹们坐席。

以往两桌都不够坐的除夕围炉,而今连一桌都坐不满,叫人看倍感心酸。

“好,你也坐,别像陀螺似忙个没完,又要过年了,多长了一岁,盼明年顺顺利利,无灾无难。”华氏不敢求一家团圆,这愿望太遥远了,她不晓得有没有看到的一天。

华氏想丈夫、儿子了,还有她的媳妇和孙子们,他们远在异乡不知吃饱穿暖了没,是不是也在想着他们。

“祖母,一定顺利的,咱们又买地了,您看我赚大钱,再买更多的地,给您当地主婆。”嘴甜不要钱的温雅尽挑好听话说,把神情有些抑郁的祖母逗得开怀大笑。

“呵!呵!呵!小皮猴,就你这张嘴会哄人,小时候你祖父给你吃太多糖了,把你惯出满嘴蜜。”还好有二丫头,不然这个家就要散了。

“祖母取笑人,我不依,我长大了,是大美人,不是皮猴。”她扮小撒着娇,哄祖母开心。

“是是是,长大了,可以嫁人了,祖母快要留不住人了。”一眨眼功夫,走路还摇摇晃晃的女乃女圭女圭都有人惦记了,求着她点头。

华氏拍拍孙女的手,看着她逐渐长开的容貌,不得不说真标致,跟朵花儿似,含苞待放,难怪那个俊小子像守财奴似的守着她,想尽办法要把人定下,就怕一个错眼被人拐跑了。

她不知道“俊小子”尉迟傲风正在往温家老宅赶,他不会错过和心爱女子团聚的日子,人已经快到了。

“祖母,我也长大了,我会帮忙分担家里的活儿,以后成为大药商。”争宠的温子望抱住祖母的手。

大药商……华氏眼眶微红,明明他们温家是以医传家,却成了卖药的,唉!罢了,也是条活路。“好,我的小孙子懂事了。”

其他几个孙子也一起围过来,有人捶肩,有人抱脚,把老人家乐得见牙不见眼。

“该上菜了,大家坐好,别把祖母绕晕头了。”脸上带着笑的温柔眉间有着淡轻愁,不自觉地朝外一看。

她还等,等失信的那个人。

“好,上菜、上菜,我快饿扁了。”

“我也饿了,能吃下一头牛……”

“哇!四喜丸子、红烧狮子头、油爆大虾、醉糟鸡、淞江鲈鱼、粉蒸肉……全是我爱吃的!”

七婶和几个丫头一人手端两盘菜,一一送上了桌,她们每上一道菜就有贪嘴小子在那念菜名,念得大家不饿也饿了,望着一道道热腾腾的年菜口水直噎,巴不得大快朵颐。

“祖母先开动。”温柔代弟弟妹妹请祖母先下箸。

牙口不好的华氏先夹起一块鱼肉放在口中轻抿,入口即化的鱼香让她笑得眼睛一眯。

“可以吃了,快抢……”

不知哪个小子嚎了一声,几个饿到两眼发绿的小子们捉起筷子抢食,边吃边烫嘴的直呼。

姑娘们当中只有少不更事的温涵动筷,温柔和温雅连筷子都没动,眼尾余光不住的朝大门方向瞟。

蓦地,两人同时起身,拔腿往外跑。

突如其来的举动看得众人一阵莫名,筷子拿在手里怔忡不已,不知怎么回事,愣了许久还回不过神。

怎么过个除夕还不安分?

一会儿,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因为两个覆盖一身雪的男人出现了,身上的血把雪花冲开了,入目的红怵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经过大风大浪的华氏目露惊色,让几个小的先散开,空出个地方置入。

“老夫人别担心,我在镇外发现全身是血的他,看是熟人就随手救了,刚刚还清醒着,说他们中了埋伏,还没说完就晕了,只说……”尉迟傲风将人放下,轻拍温雅的手表示他没事。

“说什么?”话说一半真是急死人。

“他让我送他到温家老宅,找他的未婚妻温柔。”都快没命了还惦记着女人,不怕是最后一面吗?

啧!真是给人找麻烦。

众人闻言眼睛有志一同的看向怔然的温柔,她面色白得和失血过多的黎苍穹一样死白,两眼茫然而无神。

要不是温雅推了她一下,她就像一根木头似动也不动,眼中只有那不断流出的血。

“他……他还活着吗?”温柔的心彷佛被屋外飘着的细雪冻结,微微蠕动的双唇发出细微的声响。

“没死。”他救个死人干什么,直接送回京城发丧就是了。

一听没死,她绷紧的身子忽地一松。“药……药箱……三妹,你快看看他的伤……止血,对,要止血……”慌了心绪的温柔不忘救人,手忙脚乱的喊人。

有了上回救治尉迟傲风箭伤的经验后,这些日子温涵针对活人用刀的医书也翻阅不少,不再需要把人当成大狼,示意千夏帮她去取药箱后,深吸一口气出手探看黎苍穹的伤势。

血染除夕夜,还真不是个好吉兆。

最后为了方便医治,黎苍穹被移入温柔的屋里,事急从权,没人想过妥或不妥,只想救人,先做了再说。

“大姊,你先帮他把衣服月兑了,我准备一下止血药品。”看到浑身的血,温涵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好。”

看着躺在床上,呼吸微弱的男人,温柔孱弱的双肩挺直了,眼神多了坚定。

她动手解开双眼紧闭的男人的衣衫,一件一件小心的月兑下,月兑到最后一件里衣时,她纤指微微一颤,鼓起很大的勇气才拨开,露出光果的胸膛。

只是黎苍穹的伤势由不得她羞怯了,前胸、后背大大小小的伤十来处,齐齐冒着的血红让人一阵心惊,有些原本稍稍止住,衣服一扯动下又冒得欢快。

也好在黎苍穹命大,温家什么都没有,就是药多,三七粉一洒血就止住了,在温柔姊妹的合作下,黎苍穹的伤终于得到照护,纱布牢牢绑缚上他的胸月复,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温,脸色也比先前好多了。

不过有几处伤口伤得深,夜里肯定会发烧,需要悉心照看,加上天冷,万一退烧发汗没有及时更换衣物可能还会转成风寒,温柔自然而然担任了看护一职。

“大姊,药来了。”

端药的是二房的温子望,在这些孩子中他是最大的,自是由他来处理此事,其他女眷不方便。

而累惨的温涵早回房休息了,年夜饭没吃着还累出一身疲惫,她一沾枕就睡着了,打雷地动都吵不醒。

至于温雅早早被醋劲重的尉运傲风抱走了,他的女人怎么能看别的男人的身体,要看也只能看他的。

“好,你先放着,我来喂。”头也不回的温柔刚细心的擦拭完黎苍穹脸上、身上的血渍,一盆干净的温水很快地晕染成血红色。

“嗯,那我放在床头的几案上,三姊说得趁热喝,凉了药性变差……”好饿,他还能吃到冷掉的年菜吧!

看到身受重伤的黎苍穹,温家大小都没心情用膳,饿着肚子在门外等候,唯恐有个意外。

这一等就等到下半夜,一桌的好菜早就凉透了,还结成一层薄薄的霜,冷到冻牙,根本没法下口,只简单热了汤、下了饺子果月复。

屋外的雪细如棉絮的飘着,一直下到隔日中午才停,温家老宅的人经历另类的“守岁”后被华氏赶着上床去,大年初一老老少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正吃得满嘴油的温雅和一脸深情的尉迟傲风,两人倒是诗情画意得很,头顶撑着一把伞坐在屋顶上,身前一只红泥小火炉,底下炭火无声的燃烧着,炉上架着一块铁板,滋滋滋地发出烤肉声。

“师兄的伤没看起来严重吧?”做得太粗糙了,一看就晓得是造假,也就能瞒过不经事的内宅女子和小孩。

“他是真的受伤了。”碗大的口儿还骗得了人吗?

“只是伤得不重。”她约略看了一眼,大都是皮肉伤,避开要害,以一个长年征战的将军来说还死不了。

尉迟傲风笑着在小未婚妻鼻头上轻点。“啧!最毒妇人心,你想他伤得多重?都失了多少血了,还想他断条胳臂少条腿,落个终身残疾吗。”

“他娘对我家做的事我还记得很清楚。”她娘为了护住大姊还被黎夫人身边的仆妇打了一巴掌,虽然是误伤,但没听到半句道歉,反被嘲笑是她自找的。

“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怪在他头上。”有个拖后腿的娘也不是他愿意的。

“我气难平,总要找个出气的人,他刚好是事主之一。”虽然当时远在他方,但该负的责任还是得负。

她家姊妹和弟弟都是个性平和的人,有着医者胸襟,所以公道由她来讨,谁让他出现在她面前。

事发当时对内她要安抚受惊的家人,让他们不要惊慌失措,自乱阵脚,对外要四处奔波,打点牢里的衙役,寻找可能的救援,一堆的事情都往她身上砸,忙得晕头转向,都不晓得几天几夜没阖眼了。

偏偏在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时,将军府的退婚无疑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祖母气得病倒,大伯娘上吊自缢,三婶带着幼子改嫁,大嫂抱着小侄子回了娘家。

一切都乱了,原本有护国将军府这门姻亲,府中女眷还有点希望,想着或许有将军府出面,温家的罪责能减轻些,关个几年就放人,可惜事与愿违。

“气过就算了,别气伤了身子,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得出来,他俩缘断情未了,以后的事不是你管得了的。”尉迟傲风心疼自家小女人,不想她吃力不讨好,枉做坏人。

她冷哼,抢过他手中的桃花酿狠灌一口。“他找你当说客?”

他轻笑。“是互蒙其利,有他坐镇温州大营我放心,不怕背后受敌,而你们有他护着我也安心。”

“你……你要走了?”温雅心口一抽,多了不舍。

尉迟傲风抬头望天,伸手接住落下的雪花,“最迟两年内朝廷一定大乱,我无法置身事外。”

她鼻头一塞。“粮草和伤药我给你备着,不要病急乱投医,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也许我能做的不多,但你的背后一定有我。”

“呵!我的小温雅……”他轻轻一笑,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真想快点娶她过门……

两人在屋顶上吹风,被冻得两颊发红,有情饮水饱,炽热的情火能把冰雪融化,天地间只剩相拥的身影。

而屋里上演的苦肉计才正要开始,并未完全昏迷的黎苍穹感觉到自己的上身被扶起,他身后靠着一坨软绵绵的“肉枕”,微红的耳根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心如擂鼓般狂跳。

一口苦得堪比黄连的汤药入喉,真是苦不堪言,他噎到一半就想往外吐,根本吞不下去。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借着“昏迷”难以吞咽,顺势让浓稠的苦药从嘴角流出。

只是他后悔了。

吐了之后后头还有更多的苦药等着他,洒了半碗药再添一碗,怕他吐了直接用竹管喂药,他一肚子全是汤药,药的苦味从月复中涌上来,苦上加苦。

在强行灌药下,黎苍穹有些昏昏沉沉的想着,肯定是那臭丫头看出端倪,在他的药里动了手脚。

他真没猜错,半斤的黄连和药汁,要不是怕把人给整死了,她还想加醋和辣椒,让他尝尝五味杂陈的滋味。

“柔儿……”苦,别再喂药了。

“我在。”关心则乱的温柔心乱如麻,泛红的眼中泪光闪动,她忍着不让眼泪滑落。

“……不、不要……”太多了,都满到喉咙口了。

“黎大哥,你在温家老宅,没事了。”她以为他在梦呓,一旁的小火炉热着退热的汤药。

一、二、三、四、五,一共有五只熬药的小火炉并排,分别熬着不同药性的药,以防不时之需。

黎苍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自找苦吃,他的药里有安神助眠作用,尽管他很想睁开眼看看守在身边的女子,可是眼皮一直往下掉,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

有谁会是被尿憋醒的呢?

自找罪受的黎苍穹涨得厉害,喝了太多汤汤水水的下场是月复涨如球,他急得快要爆开了。

黑眸微微拉开一条缝,一道背着他的素白身影正坐在小墩子上,一下一下的摇着扇,不让炭火熄灭。

温柔还在熬药,似乎不觉得辛苦。

不知熬了几炉的汤药,一旁的木桶里竟是快满出来的药渣,散发着浓浓的苦味,满屋子的苦呀!

实在憋不住的黎苍穹轻声的下了床,走到温柔身后朝她昏穴一点,人一下晕了,倒在他伸出的臂弯中。

看到她满脸的疲色,他心底生出愧色和不舍,却不后悔对她使了手段,若非他“受伤”,又怎么能看见她无怨无悔的真心和不计前嫌的细心照顾呢。

先将怀中的人儿往床上一送,他着急的找着恭桶。

不一会儿,解月兑了,整个人为之轻松,他一闻到药味,骤地伤口开始疼了,看了看包了一身的伤布,苦笑的回到床上,顺手把已然入睡的人儿搂入怀里,额头与之相抵的和她并肩入眠。

如此反反覆覆三天,身上的伤口差不多结痂了,黎苍穹才缓缓“清醒”,露出迷茫神情。

看到他还有些迷惘的眼神,怀疑了数日的温柔微微松了口气,第一天醒来看到身边躺了个男人,任谁都惊吓不已,以为是她太累了,不自觉爬上眼前的床,睡得太沉而滚进他怀抱,她的睡相一向不是很好。

可第二天一早又是相同的情形发生,她不由起了疑心,一次是意外,两次是巧合吗?她再怎么累也不可能毫无知觉,连自个儿做了什么都不晓得,除非有鬼。

到了第三日她打算睁眼到天明,同样的事绝不再犯,她不信她会糊涂到与人共眠而一无所觉。

但是令她不解地,到了半夜明明没有睡意,屋里安静得连一丝风都不曾透入,她就眨了眨眼而已,等再睁目时竟身在床上,头枕着男人臂膀,面朝他壮实胸口。

“我……在哪里?”

“温家老宅。”心中仍有些许疑惑的温柔递了杯温补的药茶过去,留心的观察他的神情。

又是药?眉头微挥的黎苍穹接过手,一饮而尽。“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在剿匪……”

“是瑢郡王救了你,至于发生什么事我并不知情,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她绝口不提两人之间的那点私密事,就当是作了一场梦,梦醒之后依旧是要各分东西的。

“什么,三天?”他露出讶色……装的。

“是三天,因为不知道你被何人所伤,看在我们两家曾有的交情上暂且收留你几天养伤,等你伤好了请自行离去,温家老宅不方便收留男人。”唯恐被流言中伤,摆出冷面孔的温柔果决的下逐客令。

如果只有她,她尚且可以包容一二,但是顾及到二妹、三妹的名声,他必须走,越快越好。

“尉迟傲风不是男人?”他心中有了计较。

她一顿。“他与二妹定有婚约,还特意去了一趟流放地取了祖父和二叔的亲笔信,当二妹出了孝期后就与他正式订亲,目前两人算是未婚夫妻,不算外人。”

长兄如父,伯父过世如同父辈,但因是隔房亲,因此温雅只要守孝一年,出了孝期后两人就订亲了。

“那你呢!”他指的是她何时说亲。

怔了怔的温柔取走他喝完的茶杯,转身要走。“少管闲事,养你的伤。”

“温柔,我找到我们的婚书了。”黎苍穹倏地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微讶的温柔不懂他话中之意。“不是撕毁了?”

她亲眼见着被洒进温家的莲花池。

他声音低沉。“我娘不懂本朝律法,有了婚书等同我们是有媒有聘的夫妻,欠缺的是迎娶和拜堂,撕毁婚书不代表盟约已毁,还得前往京兆尹注销婚证方可成立。”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黎苍穹一字一句的念出婚书上的证词,一字不差。

“你的意思是?”她内心微微慌乱,目光闪烁。

“我们的婚约还在。”他语气铿锵有力的说道。“甚至被撕毁的婚书还是假的。”

“不可能,我……你娘……你……肯定是真的,我亲眼见到……”

“原先我爹写的婚书在收笔时不慎滴下一滴墨汁,渲染开来,于是又写了一份新的,两家合亲后放入祠堂以上告先祖。”而母亲手中的婚书就是有瑕疵的那份,被父亲随手放在书房里,不知何时让不明真伪的母亲收去。

祠堂重地不得擅入,即便是将军夫人也不能私自进入,她一生只能进去两次,一是成亲隔日上家谱,给祖先上香,告知她已是黎家媳妇,二是死亡时牌位入祠堂供奉。

所以黎夫人是拿不到真的婚书,一般世族大家也是这般作为,无规矩不成方圆,少有例外。

“你……你是说我……我们还是……”一脸震惊的温柔摇着头,不愿接受耳中听见的事实。

她都已经放手了,为什么还来挑动她的心,有着无法接纳她的黎夫人的将军府如何踏得进去。

“我们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嘴角微扬的黎苍穹将人拉近,与之对视,让她看清楚他眼中的决心。

不,这是梦,他在骗她,白纸黑字的婚书怎么可能有假的。

就连黎夫人也不疑有他,她在婚书上看见丈夫的名字。

老将军为人刚正,说一不二,他心中的长媳仍是温家长女,战事平定后回京述职的他在惩戒妻子的蠢行后想起一个歧异点——

压在香炉底下的红皮婚书原封不动,那被妻子撕毁的……于是,他派人将婚书送至温州。

“温柔,你还是我的妻子。”他眼露得色。

“是未婚妻不是妻子……不、不,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两家已经解除婚约了,覆水难收……”她心急的撇清两人的关系,面上的慌色不是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是真的怕了这门亲事。

“有婚书为证。”他强调。

“我……”她不能片面悔婚吗?

温柔情急的想着,为何女子不能主动退婚,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既然是错又何必继续错下去,徒增伤悲。

“我不会休妻。”看出她眼底的怅然,黎苍穹先一步断了她的后路。

“黎苍穹,你太欺负人了。”莫名地,她感到委屈,一股泪意泛上眼眶。

“就欺负你,谁叫你是我的妻。”他只欺她一人,这是她的宿命,在定下婚约的那一日起,她的一生只能和他绑在一起,至死方休。

温柔被他的无耻言语气出两行清泪。“你可以当没这回事,京城我是回不去了,时日一久也不会有人记得。”

她是被圣上下旨遣回原籍,不过若是嫁为人妇便不是温家人,还是可以随丈夫回京。只是时过境迁,人事全非,让她再见往日相识之人,她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对繁华似锦的京城已无留恋。

“别哭了,柔儿,我不是来陪你了,你不回去我就不回,哪有什么难处。”看到她眼中的泪,黎苍穹英雄气短的轻声一叹,被剑磨出粗茧的手轻轻为她拭泪。

“痛……”他的手太粗磨痛了她水女敕面颊。

他不由感叹她的娇气,却默然地把手收回,玩笑道:“痛的是我,没瞧见我一身的伤吗。”

一说到他身上的伤,温柔的神情为之柔和。“知道自己有伤就别乱动,把我的手放开。”

他不但不放还刻意捉得更紧,似在宣告此女归我所有。“痒,你帮我挠挠。”

闻言,她杏目一竖。“不能挠,伤口在癒合。”

“可是痒得受不了,你就挠两下让我好受些。”像个无赖的黎苍穹捉着纤纤柔荑便要往后背挠去。

“你……你忍一忍,挠破了伤口容易化脓……”碰触到男子的身体,她顿时满脸羞红。

“伤口裂了你帮我上药。”反正他不吃亏。

温柔一听,眼底一丝火苗窜了一下。“你是想赖定我?”

亏他还是领兵的将军,竟和市井无赖无异,耍起流氓比谁都顺手。

“你说错了,柔儿,是夫妻同心,我把自己交到你手上,你有任何不满和怨气尽管往我身上使,我皮厚,禁得住。”他只差没明着说愿交托性命,足见他对她的信任,全无保留。

听着他的话,温柔默然,她自知心结未解,无法给他回应,女子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不得不慎重,选错丈夫嫁错郎是一辈子的事,喜与悲是两种归宿。

“对了,昏迷中我感觉身边躺了一个人,把我的手臂都压麻了,那个人是不是你?”他状似困惑的眯起眼,回想着有没有这事。

温柔身子一僵,游离不定的双眸始终未落向扬唇低笑的男人,她自个儿也没弄清楚怎么每日一醒来会在床上,而且还猫儿似的窝在结实臂弯里,每每叫她羞臊不已,面红耳热。

“想多了,你好好休息,少作点光怪离奇的梦,早点养好伤好回温州大营,主帅离营太久总是不太好,难免予人话柄。”梦是假的,不会成真。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她不问,他反而心里犯嘀咕,老觉得她离他很远,有意疏远。

面色淡然的温柔回了一句一般闺中女子会说的话。“剿匪是男人的事,妇道人家只需关紧门户即可。”

“……”说得有理。

这话虽是展现女人的妇德,可是听起来怎么有点不是味道,像被打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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