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塘村是个十分普通的小村庄,村民却是不少,一共有五十来户人家,人口足有三百多人,若不是大宁王朝连年战乱,壮丁几乎都被征召去了边疆,人口说不准还要更多。
此时正是晌午,升起的日阳照耀在地上的白雪,光线折射在雪地上造成的白光,让沿着山径小心行走的君九思眯起了刺痛的双眼,忍不住叹道:“要是有墨镜就好了……”
这已不知是她这几年来第几次感慨着现代的美好。
至今她仍想不透,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
她本是一个平凡的大学生,家中经营一间小武馆,母亲早丧,家中就剩她与父亲相依为命,五年前一个台风天,她和平常一样下课返家,没想到本来只是下着阵雨的天际突然打下一道惊雷,那声响近得就像在她耳边炸开一般,下一刻,她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接下来便不醒人事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便来到了这个叫大宁王朝的地方,不仅对这具身体的记忆一无所知,甚至还多了两个孩子……
天知道她就是谈恋爱也不过就是牵牵小手的阶段,嘴都没亲过,谁知一个穿越,她不仅成了人妻,连孩子都有了!
这打击对她而言实在太大,才刚醒来便又昏了过去,足足三日她才接受自己穿越甚至成了两个娃儿娘的事实。
当她看着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娃儿,她其实比他们还想哭,她不过是个学生,压根儿就没养育过孩子,如今一下子拥有两个,她的无措可想而知。
初来此处时她什么都不懂,每天为了两个孩子心力交瘁,又得防着外头那些觊觎自己的男人,什么事也做不好,且她潜意识的排斥两个孩子,对她而言,她不过就是昏迷了一会儿,再次睁眼便有了孩子,这对当时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君九思来说就是一道无形枷锁,让她想抛也抛不掉,那段时间要不是有许安欣的帮衬,恐怕两个小女圭女圭早早就没命了。
因为排斥,即便两个孩子生得可爱、即便他俩真是她憋着一口气生下的,她仍无法将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子,直到有一回她的儿子君以淙突然发病,差点就没了命……
她一直都晓得淙儿的身子骨弱,那是因为她在生产时拖的太久,造成胎儿在母体中过久,缺氧窒息的绿故,可她从未想过儿子不只是体弱,且极有可能养不活。
想起当时在她怀中面色青紫的稚儿,君九思至今仍能感觉到胸口的剧痛,便是从那一刻起,她才意识到她不再是那活在现代无忧无虑的女大学生,而是两个孩子的避风港,若是她不坚强、不振作,他们要如何活下去?
为了救儿子,她跑遍了整个洛安城,得到的答案都是一句话——
无能为力。
当时她只觉得心都要碎了,看着气息愈来愈弱的儿子,她几乎要崩溃,哭得肝肠寸断,在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一直排斥着、不肯承认的两个孩子,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她从一开始手忙脚乱、什么都不懂,晋升到如今的驾轻就熟、游刃有余,如今再问她该怎么带孩子,她绝对能出一本厚厚的育儿宝典。
有着两个孩子的陪伴,君九思早已没了回去现代的念头,两个孩子已经没了父亲,她不能让他们连母亲都没有,如今的她,为了两个孩子,就是让她把命豁出去都可以。
想起两个孩子从只会哇哇大哭到牙牙学语,再到如今一口一个母亲的乖巧模样,她忍不住弯起唇角,加快了脚步。
她来到一处十分隐蔽的树洞下,小心翼翼的刨出一个油纸包,里头是一只被剥去皮毛的兔子,因埋在雪地中,兔子被冻得硬邦邦,保存的却十分完好。
看着完整的兔肉,君九思很是满意,拎起兔肉继续向前走去。
如今入冬,像这样的野味已不好抓,这只兔子还是她三日前抓到的,却不是要留给自家吃,而是要用来送人。
要说这五年来她最大的进步不只是成为一个好母亲,还是成为一个好猎人。
身为武馆家的女儿,她从小习武,手脚十分灵活,加上她自幼便极喜爱机关之类的游戏,设几个陷阱对她而言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然而这些野兽也不是傻的,几次下来早已学会避开她设下的陷阱,为此她不得不开发新技能,那就是与王亮学狩猎。
也不知是她天资聪颖还是这具身子有天赋,她这半路出家的徒弟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打起猎来几乎是一箭一个准,十次能中个五、六次,要不是许安欣知晓自家儿子竟偷偷带她上山狩猎,气得打了王亮一顿,还严禁她上山去,说不准她早已靠着狩猎攒下一笔钱。
从那之后她便不让王亮带着了,而是自个儿偷偷上山,这些年来她猎得不少猎物,单靠狩猎养活两个孩子虽不易却也不成问题,难就难在她还得用这些野味来付诊金。
君九思的脚程很快,加上她为了避开村里的三姑六婆,特意绕了山径来到村西,那速度又快了些,没一会儿便看见了她今日的目的地。
就在她要往那青色的瓦屋走去时,突然听见一旁的小路传来几名妇人的声音。
“你可听说了?咱们大宁打了胜仗!”一名妇人兴奋的说着。
胜仗?这两个字让本欲从一旁绕过的君九思停下了脚步,竖起双耳聆听着。
要说这朝代有什么不好,那便是长年的战乱了。
大宁王朝周围强敌环伺,一个个虎视耽耽,皆盯着大宁这块肥肉,若不是大宁土地富饶、兵强体壮,又有着四大将军各自镇守一方,这大宁王朝早就易了主。
如今的大宁还能如此安详和乐,就不得不说说这四位替大宁撑起一片天的顶梁柱。
大宁王朝有着四大名将,北方有冠军侯君丞、南方有水师之首徐都尉徐然、西有虎啸将军孟亚虎、东则有大宁十三爷肃王魏墨霄。
有着这四大名将镇守,让大宁王朝像座坚固的堡垒,无人能侵。
当然,再坚固也有疏漏之时。
六年前,北裕关因刺客潜入,趁冠军侯不备将其重伤,随即便是大军涌上,欲趁着冠军侯重伤之际拿下北裕关。
那一战,北裕关差一点就要易了主,若不是冠军侯死撑着一口气,不顾身上伤势上阵迎敌,并在第一时间向离北方最近的肃王魏墨霄求援,恐怕北裕关早已失守。
可也因为如此,冠军侯身上的伤势太重,没多久后便撒手人寰,冠军侯在临终前命其麾下副将纪辰成了北裕关新一代守将。
冠军侯的离世对大宁王朝无疑是一记沉重的打击,整个北方陷入一阵恐慌,就是冠军侯一手栽培出的凛北军也沉入了低迷,好在纪辰是冠军侯一手培养,在极短的时间内整治了军纪,并以一场胜仗安抚了北方百姓的民心。
纪辰当时年纪虽轻,实力却是不差,之后更是凭着一场又一场的胜仗,愣是将动荡不安的北裕关给守住,成了新一任的四将之一。
除了纪辰这位新上任的守将外,其余三名主将早已是威名在外,个个皆是脚下一跺便能震慑敌方的存在。
然而就算如此,诸国的进攻仍没有停歇,这一切皆因大宁王朝有着丰富的铁矿。
在这冷兵器的朝代,谁拥有铁矿谁就是王者,这让各国如何能不忌惮?
照理来说,拥有众多铁矿的大宁王朝本该是各国不敢招惹的对象,偏偏大宁王朝历代皇帝皆是毫无野心、一事无成的懦夫。
明明拥有绝佳的优势,可大宁历代君王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胆小,从未想过开疆扩土,只守成不进攻,这样的君王如何不让周遭列国起心思?
每个国家都想从大宁王朝身上扯下一块肉,不用多,只要能攻下一座城池、换来一座矿便值了。
正因君王的懦弱才会造成大宁王朝连年战乱,若不是兵器足够、地产富饶,加上朝中几名战力超然的武将,这国家早已被群狼给瓜分了。
本来大宁王朝的百姓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因对镇守一方的四大名将有信心,从来没担心过国破家亡的危机,直到六年前北裕关差点被攻下一事,百姓们才惊觉就是大宁王朝的顶梁柱也是人,不是神,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有死亡的一日。
那阵子的大宁民心动荡,百姓们个个心中惶然,开始乞求战争能够早日远去,让他们能够安稳渡日。
就是君九思也是这么认为。
她本就是生在没经历过战争的现代人,虽没经历过战争的残酷,可历史课可不是白上的,自然比任何人都渴望和平,当她得知这朝代长年处于战争之中,她的心比谁都还要慌,更是无时不祈祷战争能够停止,如今听到这个好消息,自然不会错过。
“当然听说了!这可是大事呢!”另一名较瘦的妇人停下手上采野菜的动作忙附和。
“我家那孩子一瞧见告示便急忙回来告诉我了,说是肃王一举攻进成国城池,抓拿了当时领军的成国太子,那成国太子可是成国皇帝众多皇子中最疼爱的一个,为了赎回太子,成国皇帝可以说是不惜任何代价,不仅口头上允诺肃王不再进犯大宁,之后还会派来使者与大宁谈和,签订条约……”
要说这围绕着大宁王朝中最棘手的国家是哪一个,绝对就是国力与大宁不相上下的成国了。
成国国王是个十分有野心的君王,即位之后对东耀关的侵略就从未停止过,可以说是丝毫不让人喘息,若不是有魏墨霄这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以成国的国力说不准早已打下半个大宁。
说起这肃王魏墨霄也是个奇人,身为先皇第十三个儿子,年纪最小,不仅倍受宠爱,能力也最为出众,小小年纪便知自己的存在会让当时还没立下太子的几位皇兄忌惮,刚满十岁便写了封信给他远在东耀关的外祖喻老将军,言明要去前线历练,喻老将军对外孙的胆识很是赞赏,自然举双手赞成,先皇倒是想反对,却拗不过这最疼爱的小儿子,魏墨霄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在这十多年发生了不少事,先皇离世,一夕之间大宁皇帝换了个人,而当时刚满十五岁的魏墨霄却是最后一个收到通知,等他赶回京城,他的父皇已经进了皇陵,而他的七皇兄魏伤也已登基成了大宁的新皇。
对于这一切,魏墨霄并未多说什么,在安顿好被放出宫的母妃后他便再没回过京城,直到今日。
这么多年过去了,其余三方守将每年最少也有两次被召回京城面圣上报战况收赏赐的机会,可魏墨霄却是一回也没有,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除了三不五时送往东耀关的赏赐之外,魏伤就像是忘了他这号人物。
说的好听是东耀关少不了魏墨霄,可只要是明眼人都猜得出魏伤有多么忌惮他这十三弟,就是让他回京都不敢。
现今的大宁皇帝魏伤是个十分多疑之人。
先皇一共育有七个皇子、六个公主,因储位之争,那些皇子皆被魏伤一个个给处理掉,不是捏造罪证将之流放,便是架空权力,让其当个闲散王爷,命人时时刻刻监视着,只要一有异动他便能第一时间知晓,唯有这样他才能够安心,然而这其中的例外便是魏墨霄。
即便魏墨霄并未参与争储,还十分聪明的避开,但对于这个先皇最喜爱也是最令他忌惮的十三弟,魏伤仍是一百个不放心,若是可以,他最想除掉的就是魏墨霄。
可惜的是魏墨霄名声太好,加之喻老将军辞世前将东耀关的一切都交给了魏墨霄,包括那骁勇善战的东陵军,若是除掉他,那他的龙椅恐怕会坐得不安稳。
换言之,只要东耀关一日需要魏墨霄,魏伤便一日动不得他。
然而这一切就在魏墨霄拿下成国太子后出现了变故……
这些事百姓们自然不知,在他们眼中,肃王打了胜仗,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两个妇人吱吱喳喳的说着肃王三日后班师回朝的消息,还说着到时定要去看热闹,君九思听至此这才悄悄离开。
待离妇人有段距离后,她轻舒一口气。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虽说如今只有东方的战事暂时休止,但有一便会有二,说不准某一日大宁便可再无战事也说不定。
再说了,这肃王回京等同于京城多了一大战力,就是未来大宁真被他国攻至京城,也有肃王这久经沙场的悍将能挡不是?
光是这么想着,君九思便觉得未来更加美好,烦恼粮食的坏心情也好上一些。
然而这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她那俏脸便沉了下来。
青色瓦房前,几名孩子正朝着某处扔着石块,哈哈大笑着。
“你们瞧!这人是不是傻子?不管我们怎么扔他都动也不动,就这么傻傻的坐着……”高瘦的孩子一手一个石块,扔得好不快乐。
“傻子!傻子!”另一名胖孩童一边喊着,一边跟着丢石块,丝毫不在意那被他们扔石块的人会不会受伤。
君九思一见这画面,胸口顿时燃起一把熊熊怒火,怒声大喊,“你们几个是不是又欠教训了?”
几名孩子一听见这声音顿时一惊,连回头都没回便大叫一声,顿时作鸟兽散,跑得一个也不剩。
见他们跑了,君九思也没追,而是快步走到他们扔石块的地方,当看见那地上坐着的人后忍不住叹气,果然又是他。
看着眼前动也不动,彷佛雕像一般的男子,君九思有些无奈的嘟囔着。“怎么又是你,我都要怀疑你该不会真是个傻子,怎么每回见到你,你都傻傻的任那些孩子欺侮……”
算起来这已不知是君九思第几次见到这名男子了,她似乎每一回见到他时都是他被一群孩子欺侮的情景。
因为村长的缘故,这九塘村中除了许安欣一家,其余的村民见到他们母子三人不是避而远之就是冷嘲热讽,甚至因为她出众的外貌和因失忆而来历不明的背景,暗地里骂她是从山中来的狐狸精怪,才会勾得这村里的男人一个个像失了魂似的,就是那两个孩子也不知是从哪来的野种。
然而造成这些秽言秽语的功臣之一,便有眼前这男子的一份功劳。
没爹的孩子难免会让人看不起,村民的排挤连带的也影响到了孩子,那些孩子每每见到淙儿、沫儿总会嘲笑他们,甚至还敢动手。
初见男子那日,她以为她的一双宝贝又让人欺侮了,气得冲上前,谁知看见的却是一名陌生男子,当时他就与此时一模一样,端坐在地,动也不动,任由那些孩子对他动手动脚,甚至在他身上扔石块。
看着眼前动也不动的男人,君九思蹲,支着粉腮,对他嘟囔着。“我说,怎么每回见到你都是这般狼狈的模样?”
瞧瞧!一身的脏污,发上不仅沾着泥巴,还沾着被石块砸破脑袋的鲜血,鲜红的血液甚至沿着他那遮去半张脸的面具蜿蜒而下,那模样就是一个字——
惨!
男子一如既往没有反应,君九思也习惯了,抬头望了望四周,发现没人,这才将手中拎着的兔肉放至一旁,挽起了衣袖,直接将面前这比她高出许多的男子给扶起,用尽吃女乃的力气将人半拖半扛的拉进屋内。
她力气不小,可拖着一个成年男子仍十分吃力,待她将人拖进屋里,自己早已是气喘吁吁,在这大冬日热出满头汗。
“你可真沉……”她累得坐倒在地上,伸手抹着汗。
歇了好一会儿她才进灶房烧了一锅热水,接着取来白布巾,简单的消毒、挥干,细细的替男子擦去后脑伤口上的血污,接着替他处理伤口。
她虽不是什么善心人士,却也没法子眼睁睁见他就这么在她眼前汨汨的流血,只是替他包紮一下伤口,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麻烦。
反正这也不是她第一回将他给拖进聂大夫的屋子里了,自从知道这男人也是聂大夫的病患,只要让她遇上,她能帮便会帮,即便她知道她的好心替她带来了不少困扰。
最让她好奇的是,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遇到这男子。
这大冬天的,就是没有那些野孩子捣蛋,他一直坐在外头就是不冻死也会生病,既然都帮他把人赶走了,干脆好人做到底,把他给扛进屋,至少能让他少吹点冷风。
直到处理好男子身上的伤,君九思这才回头捡起兔肉,看着外头的天色嘟囔着。“怪了,今日怎么晚了?”
当年若不是聂大夫正巧路过,救了淙儿一命,他们母子早已是阴阳两隔,可也因当年救治的晚,淙儿自此落下了病根。
聂大夫告诉她,淙儿伤了底子,想要养好并不容易,这样的病只能慢慢调养,急不得,不仅每五日便得到他这儿施针治疗,还得十日泡一次药浴。
聂大夫治病有自己的一套规矩,除了病患本身,其余人并不知治疗的地点,更不会知道治疗的方式,而身为病患本人也得保密,若是泄漏了一星半点就会成为聂大夫的黑名单,永远不再为其医治。
这是聂大夫的原则,可他本人也不知这原则有一日会被自己给打破。至于那坏了他原则的不是别人,正是君九思的女儿,君以沫。
比起君以淙,晚上一瞬出生的君以沫就是个标准的健康宝宝,知道哥哥体弱,从小便护犊子一般的护着哥哥,不论君以淙走到哪儿她都非要跟着,聂大夫想单独带走君以淙治病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聂大夫也可以选择不治,偏偏小丫头一听他不治了,竟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且停都停不下来。
最后聂大夫只得妥协,与她道想看他替人治病,那就得成为他的弟子,接下他的衣钵,当他聂氏一派的传人。
君九思还来不及反应,君以沫就想也没想的应下了,小丫头只想跟哥哥在一块,压根儿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正主儿都应了,君九思这当娘的自然没拒绝,毕竟她不是这朝代的传统女性,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聂大夫肯教沫儿医术,她高兴都来不及。
从那之后,两个小孩都是同进同出,而她便在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带着“诊金”前来接孩子。
君九思又看了看天色,眼看就要午时了,她转头本欲问男子要不要吃午膳,可才刚张口便看见还僵在原处的男子,她闭上了才张开的小嘴,问也是白问。
☆☆☆
君以沫远远地嗅到了香味,一双圆圆的大眼倏地一亮。
“是娘炖的红烧兔肉!”她欢呼一声,拔腿就要往前冲去。
“沫儿,用走的。”在她身后不远的小男孩蓦地出声。
才刚迈开小短腿的小女孩立马停下了奔跑的姿势,有些不情愿的回到兄长身旁,一双圆亮的大眼有些委屈。“哥哥,沫儿饿了……”
她好饿好饿,方才被师父逼着学针,此时肚子饿得直叫嚣,闻着这香味,她哪里还忍得住?
一颗心早扑上那锅红烧兔肉上头了。
“再饿也得慢慢走。”君以淙不为所动的道。
君以沫见他不为所动,只能可怜巴巴的走着,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着自家师父,使劲儿的给他打暗示。
一旁的聂远见状有些不忍,但也知道自家小徒儿的习性,那双腿也不知是不是与她八字相克,只要她太过兴奋,总是摔倒收场,也怪不得君以淙要拘着她。
聂远当作没看见那求救的小眼神,眼神向旁一飘。
君以沫见师父也不帮她,只能垂着小脑袋、鼓着小粉腮,奋力的迈动着自己的小短腿,试图加快步伐。
见妹妹如此,君以淙无奈的道:“慢点,兔肉不会跑掉,你若是乖乖听话,等会儿我的兔肉多分你两块。”
“真咙?”君以沫沮丧的小脸倏地一亮,可高兴没多久又抿着粉嘟嘟的唇道:“还是不要了……师父说哥哥你太瘦了,得多吃一点,多吃身子才能好得快,就算沫儿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吃兔肉,可为了让哥哥早日好起来,我、我可以忍耐。”
说着,又将湿漉漉的大圆眸瞥向一旁的聂远,模样又萌又无辜,眼神中的渴望,让人明知道她打着什么小算盘却无法拒绝。
被算计无数次的聂远见状,额角一抽,最终还是无奈的道:“你哥哥的份儿不能给你,那师父的给你可好?”
“哇!谢谢师父!你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师父!”君以沫开心的一把抱住聂远的腿。
看着那巴着自己的小糯米团子,聂远眼神一柔,却故意板起脸说:“这会儿不说我是恶魔师父了?”
当初说要收君以沫为徒,也不过是看她哭得太过可怜。
他早年曾娶有一妻,也有一个女儿,却在一次返乡时遇上土匪,他为抵抗那群土匪不小心滚落山崖,虽是大难不死,可待他返回遇难之处时,等待他的却是为了不受土匪凌辱吞金而亡的妻女尸体……
所以当他看着与自己女儿有一丝相似的君九思,以及那与她几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君以沫,才没办法如拒绝其他人那般硬下心肠,愣是破了自己定下的规矩。
经过了几年的相处,聂远早已将君以沫当成自己孙女儿那般看待,对她可以说是宠爱有加。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君以沫竟真有习医的天分,识药辨药只消看上一眼便能记牢,就是人体的穴位她也拿捏得十分精准,更别说能将他讲过的医理背得头头是道,甚至问出许多他想也没想过的问题。
这样的君以沫,让聂远如何不惊喜?本因为那一丝相似而心软,谁能想到他竟捡回了一块宝?
从那之后他便更疼爱君以沬了,对君以淙与君九思也是爱屋及乌,可以说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外人,甚至将自己住处的钥匙打了一副给君九思,让她自由进出。
“是谁?”君以沫一听聂远这么说,立马不干了,霍霍的挥着小拳头。“是谁这么大胆敢诋毁我最亲爱的师父?”
两人见她这般鬼灵精,都不免失笑。
聂远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赶紧回去吧!再不走,你的红烧兔肉便冷了。”
君以沫一听,立马不耍宝了,奋力的迈着她的一双小胖腿努力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