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小女官 第二十一章

作者 : 陈毓华

第十一章

皇宫对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汪氏来说就是个遥远的名词,很难想像,也不会去想像,虽然她听不明白所谓的员工福利是什么,但锦羡鱼解释给她听,就像普通商家给员工发的三节奖金、年终红包之类的。

这一说汪氏可就明白了,想不到孙女在主子面前还是个得脸的,她也觉得与有荣焉。

“虽然这样,但是钱不好赚,你为了我这老婆子一口气请了两个伺候的人,又花钱请医,太多花销,不如咱们不请人了?”说到底,她就是担心孙女肩膀上的负担太重。

“家里总要有个帮手煎药煮茶,这些杂务总不能都叫润哥儿去做,再说孙女也不是能天天回家探望您,家里总要有个人守看门户,”看着汪氏那略不赞同的眼光,锦羡鱼马上来个车轮转,“要不这样好了,等祖母能下地了,咱们搬了家再来考虑这个?”

“都是我这老不死的拖累了你。”汪氏十分惭愧。

“祖母,您千万不要这么想,您不知道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见到您和弟弟有多高兴,您来了我在这地方木也有家人了,也扎根了不是?哎呀,孙女高兴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

锦羡鱼又挑了些她在宫里听到的趣事或奇闻说给汪氏听,报喜不报忧,甚至告诉她“房东大叔”正坐在厅堂中,由着润哥儿待客。

汪氏连声道谢,直道等她身子妥当了一定要登门去拜谢人家,祖孙俩许久不见,有说不完的话,但锦羡鱼绝口不提锦老二一家,汪氏也明白这话题不适宜。

汪氏说了那么多话,方才又喝了汤药,身子便有些支撑不住,虽然她还有满月复的话要说,但体力跟不上,在锦羡鱼欢言安慰之下安生的睡下了,即便睡着也握着她的手不放。

说到底心里还是放不下。

一直等到汪氏熟睡锦羡鱼才把她的手放在锦被上,起身走到屋子外头。

屋外一片郁郁苍苍,松柏苍翠,是个好院落。

“姑娘。”

原来在汪氏屋里伺候的乌嫂见锦羡鱼从屋里出来,也跟着出来,只是很有规矩的守在不远处,直到老媪将手中的物什交给了乌嫂又不言不语的退了出去。

“姑娘,这些东西可是要归进库房?”是厅里那位公子把这位姑娘领来的,身分绝对不一般,乌嫂也不敢托大。

锦羡鱼看那些个精致的锦盒、木箱就明白是临渊一路让人提进屋的礼物。“紫柰留下几颗让祖母、弟弟尝个鲜,其他的就你们给分了吧。”

“谢过姑娘!”

“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奴婢夫家姓乌,大家都叫奴婢一声乌嫂。”另外候在屋里的年轻小侍女叫兰花。

乌嫂将其中一个木盒放在院子的石桌上,感觉很沉的箱子在她手里跟羽毛一样,随即躬身退到另一侧去了。

这是为了避嫌吗?锦羡鱼不得不说这里的仆人被教导的很好,可见是经过训练的。

她掀开那金银累丝盒面镂菊花双雀纹,四角都包着铜金的盒盖,面对临渊所谓的“一点银子”,锦羡鱼才发觉自己小觑了至尊帝王的手笔有多豪放,一箱整齐排放的元宝,每列三十锭,一共三层,共有九十锭,依照此时的物价计算,这一锭元宝约莫五十两,一两银子是一贯,一贯大钱可以买两百斗的米,这样算起来,这九十锭的元宝金额有多大,她都不敢去算了。

“能不能把这些银子还给皇上啊……”她嘀咕。

还没能赚上一个铜板,就先负债,钱债、情债还不完了。

她哪里知道远在几丈外的乌嫂却幽幽的迸出一句话:“无论什么都是皇上的赏赐,姑娘您要莽撞地还了回去,是藐视皇恩。”

藐视皇恩,她也就那么一说,这乌嫂不会是顺风耳吧?只能说临渊身边都是能人,没有吃白饭的。

她合上盒子。“这个家就烦劳看顾了。”她无法在祖母身边侍疾,不可能把人接入宫,祖母身边又少不了人,即便锦羡鱼再矫情,铁铮铮的事实是这府里没有人帮衬是不行的。

“不敢当姑娘的礼,这些是奴婢们的分内事,何况宅子不再空空荡荡,奴婢们都很高兴。”乌嫂真心说道,手一拍,来了几个眉目端庄的侍女,把礼物都撤了下去。

这宅子是临渊当皇子时的府邸,一向不许闲杂人进驻,宁可让它空着许多年,收容的军中残兵根本无用武之处,这回,居然用最短的时间让工匠收拾出房间来,还住进了一老一少,起先这些仆人也模不着头绪,直到今日见了锦羡鱼,才隐约知道了什么。

乌嫂突然跪了下去。“奴有罪。”

锦羡鱼被她吓了一跳,不敢受这礼,向旁边移了下。“这是做什么?”向来都只有她跪人的份。

“姑娘没有开口问奴,奴不应该先说话的。”这是宫廷规矩,上位者没有开口,底下人不能先说话。

锦羡鱼虚扶了她一把。“我在宫中只是伺候皇上的宫女,当不得上位者,何况这是在家里,家里头哪来这么多规矩。”

这巨大的讯息让乌嫂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锦羡鱼大致把府里逛了一遍,发现大体上不太需要她操心,府里每个角落干干净净,锦润的住所宽敞又舒适,一应用具都很齐全,笔墨纸砚、春夏秋冬的衫子袍子裤子袜子都一样不落,可见府中的人是用了心在伺候的。

她回到厅堂的时候听见锦润有问有答,临渊的神色看起来还颇为满意。

不知者无畏,也只有弟弟这不知道临渊身分的人才敢天南地北的和皇帝聊起家常。

殊不知,临渊问最多的却是关于她的事情,以至于原主小时候尿床,家中一天到晚晒被子的糗事情也被出卖干净。

“我得走了。”锦羡鱼不疑有他。

“阿姊不留下来用饭吗?”锦润舍不得让锦羡鱼离开,但时间过得太快了,他都还没能和阿姊说上几句话。

锦羡鱼将木箱中拿出来的五锭元宝给了锦润,因为她不知道下回能回家探亲是何时,更何况寄住别人府中,也不好指使别人做事,但要是使了银子,起码在请托人的时候不至于那么没底气。

她也不忌讳临渊就在边上吃茶、嚼点心,五锭元宝用她随身携带的荷包装了,递到锦润手上。

五锭元宝的分量不轻,锦润只觉得入手一沉,“阿姊,你上回给的还有呢。”他要推辞,老实说他对金钱没有概念,没概念的原因在于根本没见过这么大数目的银钱,只觉得阿姊赚钱不易,他不能拿。

“阿姊在宫里头不愁吃穿,你和祖母不一样,京里处处要花钱,放在身边就算用不着也不用愁,银子又不会咬人对不?还有,”她将锦润拉到一旁悄声道,“有事托人的时候该使的银子就不要客气。”不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算不叫推磨,也不至于叫人看轻了去。

他们初到京都,与人为善是必须的,广集了好人缘,往后要做什么都方便。

锦润一点就通,他年纪虽小,却也吃够了没钱的苦头,点头收了下来。

“你和祖母到京里来,叔父可说了什么?”锦羡鱼本想着不问的,却还是问了一嘴。

锦润撇撇嘴。“二叔和婶子看到我带着铁骑回去,吓都吓死了,以为我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一听说要把我和祖母带走,只差没喊阿弥陀佛了。”乡下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只求万事不要牵扯到头上。

这样最好了,往后无牵无挂再也没有纠葛。锦羡鱼笑了笑,又模了一把弟弟的头。“你进去吧,不用送了,阿姊只要有休沐就回来看你,都在京里,要回来分分钟的事。”当然这话里的水分很重,宫里的规矩多如牛毛,哪能说想出宫就能出宫的,但是她不想让留在宫外的家人担心她。

“阿姊怎么回宫?”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分分钟,但是大概猜得出来是很快的意思。

“临公子有马车,阿姊搭他的车回宫。”

“临公子人真好,他的谈吐跟我们那边的人完全不一样,我说错话他也不会嘲笑我,还指点我多看书,书房里有许多他之前留下来的书册,说我可以自由进出他的书房呢。”锦润乐得很,锦羡鱼认为这孩子提到书,比刚刚给他五锭元宝还要开心。

汪氏无法出来送行,锦润却是看着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还舍不得转身回去,他一定要努力让自己成长强壮,足以撑起他们家的这一片天,好作为姊姊将来的依靠!

马车里,临渊问了句:“家中没有留饭,你可饿了?”

锦羡鱼坦白的点头,方才她的肚子咕噜作响不会是被他听到了吧?

临渊微微一笑,便让车夫去了东大街名叫“百花深处”的酒楼。

锦羡鱼对百花深处有印象是源自于他们家的酱肘子,但当时的付陶也就一个中阶官员,家中食指繁浩,养妻妾儿女就已经很吃力了,哪有多的余钱给女儿挥霍,也只有遇到大节日时,让下人去买几个酱肘子回来祭祭孩儿们的嘴。

酒楼的名字是从诗句“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得来的灵感,楼高五层,参差错落,能坐观天庭又能临水而饮,吸引了许多客人。

掌柜殷勤的将他们送到一个名叫“浮生寂”的小院,已转红的丹枫随风摇摆,塘里还有两只戏水的白鹅,满庭芳菲的草皮上一只雪白的母鹿带着小鹿嬉戏,可以倚着几案独酌,要是兴起,也能让三五好友炙烧烤肉,把酒谈心。

锦羡鱼一路走来,简直眼花撩乱,土豪不论在哪个年代都能用金钱堆砌品味,但是这家百花深处的品味又更上一层楼。

临渊随手拿了个软厚枕放在无足的靠背椅上,示意她坐下,然后他朝暗处打了个响指。

就听见守在外头的巽风喊道:“传膳。”

几乎是立即,几名粗壮的侍女便抬来案桌,流水般的菜肴很快摆满一桌,那香气香得锦羡鱼直摀肚子,饿啊她,卯时起床的她已经错过早膳,中午又赶着出宫,足足两顿饭没吃,她发誓,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能装得下一头烤乳猪。

不用临渊任何眼神,那些传膳的侍女放下膳食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四名伺候布菜,这等于是专人全程伺候,其贴心程度丝毫不亚于海底捞服务员。

还有,她们贴心归贴心,却没一人敢把眼神多往临渊那边飘一飘,可见受过严格训练。

“吃吧。”

“喏。”跟什么过不去都可以,可跟吃的过不去何必呢。

锦羡鱼拿起金镶玉箸,眼光立即被桌上一盆盆炊金馔玉般的美食给香得都发直了。

鲜葵女敕笋、瑶柱花生猪手煲、桃花醉脯、黄鱼豆腐爆腰花、鲫鱼肚儿羹、螃蟹做的秃黄油,人间极品,用来拌饭是一绝。

她就着秃黄油吃了三大碗的广浙响水大米饭,然后吃起酒酿甜瓜,一盘甜瓜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

临渊净往她的碗碟里夹菜,黄鱼最女敕的鱼月复肉,女敕笋挑尾端最女敕的部分,猪手煲他连骨头都剔掉了。

看他这么殷勤,自己连口饭都吃不上,锦羡鱼没办法,有来有往嘛,给他舀了一碗肚儿羹,又给拌了一碗的秃黄油饭。

女孩亲手替他拌的饭,配上眼前的秀色可餐,临渊觉得这碗饭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一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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