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听妹妹这么一说,转身去烧火,其实灶膛里亮堂堂的,哪用得着添柴。
二妞越过李氏,回头看她一眼,“二婶子,你挡着门,我不好进出呢!”
“你!”李氏为之气结。
不等她发作,二妞走至陈婶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做出耳语的姿态,偏声音大得很,“婶子,您咋这样呢,陈二婶过来帮忙,您就让她尽尽心呗,陈二叔可是秀才,最是重礼数的人,保全哥是他亲侄子,娶亲这么大的事,不来帮把手,如何说得过去,传出去,以后如何为人师表,陈二婶好心好意过来了,却让她闲站在一边,回头被新嫂子娘家人看见,不定怎么议论呢,咱茂山县就这么点大,这些恶心人的话要是传回去,陈二叔二婶咋在村子里立足,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您本是一番好意,不想劳累了陈二婶,可这般做,倒显得生分了,不如就随了二婶的心意,她都到厨房来了,不过一会功夫,又走出去,再回屋里干坐着,说不过去啊,窗户都开着呢,送嫁妆的人,还不都看在眼里了,我看,不如这样,重活还是不能让二婶子做的,她穿得这么光鲜,弄脏了不好看,烧火最合适,不过是添几回柴的事,又正对着门,外边的人都能看见。”
二妞不管李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说完就去把大妞拉起来,站过一边,笑嘻嘻的对着李氏道,“二婶子,不好意思,尽占着你的位置了,我大姐这就走。”
“娘,我大哥快要回来了,家里没人都锁着门的,不如让大姐回去,大哥吃了午饭还要上学呢,您把钥匙给大姐吧。”
边说边自己摘下姜氏腰上系着的钥匙,塞进大妞的手里,“大姐,你先回去,这边有陈二婶在,你就放心好了,嫡亲的婶子呢,还能不比咱尽心尽力,二婶子,你说,对不?”
李氏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素来自视清高,从来没吧被人这么挤兑过。
“咦,二婶子,你咋不说话,我又说错了吗?不会啊,我爹昨天是这么说的,他说陈二叔二婶早早就来家里帮忙,保全哥真是有福气的人,有这么好的叔叔婶子帮衬着,难道是我记错了?”很是无辜的表情直瞅着李氏,又去看看姜氏,顺带连陈婶那也看了看。
陈婶咬住下唇,拼命把笑意忍下去,不能帮着二妞挤兑她,也不想替李氏解围,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对了。
姜氏神情复杂的看看二妞,又瞅瞅李氏,终是没说什么,二妞做为晚辈,说得是有些过,倒也占着理,李氏的做法忒过分,她也是有些恼意的,可生性不喜与人争强斗胜,让女儿搅和去吧,她是不管了,只管抄她的菜去。
“哎呀,到底是记错了还是没记错?想不出来,等爹回来,我再问问他,二婶子,我问了我爹,再来跟你说。”
“大姐,你咋还不走,你不走,二婶子都不好意思过来”,说完,拉着大妞出了厨房,走出两步,又转回来,站在厨房门口,说道,“二婶子,你烧火就是,千万别上菜,这活留着给我和小娥做。”
声音不大不小,反正院子里有心的人是该听的都听到了。
李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涨得通红,到底是舍不下脸面,僵直着身子坐下去,真就忿忿的烧火去了。
小娥是跟着二妞进来的,听她呼啦啦说了一大溜的话,有些愣神,等她拉着大妞走后,也赶紧端了菜出去,只留下陈婶三人在厨房里,谁也不看谁,各自干着手里的活。
二妞把人送出到自家大门前,“大姐,你就在家吃饭,别过去了,有事的时候,我会回家来叫你的。”
“嗯,我知道了,你也少说点话,不看僧面看佛面,陈婶家娶媳妇呢,别闹出笑话来。”
大妞心里也是不舒坦的,不过性子随了姜氏,想着忍忍也就过了,可二妞是个护犊子的人,从来帮亲不帮理,何况今天是自家人受了欺负,这点小事,放在她自个身上也是无所谓的,就当狗咬了一口,还能咬回去不成,狗今天偏偏咬了她大姐,这就不行,她非把这狗打趴下不可。
“大姐,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就是”,蛇打七寸,就不信那婆娘真不要脸,只要她还要那层皮,就能把她捏死去,反正没什么瓜葛,不怕把人得罪光。
二妞回到厨房,站在门口,对着李氏的背影,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姜氏正好瞅见,瞪她一眼,二妞粲然一笑,端起碗红烧豆腐,如欢快的小鸟飞了出去。
做完最后一道菜,李氏逃也似的走了。
“让小娥在厨房里照看着,咱们回屋吃饭去。”
按理是应该上西屋吃去的,可二妞不乐意,“婶子,我跟娘不进屋去了,在厨房吃就好”,那地方,哪是现在能去的,才把人得罪了,她可不想去撞彩头,还饿着肚子呢,没劲力战完小妖婆,再战老妖婆。
陈老婆子像是不大待见姜氏,她领着孙子孙女回来的时候,姜氏唤她婶子,是从鼻孔里应的声,当时她就看着很不爽,二妞不知道原因,也不想知道,在她看来,陈家的人,除了陈叔和陈婶这边,就没个正常的人,全都被门夹过,又进了水,不可理喻,没必要再让自个的娘凑跟前去看人家的脸色。
“那咋行,没有这样的道理”,陈婶拉上姜氏,要往外走。
“嫂子,就按二妞说的,我俩在这吃就行了”,姜氏把胳膊上的手捋下来,“小娥一个人在厨房,哪能照看得住,咱两家常来常往的,不在乎这会,今天外边的人才是主客,可不敢怠慢了去,我还是留在厨房里,若是少了汤少了菜,小娥是应付不过来的。”
“只是这样,委屈了你们”,陈婶满是歉意,她也知道,郑家母女是不愿进屋去惹是非。
“什么委屈不委屈,不过是干的活。”
陈婶只得将留给西屋的菜分出一半,与姜氏二人食用,要不是说不过去,她也想留下来。
过了未时,送嫁妆的人才是离去,堆得如小山般的锅碗瓢盆,甚是壮观,二妞回去把大妞叫过来,又洗洗刷刷一个时辰,
二妞本打算再使唤李氏一回,可惜人家吃一堑长一智,躲在房里,连个面都没露,总不好追进屋去,那样子找茬太过明显,咋样也不能让陈叔陈婶难做人。
“爹,今天有人欺负你媳妇和你闺女。”
郑大虎几个背回六七十斤的鱼,都是明天办酒席要用的,回到家里,才放上的东西,小丫头就曾到跟前来告状。
“哦,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的媳妇和闺女。”
“别瞎胡闹,你爹身上一身的汗,快打水去”,哪有在院子里嚷嚷的,让陈家那边的人听到,多不好,姜氏忙把二妞支开。
有姜氏拦着,二妞只好回到屋里,再叽叽喳喳述说李氏如何的可恶,其实人家从头到尾不过只说了一句话,怎么听来,恶人都没占到便宜,反倒吃了亏,二妞这状,告得不算成功,只惹来郑大虎与二郎几个一阵大笑。
四郎今天如愿以偿,进山一趟,摘回好些野花,本没打算带上他,不知何原由,四郎与陈秀才的儿子闹了起来,跑回家里,好说歹说也不愿过去陈家,前所未有的执拗,把他一人留在家里,又不放心,只好由郑大虎带了出去。
明日早早的就要去接亲,陈家几个住得远的亲戚,赶在今天傍晚就上家来,陈叔陈婶一道过来请郑家的人去吃晚饭。
忙了一天,水晶糕还没做出来,明天要在这边的院子做菜,院子和厨房都得先收拾一下,最后只郑大虎一人过去。
晚上,陈家兄妹三人又过来借宿,陈小娥兴奋的缠着二妞说个没完,今天陈二婶吃瘪,她好是幸灾乐祸了一回。
至亲骨肉,却弄成这般模样,二妞不禁狐死兔悲,自家这么多的兄弟,是否有一天,也会变成这般?不,不会,不可能,她决不允许,大哥他们也不是这样的人……
实在疲惫至极,二妞带着这么个念头,沉沉睡去。
次日,大伙都起身后,二妞还沉沉睡着,知道是昨日累过了头,都舍不得将她叫醒,直睡到早饭端上了桌,
昨晚的余念还旋绕在脑海里,二妞心有余悸,边吃饭,边将大郎他们看了个遍。
三郎心里有些发毛,她这样子看人的时候,十之八九是有古怪。
“二妞,你又想做啥?”
“三哥,最近你字练的少,好久没长进了。”
郑大虎看向三郎,他立即耷拉下眼皮子,专心致志的吃碗里的饭。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这句话不错,正好用来练字,你写个一百遍,字就练出来了,爹,您说是不是。”
郑大虎心里嘀咕,小丫头又要做啥?不过这句话确实不错,‘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是该让大郎他们刻在骨子里。
“三郎的字是该好好练练了,就一百遍吧,大郎二郎也写五十遍。”
还是爹英明,二妞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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