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恭立审视严林片刻,才幽幽叹道,“为了君主,皇上可以舍得自己的骨肉,难道我还舍不得一条性命?不管五皇子用什么威胁君主,我一死,也算让君主过了一个难关。臣子能尽责,也死而无憾了。”说罢便伸手。
严林只道他要去取那个白瓷瓶,不及细思,猛然探出手去,手掌重重覆在瓶上,脸上一片森然凝重。
恭立也微微吃了一惊,看看严林,明白过来,“君主放心,还不到时候。君主今日亲自探监,我这样死了,岂不让外人有机会构陷君主?恭立不会做这种蠢事。”说到这里,不禁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奉旨暗查众皇子十年,别的都不看在眼内,唯独对这个总是隐忍不发的二皇子颇为偏爱。严林在宫内种种抑郁,对钰昊的仰慕,对母妃偏心的愤懑,通通看在眼里。十年下来,竟常让他生出一种看待自己亲子的感觉。
这种感觉若泄露出来,当然是对君君主的大不敬。只是……
恭立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十六岁,说是孩子,犹不为过。好不容易保着他登上君之位,接下来的路,却要他独自蹒跚而行,而且,注定一步比一步更艰险。
当今的皇上,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第一次有机会和君主近谈,不胜欢喜。让我送君主一份薄礼。”
恭立摊开案几上的白纸,提笔蘸墨,静思片刻,下笔如风。
―――臣以妄语入罪,身陷天牢,闻于雷霆,不胜惶恐。
惟昊君君主亲至开导,嘱咐醇醇,训无悔以臣子尊君之道,恩而亲厚。臣反思再三,涕零不已。
白纸上不一会就墨迹淋漓,寥寥几行字,写得苍劲有力,颇有神韵。
恭立写毕,双手捧起,抿嘴吹了吹,等墨水干透,递了给严林,“请君主收好。”
严林幽深如黑曜石的眼眸盯着他,看了片刻,才伸手接过,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案几上的小白瓷瓶子也轻描淡写地拿了,揣在怀里,道,“死不一定是惟一的办法。容我再想,终会有两全之计。”
离开牢房,外面肃立多时,站得腰酸背痛的牢差等都松了一口气,赶紧陪着他出去。
到了外头,冬日里的艳阳挂在天中,银灿灿的日光直铺下来。严林刚刚从潮湿阴冷的天牢出来,被暖烘烘一晒,却无端身体颤了一下。
他半眯起眼睛,朝天上得意洋洋的太阳瞅了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该看的都看了,召暖轿来,回去吧。”
回到昊君宫,刚进门常在就迎了上来。
“君君主回来了。”常在识趣地道,“钰昊君主午饭吃得很香,说菠菜不加荤,只放香油,清清淡淡的挺好。”
“现在人呢?”
“吃过饭,正在房里午睡呢。”
严林听说在午睡,想到钰昊睡着时毫无防备的乖巧样,从天牢出来后沉甸甸的心稍轻了一点,摆手把众人都叫退,独自踱到为钰昊安排的房间,本想先隔窗瞅一下,没想到窗帘都放下了。
他索性悄悄推门进去,看见里面两个惊觉有人慌忙站起的小内侍,摆手叫他们出去。自己却静静走到床边,不动声色地坐在床沿上。
大概只是打算小寐一会,不曾换过衣裳。
钰昊和衣而睡,缎料的外衣在床上压过,有些发皱,却显得另有风情。他闭着眼,睫毛随着平缓均匀的呼吸一下一下微颤,手边不远处落着一卷书。
严林拿起来一看,原来是《庄子》,笑了,把书放在一边。
他惬意地后倾,把背靠在床柱上,环起手,打量着午睡中的钰昊。
讨人喜欢的太阳,隔着窗户竹帘把光隐隐约约送进来,不过分亮堂,却很有一分暖意。晌午的房间里静悄悄,严林被烦恼扰了很久的脑子象被一把刷子轻轻扫过,忽然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眼前这一个静止的画面。
只剩下钰昊,和他。
严林的心倏地安静下来。
他感觉着自己的呼吸,细长,平和,均匀,没有了平日的紧张沉滞,仿佛这一刻,睡着的不仅仅有钰昊,还有他。
他放松着自己,嘴角蓄着笑,静静看着钰昊。
这真是一种没法形容的乐趣。
钰昊,我的钰昊哥哥。
呆看了不知多久,他坐直起来,盯着床上熟睡的人看了半天,终于伏,把鼻子凑到钰昊脸上,轻轻呼了一口气。
吹得很温柔。
不知道是要惊醒他,还是不要惊醒他。
记得,从前他曾经看过的。不知是哪一年,也是晌午,钰昊读着书,伏在花园里的石亭里睡着了。明明是他先看见的,当时却只站在远处,痴痴地看着。后来严雨来了,却一点犹豫也没有,走到亭子里,往钰昊安详静谧的脸上吹气,一边吹,一边嘻嘻笑。钰昊被惊醒了,猛然从石桌上直起身,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严雨更得意地呵呵笑起来,伸手挠钰昊脖子,逗得钰昊也笑了。
他们那么高兴,根本没看见站在暗处的严林。
那无忧无虑的笑声,象刀子一样割着严林的心。
如果,自己也可以象严雨那样,毫无顾忌地走进石亭,象严雨那样,随随便便就近了钰昊的身,往他脸上吹气……
呼……
严林抿起嘴,又轻轻吹了一口气。
温热的气息吹动钰昊耳旁垂下的几缕细发,微微地动,扫过羊脂玉般莹润的脸颊。
钰昊的脸颊很美,很柔和,如果上面沾着泪珠,欲坠不坠,就更美得让人发狂。他在应印院里被关着的时候,几乎天天落泪。严林一边恨他懦弱,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一边,却有暗暗喜欢他啜泣时的模样,着意整得他哭着求饶。
你知道吗。
你本来,不该被押往南昌,不该进应印院,不该流那么些眼泪。
皇上心里,其实一直都非常明白。
根本不需要审理,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无辜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你明白吗?
我真怕有一天,你会都明白过来。
严林缓缓地,把唇轻轻压在钰昊唇上。
温润的触觉舒服极了。
严林真想不出天下还有比这更软更美的唇。他生怕把钰昊惊醒,但又心痒得忍不住,挣扎了半天,还是按捺着砰砰心跳,在两两相覆的唇间把舌头伸出来,轻舌忝钰昊的双唇。
“嗯……”钰昊极低地申吟了一声。
严林猛地坐直了。再仔细打量,似乎又没有醒。他下月复的更强烈的叫嚣起来,连历来引以为豪的理智都把持不住,慢慢又靠过去。
钰昊却在这时候抬起手,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缓缓睁开厚密的睫毛,带着一种朦朦胧胧未清醒的茫然,盯着坐在面前的严林看了好一会,猛地觉悟过来,脸色大变,“你怎么……”
“怎么会在这?你忘了,这里是君殿,我的地方。”严林笑吟吟,居高临下打量着他。伸手把他从床上拉得坐起来,“起来吧,现在太阳正好,你该出去晒晒,身子也不至于这样嬴弱。”说要钰昊出去晒太阳,他却没有站起来,也不松手,握着钰昊的手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靠过去,又抚到腰上,啧啧道,“常在说你爱吃菠菜,以后应该多吃点荤菜,不然瘦得可怜。”
钰昊被他握手抚腰,又羞又怕,刚刚醒来,脸颊还留着少许红晕,淡雅之外,又多了一分妖艳的动人。
严林一时看得竟痴了,漆黑的眼眸盯着他不放,盯得钰昊身体也开始微颤。
沉默得近乎窒息之际,严雨的声音却很不巧地嚷嚷着传了进来,“钰昊哥哥快起来趁着严林哥哥不在,我们不如……”
大门被大手大脚地推得大开,严雨一边嚷一边跨进来,看见严林也在,愣一下,立即止了声,吐吐舌头,“严林哥哥,怎么你也在?”
“今天真是奇怪,人人都忘了这是我的君殿,见面就问我怎么会在。”严林察觉钰昊的手在往回抽,故意用劲抓紧了,刻意保持着暧昧的姿势,笑着打量严雨,“趁着我不在,你们想干什么?”
严雨一副干坏事被人抓到的模样,举手挠头,不敢答话。
钰昊轻咳一声,代他回答,“我们说好了下午一起练字。”
“对练字”严雨立即响应,愁眉苦脸道,“上次母妃骂我字写得难看,所以我求钰昊哥哥教我写字来着。钰昊哥哥,你午睡够了,快来教我写字吧。”
看着他们两人配合默契,在自己面前竟还敢一唱一和,严林心内大怒。
钰昊如水一样晶莹剔透的手被他握在掌中,恨不得下死力一捏,把它捏个粉碎。这念头刚一闪过,忽又一惊,我怎能这般对他?
我竟和皇上一样心狠?严林脑中思绪万千,脸色随之变化不定,看着钰昊的眼神一会犀利,一会温柔。钰昊深知他凶狠起来可怕如邪魔,翻脸比翻书还快,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垂下眼避开严林的视线,露出惧怕之意,宛如在猛兽控制下的小兽,只看猛兽这会心情如何,是否肚子饿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