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能感觉到那注视里包含的恶意。
四皇子一回来,府里头气氛顿时大不一样。
他不在的时候,大家也是各行其是。但是没有活气儿,总让人觉得偌大一座府第懈怠而沉寂。可是四皇子一回来,人跟着多起来不说,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主子不在,大家表现给谁看?你累到吐血也是白累,自然人人都
精
采。可是主子一回来,那就不一样了上上下下一干人都跟拧紧了发条一样,恨不能把旁人的活计全抢过来,以显示
才是最卖力最劳苦功高的那一个,旁人全是混水模鱼的。
潮生一整天都有些气力不济,她前晚本来就没有睡好,昨晚又熬了夜,虽然
了个盹,可是到底补不回来,起先是靠着一股劲儿撑着,等伺候完了午饭,潮生走路都
晃了。
李姑姑看着心疼
你瞧瞧你这样儿,快歇着去吧。刚才起锅时我就看你不对,手都快伸进滚水里去了。”
潮生揉揉眼
姑姑又开玩笑了,哪有主子没歇,我先去偷闲的理儿啊。”
“我说有就有。”李姑姑说
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屋里歪一会儿,等会儿要是有事儿,小顺自然知道到这儿来找你,我再叫你起来,误不了事。”
这个提议真好。
在李姑姑这儿偷会儿懒,可比
在屋里睡大觉高明多了。旁人若是来寻,李姑姑自然会给她“安排”个活计,然后把她叫起来。
能偷懒谁不想偷啊?就算潮生很本分,不代表本分的人就能黑天白昼的连轴转不用睡觉啊。
李姑姑住的屋子不大,用她的话说住那么大屋干嘛?能放下一张床就成。
潮生褪子鞋子,和衣卧下。东墙那边靠着夹道,有人经过,说话……潮生睡得朦朦胧胧的——不是
的床,到底不能踏实的睡。
有人脚步重,有人说着话,还有装东西的车子经过,车轴轧轧的直响。
潮生觉得
似乎刚合上眼就被人叫醒了。
李姑姑的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不知已经在床边坐了多久了。
“姑姑?”
“醒啦?”
“什么时辰了?”
“没过多会儿。”李姑姑掠掠鬓边的头发
口渴不渴?”
这么一问,潮生还真觉得口渴了。
李姑姑倒了茶端过来,潮生喝了一大口,差点儿呛着。
“有人来找我
“有,小顺来过。”李姑姑说
我说你太累了歇一会儿,他就走了。”
“姑姑怎么不叫醒我?”潮生忙着想下地。
“要是有要紧事儿,他肯定会说的。既然不说,那就是没事儿。”李姑姑很想得开
刚才做了吗?看你眉头皱着。”
做梦了吗?好象有。
但是潮生一个都记不得。
做梦在这时候,是件很奢侈的事。太累的时候总是没有梦的——即使有,也多半不是好梦。
算一算,这几年来她几乎没有过什么时候是快乐
忧的。
几年的经历,比她上辈子二十来年还要跌宕惊险。
也要艰苦。
“想什么呢?”
潮生一笑,摇了摇头。
她的眼睛还半眯着,有些蓬松凌散的头发带着慵懒的妩媚,显得脸庞越发小巧秀美。即使是李姑姑,也有那么一瞬间看呆了。
“姑姑?”
“哦,起来吧,我替你把头发拢一拢。”
潮生笑着下地穿鞋
不用,姑姑还不知道?我梳头的手艺也不是吹的。”
她连梳子都没用,拢顺头发,拧转了一下,拿簪子别了起来。
“真是双巧手。”李姑姑也笑了。
潮生问小顺找她什么事儿,小顺摆摆手说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殿下要寻样东西,你不在,我又一时找不着,所以去寻你的。”
“哎哟,那可不误事了。”潮生有些发急
是什么东西?我这就去找。”
“不用不用,殿下说不用找了。”
潮生还是有些不大踏实。
小顺小声说
潮生,我看你平素还是多当心一些。能不离书房就不要去旁的地方。”
潮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提醒她要小心了。
潮生点点头
可有些事儿,由不得。”
温氏是主子,她若派人传话,潮生能不去么?
白天那象芒刺一样扎在身上的注视……
潮生可以想象出,在温氏心里,她是个什么样子。
狐媚子……嗯,也许还好听的称呼。
“对了,我今儿去了二皇子府上。”
啊,潮生顿时来了精神。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我也好捎句话给含薰啊。”
小顺奸笑
谁叫你躲懒儿去了,李姑姑一副老母鸡护雏的架式,我可不敢冒犯虎威。”
“虎威?”
“母老虎之威嘛。”
潮生后悔起来。
要是不去睡,就赶得上小顺出门了吧。
小顺也不多玩笑
我说着玩的,反正我去二皇子府上方便的很,他们门上几个人我都熟,要捎话捎东西都方便,要不明后天我再给你跑一趟呗。”
“那,你见着含薰没?”
小顺摇头说
没见着,不过我知道你和她好,找人
听了,她挺好的。”
挺好的三个字可安慰不了潮生。
可是小顺就算是个太监,可太监进内宅去找丫鬟也不是个事儿啊。
潮生点点头
你要下次还去,可千万得告诉我一声。”
“知道。”
两人坐在书房外游廊栏杆上,晚风吹过来,不象白天般燥热,带着丝丝的凉意。
小顺伸出手来
要使唤我也不能白使唤,总得给些好处”
潮生一笑
少不了你的,放心吧。”
忽然身后有人问
什么好处?”
四皇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小肃提着灯笼跟着。
这两人走路够轻的
潮生和小顺齐齐站起身来。
四皇子含笑问
听见你们说话了,有什么好处,说来我听听。”
潮生心里觉得奇怪——
四皇子离京这么久,这一回府来,按情按理也该在正屋歇了,怎么会回书房来?
心里想着,潮生嘴上应
奴婢哪有什么好处拿得出手,也就是做些点心吃食什么的……”
四皇子点点头,说了句
见者有份,小顺可别想都独吞了。”
他进了书房,潮生和小顺对望了了眼。
呃……
四皇子——他刚才是在开玩笑?
小顺揪着小肃往一边儿去,潮生回头看了一眼,也跟了两步过去。
“殿下怎么回来了?喂喂,你倒是给句话啊。”
小肃那个人的嘴太严了,他不想说,就算小顺死缠烂
也没有用。
潮生端茶进了屋,四皇子已经把外头衣裳月兑了下来,潮生连忙接过去。
潮生嗅觉灵敏,四皇子的衣裳上头有淡淡的胭脂粉香。
她拿着衣裳,有片刻出神。
等回过神来,她将衣裳收起。
长窗开着一扇,后院中竹影婆娑,流水声细碎而隐约。
潮生转过身来,四皇子靠在榻上,眼睛阖着,神态十分安然放松。
潮生不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
说起来,四皇子也是熬了一整夜,之前还都在路上奔波。
今天白天还偷懒
了盹儿呢,四皇子一定也累狠了。
潮生放轻了脚步,拿了一床薄纱被,抖开来替四皇子盖在身上。
不知他因为什么又回来的。
可是看着他,潮生就觉得心里踏实。
真好,这个人就在这儿。
他平安
事。
潮生觉得一颗心
比的踏实。
四皇子不在的时候,胸口有块地方空落落的,就象被人把墙基的砖石凭空抽去了一块。
缺了那一块,就不安稳。
温氏的猜忌,前途的茫然……
这一刻潮生都没有去想。
她取过针线篮子,专心致志的接着做活计。
她一直低着头,榻上躺的四皇子微微睁开眼,注视着坐在窗前的灯下的身影。
闭上眼,书房里萦绕着茶香,墨香,还有声音,两个人的呼吸,针线穿过绢纱,还有屋外那些细悄的声音。
四皇子轻缓的吁出一口气。
在这里,他才感觉
是回来了。
日子过得飞快,潮生后来才听说了一些关于水患的事。
四皇子算是工部的人,赈灾是户部的事。但是四皇子向皇帝进言中,提了不少关于赈灾的建议,包括灾民安置,淤田丈量——应该还有其他更多的东西,但是潮生所能知道的只有这些。
皇帝对四皇子的建议没有明确表态,也没有褒奖肯定。
事情仿佛一时悬在了那里。
当然,水患再大,反正也没冲到皇宫,宫中的生活有着稳固的节奏,日复一日,一成不变。
转眼千秋节到了。
天大地大没有皇帝大,虽然因为水患的关系,皇帝已经说过一切从俭,只有在京的百官朝贺。
但是皇子们还是很有孝心的各自有所表示。二皇子掌管丽苑,果然不是白管的,不象以前只有歌舞,翻出了新花样。他给两队舞伎穿上战甲——当然不是真甲,再拿上刀、剑、矛、盾,拼杀比划,就象两军对垒一样。然后算做蛮夷的那一队被
得大败,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投降求饶。
这舞是一点儿不掩饰的在拍皇帝的马屁。
皇帝刚登基时曾经在西北
了一场仗,也算是一桩武功。二皇子令这些舞伎们排的这战舞,就是把这件事儿又演了一回。
但是就潮生听说的,这胜利的水份很大。
也许当时敌军是退了,但是皇帝把
的女儿嫁了过去,还诸多赏赐,昆州那块地方现在算不算是本朝的真不好说。
再说,这些娇滴滴的舞伎排起战舞来……潮生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是想来总有些不伦不类,跟庄重、肃穆,悲壮这些一点儿关系都扯不上。
据说皇帝当时表情十分平静,既没训斥,也没夸奖。
嗯,潮生相信二皇子绝对没有在
父皇寿辰宴上耍性子拆台,不过这人行事总有些不着调……
有了二皇子“珠玉在前”,后头的人不管拿出什么寿礼来都可算是中规中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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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小卡壳了一下,还好今天很快找回了感觉……
欠的更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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