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有贵妃,有皇子。贵妃在后宫里已经是皇后一人之下,后宫诸人之上。如果能再进一步的话——那前景是多么令人心动啊。
“你今儿进宫了
四皇子点了一下头
是。六弟已经被送回来了……”
“皇后,说了什么?”
“皇后看了一眼就厥过去了,醒来后不停的说,他不该死。”
大公主模了下指甲。
因为常骑马、射箭,她不象其他贵妇那样留着长长的指甲。
是啊,她的儿子不该死,那别人的儿子就该死了?
大公主和四皇子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一个是心力交瘁,一个刚经过长途奔波。大公主起身告知,四皇子送到门口,又命人多
两盏灯笼照路。
“行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潮生挂念着你呢,多说两句话安安她的心。”
四皇子说
让姐姐挂心了。这些天事情多,潮生那里,还得姐姐多照看。”
大公主一笑
知道了。”
她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挪揄。
四皇子只有一妻,未曾置姬妾,这专情的名声早传遍了。
潮生身体还弱,原来是想等四皇子回来的,却不知不觉已经迷糊着了。但她睡得浅,一听见脚步声响就醒了。
她轻声问
回来了?”
四皇子点了下头,在榻边坐了下来
我吵醒你了?”
潮生说
没有。我就合上眼养养神。晚饭用了?还要不要让人倒盏茶来你喝?”
“我不口渴,不用张罗。”
潮生知道他在外头一定很艰难,可是她……却帮不上他什么忙。
她只想让
快些好起来,能操持家务,照顾好儿子,也照顾好他。
给大公主住的院子收拾得干净妥贴,因为怕空置的屋子潮气重,还熏过香。
大公主坐了下来,揉了揉额角。芳辰轻声说
公主,热水备下了。”
大公主抬起头
阿罗可回来了?”
芳辰摇了摇头。
“这孩子……”大公主皱着眉头
现在京城里这样乱,他还到处乱走。”
“您放心吧,阿罗少爷这样机警,身手又好,不会有事儿的。当初在黑河城,那一城的人都染了疫症,阿罗少爷不也没事儿么。”
“那怎么一样呢。”大公主恨恨地说
他也不小了,还总这么没轻没重的。很该给他寻门亲事,好好儿拴拴他的心才是。”
芳辰服侍大公主沐浴,一边拿了香膏沫子替她洗头发。在路途中种种不便,都只能忍着。这会儿安定下来,可不得好好儿的洗浴休整一番。她笑着说
公主就是会嘴上说得狠,其实心是软的,光说要
他罚他说了这么多次,没有一回真下得去手的。再说,这婚事也不用急。阿罗少爷一表人才,好多的姑娘偷着给他送帕子送荷包的,只是他
没想过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罢了。”
大公主的手指在桶沿上轻轻叩了两下
他现在身份不同了,妻子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娶一个算数。我又不想让他娶个松漠族里的姑娘……”
说到要紧的事情上,芳辰不再插话。她手脚伶俐,服侍大公主躺下歇了。外面人回话
公主,阿罗少爷回来了。”
大公主坐了起来
让他进来。”
阿罗隔着窗子说
姐,我不进去了,就是和你说一声。我回了咱们前街的宅子一趟,没去别的地方。”
“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又闯祸了?要不然怎么不进来?”
阿罗在外面嘿嘿笑
这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么。”
大公主也笑了,拍着床边说
听听,弓马本事没长进,嘴皮子却长进了,连男女授受不亲都学会了。”她又想起件事来
你是从大门进来的?”
“我跳墙进来的。”走大门难免要通报,招呼,啰嗦半天。
就知道他这个性子改不了了。
“行了,你去歇着吧,让人给收拾出屋子来了,明天一早别乱跑,去见见诚王爷和王妃。”
阿罗隔着窗子答应了一声。
他不肯进屋,当然不是因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
还真就因为他有不能进屋的理由。
身上溅上血了。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在昆州时哪一天不
个几架。可是京城又不比昆州——阿罗已经是第二次来京城,不象上次一样什么都不懂,也懒得去懂。
说实在的,今天这一架有点冤枉,他连那是两拨人还是三拨人都没弄清楚,就莫名其妙的卷进去了。
纵然他以前主动惹过不少事,但今天这一桩,着实不怪他。
可是大公主一定不信。
所以他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把衣裳换下来交代人赶紧拿去洗了,这事儿还是烂在
肚子里最省事。
夜深人静。
陆皇后却
法合眼。
她一动不动的躺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帐子顶。
魏凌轻声劝她
娘娘,您得
保重啊。这当下您再有什么闪失,岂不更遂了那些人的意?药煎得了,您好歹喝两口。”
陆皇后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她。
那空洞的目光让魏凌心里发寒。
她跟在陆皇后身边这些年,何曾见过主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魏凌……”
陆皇后声音低哑,魏凌却有些高兴。不管怎么样,肯开口说话就好。
“娘娘,我在这儿呢,您只管吩咐。”
“你说,我……是不是做
了?”
魏凌一怔
娘娘怎么这样说?”
“要不是我处处算计,征儿他也许就不会死……他还不到十七,刚刚娶了妻了,连个孩子也没留下来……”
“娘娘。”魏凌鼻子发酸,忙忍住了
这怎么能是娘娘的。娘娘不算计旁人,旁人也不会放过咱们啊。在这宫里头,不算计,怎么活下去?靠别人,那靠谁?又有谁靠得住?”
陆皇后闭上眼。
是啊,一步一步的,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
靠谁呢?早在父母双亡的时候,她就明白这个道理了。亲戚翻脸不认,他们兄妹险些流落街头。进了宫又怎么样,靠皇帝?那一位,可以说是天底下最靠不住的人。
一切都只能靠。想出头就要把别人踩下去,皇帝的宠爱只有一份,你得到了我就得不到……孩子也是一样。
“药端给我。”
魏凌连忙抹了眼角,把药汁滤过,端给陆皇后。
药很苦,陆皇后一口一口的往下咽。
六皇子妃年纪轻轻,过门不到一年就守了寡,哭得死去活来。不过,她和六皇子其实夫妻之情并不算深,与其说是在哭丈夫,不如说是哭
未来的命途。没了丈夫,后面还有几十年得苦熬。她的一切指望都付诸流水——倘若有个孩子傍身也好,可是他们成亲的时日太短,他都没能给她留下一儿半女,让她将来去指靠谁?
陆皇后看着一身缟素的儿媳妇,只淡淡地说
你放心,你不负他,我当然也不负你。”
六皇子妃心里一颤,不敢多想陆皇后话中深意,只模出帕子捂着脸,又低声啜泣起来。
第二日六皇子妃就明白了陆皇后昨天那话的意思。
陆皇后提了出来,要给六皇子过继一个嗣子。将来总得有个人替六皇子供奉香火,六皇子妃老来也有个依靠。
这提议是合情而合理的。
但是陆皇后提出的过继人选,不是旁人,正是诚王府刚刚出生的那个婴儿。
陆皇后显得很淡然从容,这个想法绝不是冲口而出的。
“这也是有先例的。当年,义亲王暴卒,不就是过继了兄长景亲王的次子为嗣么?这兄弟,叔伯,原本血脉就比旁人亲近不是?再说,这孩子小有小的好,不记事儿,征儿媳妇现在就抱去养着,跟她也亲。”
皇帝没作声。
陆皇后又说
再说,诚王已经有了长子了,将来要没什么意外……这世子肯定是要立长子的。次子能得着什么啊?要是过继给征儿,将来那府里的一切还不都是他的?这两个儿子都有了着落,也不算亏了诚王夫妇”
皇帝说
这事儿朕记得了,皇后先歇着吧。”
陆皇后拉住了他的手。
这两天的功夫,陆皇后瘦了一圈,眼圈红红的,头发散着,看来楚楚可怜。
“皇上……也许臣妾是做了不少的
事。可是,臣妾是一个母亲,这天底下母亲的爱子之心,都是一样的。他们兄弟里头,只有诚王家中有两个儿子……诚王一向友爱手足,既诚、且孝……这事儿,想来他也不会不赞成的。再说,征儿他是横死的,停灵的日子也不能长,眼看得入土了,民间尚且讲究要个摔盆顶幡的孝子……皇上,征儿也是想为皇上分忧,才和他四哥去了肃州。他四哥回来了,他却还在那里奔波,以至于出了这样的事……”陆皇后泣不成声
皇上就算不看在臣妾的份上,也要看在那没了的份上……皇上还记得吗?征儿他刚学会说话时,头一句会喊的不是母后,是父皇啊……”
“朕知道了。”
陆皇后有些失望。
知道了三个字,看似应下了,可实际一想,什么也没答应啊。
不,其实她也不指望皇帝能一口答应。
她还有别的办法。
老四在这件事情上是理亏的,陆皇后不怕他不应。
不管应,还是不应,这苦酒,他们两口子都得乖乖咽下去。
这不过开了个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慢慢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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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情人节过得好么?
呃,一转眼二月过了一半了……
不行,我要努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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