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霍 卷一 第一百五十九章 针锋相对

作者 : 七日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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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邑环视众人,开了口,“你们出去游历这么久,可有什么收获?”

大师兄二师兄均坐的端正,看样子这是宋府不成文的规定,除去端茶倒水磕头之外,还要汇报一年来的收成。

幸亏我刚才跟着啃了几块鸡胸,否则此刻饥肠辘辘,如何耐得住这长篇大论。

林春山第一个抬头,“徒儿此去淮南,在淮南王府中担任医师一职,淮南王博古通今,徒儿对他十分敬仰。”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件东西来,恭敬呈上,“这是《神农本草经》,淮南王藏书甚多,徒儿花了数月时间誊抄下来,请师父过目”

我抬眼瞅了瞅,那是一本绢帛制成的书,不算很厚,但是如果转换成木牍,用汗牛充栋来形容也不为过。

宋邑面上露出微笑,伸手接过去,翻了几页,笑容越发明显,“果然是《神农本草经》,此书历经数朝,早已残缺不全,仓公当年寻觅,也只得十之七八,我居然还能看见完整的版本,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

林春山谦逊地微笑,“淮南王好修仙炼丹,曾耗用数千人之力,在各地寻找《神农本草经》,不过搜罗来的,也都是只言片语,徒儿这一年,就是为他汇集各种版本的《本草经》,查缺补漏,集采各家之长,终于将其补全。”

宋邑捻着胡须,点头,“很好,你能补全此书,可见你对药理的认识又进了一层,师父能教给你的终究有限,很多东西,都要你日后自己慢慢领悟。”

这算是夸奖了。林春山低头,难掩喜悦之情,“师父的教诲,徒儿从不敢忘怀。”

一旁的牛牛伸了伸脖子,我眼明手快,伸手就是一掌,把它呼之欲出的饱嗝硬生生给按了回去。心中揣摩,古人学个东西还真是不容易,木牍又重又沉,不易保管,尤其是在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大量典籍的缺失,导致中国文化出现断层,很多东西,只能在神话故事中,被人们口口相传。

宋邑侧身又对缇萦道,“师妹你看,师父对这几味药曾颇有疑义,添了甘草便有不同。”

缇萦与宋邑并肩看书,频频点头,“确是如此。”

付珺就坐在我旁边,面皮有些僵硬,看似不耐,还有几分不屑。

我却以为,别的不说,单就林春山巴巴地找了那么多贵重的丝绸,翻了那么多沉重的木牍,凑出这一本绢书来,这份心意就很难得。

宋邑大致翻了一遍,把书放在一边,对付珺道,“珺儿,你此去赵国,有何收获?”

付珺挑了挑嘴角,慢慢抬起头来,看似不紧不慢,其实他等待这个时刻已经很久。

“徒儿凑巧得了一套针具,送与师傅把玩。”付珺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案上,上好的檀木,以金为锁,以玉为饰,单看这个盒子,就让人觉得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付珺有意显摆,等众人都看了一遍,才微微一笑,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钥匙,卡塔一声,盒子应声而开。

我探头看了看,里面放着几根针,与盒子比起来,显得平淡无奇。

付珺把盒子推到宋邑和缇萦面前,“这五根针,名唤“雀啄”,相传乃扁鹊仙尊的遗物,五针看似普通,却蕴含五行之意,分别为金针,木针,水针,火针和土针,配合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常有奇效。”

宋邑拈起一根针,略略沉吟,缇萦也拿了一根。对着火光,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两根针竟现出不一样的颜色来。

“这根针……非金非银,究竟是何材质?”

付珺笑得志得意满,“师傅好眼力,上古时期,鸿蒙初开之际,女娲上神曾以五色彩石补天,这五根针,就是来自于天降灵石,是以分外珍贵。”

我抽抽嘴角,大概听明白,什么天降灵石,分明就是陨石,陨石上往往有奇怪的金属,被他拿来做了五根针,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有什么稀奇。

缇萦点头,“果然,此针泛红,应代表五行中的火,师兄你拿的那根色泽泛黄,想必是对应的木。”

两位老人讨论,付珺面有得色,见宋邑高兴,又道,“徒儿不才,现为赵国国医,承蒙赵王亲眼,以国士相待,此次徒儿回来,也是想邀请师父师娘去赵国做客,赵王曾言要将翁主许配于我,没有师父师娘的首肯,徒儿不敢答应。”

他低下头去,挡住脸上的得意之情,模样很是欠扁。他长得也算有几分姿色,年纪轻轻又成为国医,爱情事业两得意,嚣张得不知天高地厚。

我冷眼旁观,心中很是不屑,翁主?只怕你还没有娶进门,就被她亲哥哥捷足先登了。赵王刘彭祖是何等荒yin的货色,能被他以国士待之的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春山默默地坐着,一言不发,付珺的身份比他高出许多,又有传说中的扁鹊神针助阵,他那本《神农百草经》便相形见拙,不够看的。两师兄弟斗法,他败下阵来,神色有几分黯然。

宋邑从雀啄上移开视线,皱了皱眉,“翁主?我常听说,赵王品性有缺,你与其为伍,对你并无好处,富贵荣华皆为过眼云烟,不可因一时之贪葬送自己。”

宋邑这话说的好,我几乎要拍巴掌称道,付珺脸色暗下来,看样子很不爽,勉强道,“师傅教训的是。”

宋邑把针放回木盒,对众人道,“雀啄虽然珍贵,却不可只依仗针具,行医最重要的还是医者的见识,我让你们出去游历,治病救人,要学的不仅是治病的经验,还有做人之道,春山内敛稳重,执着于典籍,不善交际,而珺儿长袖善舞,人脉宽广,却年轻气盛,心性不稳,你们各有所长,若是能合二为一,便是大善。行医与做人,是密不可分的,当谨言慎行,须知稍有不慎,便可能找来杀身之祸。”

这一番话说的恳切,发自肺腑,我估模着这些道理多半是从仓公当年不肯为贵族治病,险些被弃市的血泪教训中总结出来的。

众人低头称是,屋里静寂了片刻。

我琢磨着,该我出场了。

两个师兄都献完宝,一个修订《神农本草经》,一个献上雀啄神针,都是了不起的功绩。我却没有什么可以拿来显摆的,真他祖母的尴尬。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好让我有个准备。

我模模鼻子,把食盒抱出来,“那个……徒儿献上蜜汁鸡翅膀,恭祝师傅万事如意,犹如大鹏,展翅于天际,恭祝师娘与师傅恩爱甜蜜,比翼一起飞”

付珺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地看着我,身为郡马的候选人,自然视我这小小村姑为蝼蚁,连带我的鸡翅一起鄙夷。

宋邑倒是很开心,用手点我,“丫头这一张巧嘴,光说话就让老夫心中舒坦。”

缇萦却对我不满,“为什么只祝你师父大鹏展翅?可是师娘我薄待了你?”

我抓抓头皮,缇萦还真是一个女强人作派。

“呃……师娘的大名,谁人不知?不用展翅,已经翱翔于九天,所以二宝才祝福师傅赶紧飞一飞,好追上师娘的步伐”

宋邑大笑,“哈哈好你个臭丫头,胆子不小,倒拿老夫调侃。”

缇萦跟着莞尔,伸手过来,拍我的头,“算你会说。”

林春山笑道,“师妹好手艺,这鸡翅,只见其色,只闻其味,就让人食欲大动了。”

我还没说话,像是故意要和他作对一样,付珺冷笑道,“小小鸡翅,堪塞牙缝,岂能上得台面?你就拿这个糊弄师傅?鸡肉却去了哪里?倘若在赵国,你这样的厨子,早就被一刀砍了”

我抽抽嘴角,按下怒气,为了这六个小翅膀,我浪费三只鸡,倒被这人说我糊弄?

牛牛平日又懒又馋,却最看不得别人对我指手画脚,蹭地跳到桌上,对他怒目而视,磨了磨牙。付珺吓一跳,往后缩了缩。

缇萦斥道,“珺儿,岂可这样说你的师妹。”

我把牛牛抱回来,捋着它的毛,笑一笑,“不妨,师兄想必是在王府中吃惯了山珍海味,看不上我这小小的鸡翅。不过天下料理,在其精而不在其多,须得细细品味,只有牛羊这等畜生,才会一口气吃下一垛草去。”

“你”付珺登时就要发作,缇萦按住他,转头呵斥我,“二宝”

我又笑一笑,“师兄千万不要多想,二宝只是打个比方。”

不说还罢,一说完,付珺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鼓起,脸皮直抽搐。听说他从小就比别人聪明些,两师兄弟里缇萦也偏疼他,不到十六岁就名扬京城,虽说是个孤儿,得到的却不比常人少,一路顺风顺水,意气风发,从来只有他鄙夷旁人的份,几时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偏他也不蠢,我说的他都听得懂。少年高高在上的玻璃心严重受损。

我不搭理他,抬手把鸡翅分了,宋邑和缇萦各二,我和林春山各一。至于付珺……“师兄既然看不上,就不让这鸡翅玷污了你高贵的碗。”

付珺重重哼一声,以显示对我的不屑。

缇萦摇头,有些失望,“你们两个,怎么一见面就开始斗?”

她一开始就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这只自大的公孔雀,正好是老子最看不惯的那个品种。

宋邑倒不以为意,“年轻娃儿们斗个嘴,没什么好计较的,来,我尝尝二宝的鸡翅。”

鸡翅入口,宋邑却顿了一顿,过了片刻,抬头看我,“二宝,这……当真是鸡翅?”

“啊?”完了,今天只有六个,没有尝味,难道发挥失常?可是韩说明明抱着鸡腿啃得狼吞虎咽,不亦乐乎。

“是……这叫蜜汁鸡翅,用蜂蜜和葱姜腌制,上火烤的。”

宋邑脸上的神色变幻,看得我提心吊胆,付珺更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不料宋邑却看着鸡翅,感叹,“老夫活了数十载,第一次吃到这样的美味,哪怕是当年先皇设宴,百味山珍,佳肴无数,与它一比,都成了糟粕。”

我松了口气,蜜汁鸡翅是凌云的最爱,烤的多了,就烤成了老子的招牌菜。

缇萦跟着尝了尝,亦是欢喜地赞不绝口,“想不到二宝还有这样的手艺,今后就由二宝主厨罢”

“呃……”我抓抓头皮,貌似我给自己又找了个麻烦。

林春山道,“蜂蜜贵重,又在寒冬腊月,师妹从何处购得?”

我不好意思道,“今天早上现去采的,那群蜜蜂忒也厉害,追得我遍地跑,这鸡翅的工序又复杂,杀了三只鸡,才得六个鸡翅,别看它小,工序却复杂,腌制,火候,刷蜜汁和酱料,一点都不能马虎,所以才来晚了整只鸡上只取鸡翅,也是因为它骨肉都有,肥瘦相间,容易入味,换了别的部位,便不如它味道甘美,食而不腻。”

林春山道,“师妹对厨艺也有这样深的见解,着实难得。淮南王府中饮食也极为精致,却还是比不上师妹的手艺。”

缇萦有些心疼地模我的头,“好孩子,难为了你可有受伤。”

我摇头,“不妨,我自小好动,区区几个蜜蜂,还不在话下。”

说话间,鸡翅被一扫而空,等我想起来自己的鸡翅,低下头去,却看见牛牛正谄媚地看着我,两只小爪子抱着鸡翅,舌忝了一堆口水。

我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只揪了揪它的耳朵。

付珺不看我,好似若无其事,鼻息却极重,显然极为不满他“雀啄”的风头被我抢走。一时又找不到压制我的办法。

除夕,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悄悄地过去了。

次日便是新年,一大早起来,我便陪着缇萦和宋邑去给先祖扫墓。

这天的天气倒是很晴朗,虽然冷,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半空,便觉得这温度也并不是那么低。

付珺和林春山同行,付珺记恨于我,沿途对我不理不睬,视我犹如瘟疫,唯有林春山不时与我搭讪几句。

仓公的墓地就在城外不远,缇萦与宋邑摆放祭品,林春山帮忙拔草,我准备去帮忙,付珺站在我不远处,冷冷一笑,“你不用白忙活,上赶着贴过去,不管师娘再怎么张罗,他也看你不上。回去照照镜子,就你这幅模样,只配找个村夫。”——

这几天都在十二点才回到家,昨天…才睡觉,实在对不起大家,今天紧赶慢赶,赶出四千字来,算是对亲们的赔罪。

老板是加班狂人,伤不起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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