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这才如梦初醒,端了食案过来,我伸头一看,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白粥,还有一碟咸菜,说好听了是菜脯。
“就是这?”我颇为失望,我对侯爷府的伙食还是有几分期待的,霍去病那么挑剔的一个人,自家的饭菜能差到哪里去?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惨淡到这个境地,比缇萦家的还要不如。
“医官吩咐,夫人久病体虚,以粥最为滋养。”阿离怯生生道。
好罢!这话说的也没错。
我认命地端起来,囫囵喝下去。
水米下肚,月复中暖洋洋,白粥虽乏味,对身体却是极好。
他坐在旁边,不动声色看我喝粥,所以我喝得也极是拘谨,这件中衣料子虽好,做工却不大和我意,又薄又紧,大约就是由于布料太金贵的缘故,剪裁缝纫都是以节省为度,稍不仔细,就会露出点肉来,尤其现下我真空上阵,少不得要更仔细些。
人做事果然是不能分神,对一件事专注了,对另一件事少不得就要疏忽。一不留神,粥便洒了些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前襟上。
那中衣极为轻薄,沾了水渍,山水若隐若现。我手忙脚乱,赶紧去擦,苍天明鉴,我绝不是有意要勾引他。
一只手伸过来,拂去粘在上面的几颗饭粒,我脸红了一红,略略欠身,掩住湿了的部分。
“我自己来,不劳侯爷动手!”
他挑了挑眉,“你在害羞?”点点头,又道,“是了,当初你替我更衣沐浴的时候,就很是别扭,我居然没有看出来,你是个女人!”
他捞起我的下颔,表情高深莫测。
真是哪壶不开拎哪壶。他在这时说这个事,莫非是要把我以前占他的便宜,统统讨回来么?
我被粥呛到,咳了几声,几滴不明液体朝他直飞过去,他轻松避开,收回手去,对阿离道,“替她寻件衣服来,这袍子湿透了,不能再穿。”
阿离应着,去翻箱笼。
我略略松口气。
霍去病的目光又转回来,微微眯眼,“你既然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那么……从今日起,你就叫做默!”
我睁大了眼。
他站起来,半躬身,凑近我的颜面,咬牙道,“记住,你叫默,是霍府的奴!”
他的话,不容人置否,和他一贯的语调一样,还有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怒气。我愣了半晌,努力地想,我似乎没有说过什么为报君恩,以身相许的话。怎么就自动成了别人家的奴?
剧本里通常英雄救美之后,不是都当成上宾供起来么?怎么到了我这里,一切的戏路就都不一样了?老子自问皮相还算不错,他貌似对我也有那么几分情意,居然就沦落成他的奴?
大半夜费那么大的力气,得罪一票人,就是去救个奴隶么?这个买卖实在不上算。
我不大明白霍去病的想法。
又或许是我得罪他狠了,他还惦记着我女扮男装的事,所以要给我一个惩罚?女子参军,确有欺君之嫌,按照汉律,充做奴仆算是轻的。
他还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默?是嫌我沉默不肯告诉他我的名字,还是要我以后沉默,不可把占他便宜的事情到处宣扬?
我想了半天,没有答案,阿离怯生生地拿着衣服站在我身后,“请夫人更衣。”
我抓抓头皮,罢了罢了!奴也好,夫人也好,左右不过是个禁脔,何必去计较这些虚无的名分?
可是换衣服……
霍去病坦然站着,没有半分要回避的意思。
旁边有架屏风,我一咬牙,接过衣服,朝屏风后面走。
“无须回避,你躺了三天,还有什么是我没有看过的?”霍侯爷把玩着弓弦,说的轻描淡写。
“啥?”我用质问的目光,盯着阿离。
不是她帮我换的衣服么?
阿离跪下,诚惶诚恐道,“这些日子夫人昏迷,侯爷一直守在床榻旁,唯恐夫人有失。”
那就是说……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完了?
人品当真卑劣,居然趁人之危,把我占他的便宜都捞回去,连本带利,老子亏得厉害。
床边上有一张塌,起先我没有注意,多半就是这几日他休息的地方。
我的脸色红了又绿,绿了又红,不知道是该感动他对我好呢,还是痛斥他占我便宜?
再咬一咬牙,坚定走到屏风后面,“侯爷不拘泥,我却做不到侯爷这般坦荡!”——
休息了几天,我的精神渐渐调养过来。
虽然他说我是奴,可我的待遇却比别的奴仆好上许多,每天无须劳作,还有人侍候,阿离一口一个夫人,只是在前面加了一个默字,所以我如今的头衔是默夫人,他听见了,也没说什么。
本姑娘胸怀宽广,向来不计较这些虚名,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一切都好,只是活动的地方仅限于这一个院落之内。
关于这一点我倒也能理解,毕竟人多嘴杂,万一泄露了风声,我被抓走倒是小事,就怕他也要被带累。
所以每日起来,我便在院子里散一散步,陪牛牛玩一玩,闲时翻翻芯片里的典籍,温习温习功课。通常情况下我都会装作闭目养神,阿离便识相地离得远远地。
除去阿离之外,只有另有两个年长的丫鬟,见了我客气而疏离,平日也并不多话。能进这个院子的,大约都是霍去病信任的人。我来了这么些日子,统共也就见过这几张面孔。
我闲得无聊,有些怀念过去的日子,这些天没去,缇萦会不会担心?我就这么平白无故消失,实在有些对不起她,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相见。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里投射进来,落在我面前铜镜上,阿离拿着篦子,在后面为我梳头,对于梳头这件事情,我一向觉得十分麻烦,从来都是一头短发,只不过现在在汉代,为了不被当成异类,只好任其自然发展,却不代表我愿意在上面花费太多时间,阿离本意是要为我梳一个豪华无比,复杂无比的发式,在我一再要求之下,只好换了简单的坠马髻——
抱歉,昨天病了,北京连日风雨,我终于光荣的倒下了,折腾了一天,现在依然处于头晕眼花的状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