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费章节(12点)
白婆婆摇头道,“老婆子耳背,寻常说话,也要大声说我才能听见。不知道今日出了什么事,引得候爷动了这样大的怒气。”
我方才稍稍放下一些心来,脸上的燥热却依旧没有褪去。白婆婆听不见,院子里的众人却不代表也听不见啊……
管亮已经收了剑,重新退回我身后,沉着一张脸,对我跑来听壁角这件事情,显得很是不满。
我对他的这种态度,却是颇不以为然,老子又不是存心偷听,但是既然听见了,我也不觉得我有回避的必要,毕竟我也是当事人之一,有知情权。
只听霍去病冷冷笑了一声,“生而不养,陈夫人确实是恩重如山。”
“你怎么能这样说?”卫少儿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去,若非我耳力过人,后面的话几乎就听不见了,“我把你带到陈家,是你自己不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执意要一个人在外面,为娘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你。”
“惦记么?”霍去病依旧在冷笑,“陈夫人,你心中惦记的,除了你自己之外,还有别人么?”
“霍去病”卫少儿显然怒了,“你不能这样对我说话。”
但是她的愤怒中,明显带着一种无力感。
屋里沉默下来,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缩了一缩,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很少能见到我的父母,但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相当和睦融洽的。我隐隐觉得,霍去病孤僻的性格的形成,很可能与他的这位母亲有关。
“夫人,候爷与老夫人叙话,夫人此举,或有些不妥。”管亮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对霍去病忠心一片,听到母子间如此私密的对话,终于忍不住出口阻拦。
我其实也不想听那么多的,只是一时被他们的对话分了神。
“婆婆,我们开始做菜吧。”我吸口气,转回身去。照这个样子,霍去病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白婆婆赶忙点点头,引我去挑食材。
管亮站在门口,像一尊门神,一动不动,沉声道,“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一切等候爷回来再说。煮饭的事情,还是交给下人来做。”
我挑了挑眉,这是在管教我么?
“让开”我无视他拦在门口的手臂,径直往里走。
“夫人……”管亮提高了声线,然而就在他动手的那一瞬间,我身子轻轻一晃,已经从缝隙中进了厨房。
管亮伸着手,面色错愕,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没能拦住我。
“你站在门口守着吧我原本是来煮饭的,不能空手回去。”我淡淡道。
管亮脸色微变,跟了进来。“夫人不觉得偷听别的谈话,有辱夫人的身份么?”
“管亮,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但我也不觉得,我有义务塞上耳朵,请你出去,不要耽误我烹饪。候爷叫你保护我,却并没有让你来限制我的自由。”我抬起眼来,已有些不耐烦。
管亮的面皮抽了抽,举起的手又放了下来,他再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我说的没错,只是心中对我不屑之极,看着我的目光充满了问责的意味。偏偏我心中坦荡,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惭愧的必要,坦然看着他。
正在这时,屋里又传出了声音,似乎霍去病不说话,让卫少儿以为自己打动了他。她放软了声音道,“去病,为娘过来和你说话,你每次都是这个态度,你究竟要为娘怎么样,才肯听娘的劝告?你跟随圣上多年,一直深得圣上喜爱,何苦为了一名卑贱的女子去触怒龙颜,自毁前程?圣上刚有要把公主许配给你的意思,你就当街立马,随便找了个贱人卿卿我我,这不是公然给圣上难堪么?这也就罢了,公主不过来看了看你带回去的女人,你气哭她不说,居然还敢进宫去面圣,若不是李夫人正好有孕,圣上心情好,你那天公然顶撞,定然是要被降罪的。公主是什么身份?圣上中意你,是卫氏一门的荣耀,你怎么敢拒婚?我听你姨夫说,你甚至以兵权相挟,你是不要命了么?”
我有些恍然,原来那天遇到霍去病,正好是他刚从宫中出来,他性格一向不驯,刚逢圣上指婚,出来又见到我被人调戏,盛怒之下,才有了当众示威之举。只是听卫少儿的话,似乎并不清楚我和霍去病的关系,只以为霍去病是不愿接受赐婚,故意找了一名丑女来刺激卫长。
她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即便是责备,也是柔柔媚媚的,听得人分外舒服。卫少儿喘口气,又道,“为娘苦心为你挑选的红袖青衣,哪一个不是品貌俱佳,你却将她们统统关进了角屋,即便你觉得她们不好,为娘也可以为你重新挑选,每一个,都比你带回府里的那个女人,要强上许多倍。”
管亮斜斜看我一眼,对这位老夫人的话,显然十分赞同。
我却是模模鼻子,只觉得这卫少儿说话思路很是混乱,听得我头晕脑胀。她明明是想要霍去病娶卫长,却又把红袖几个扯进来,须知这两件事本来就是自相矛盾的。
果然就听见霍去病极不耐烦地嘲弄道,“你以为,你挑的侍妾,卫长就能容得下了么?”
“这……”卫少儿没了声音。
白婆婆正好把缸盖打开,露出一大块猪肝来,对我笑道,“夫人你看,这块肝,够牛牛吃上几顿了。”
我顺手拿出来,掂量了两下,肝脏呈暗红色,手感很有弹性,十分新鲜。
“好就用这个吧”
白婆婆张大了口,指着猪肝道,“夫人,候爷不吃内脏的”
“没事,等做好了,他自然会吃。”我做的香煎猪肝,一般人是抗拒不了的。
管亮见我真的开始做饭,也只得按捺下来,守在门口等着。
“不管怎么说,娘总不会害你。你这回忤逆圣上,已是极大的罪过,但也不是没有挽救之法,只要你先把那个贱人赐死,宫中有你姨娘和舅舅周全,你和公主的婚事依然还有回旋的余地。男儿大丈夫,当以家国为重,不能为所惑。”卫少儿停了一会儿,重新开口。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急促,底气稍显不足。
唔,这些人,居然想要杀了我来平息卫长的怨恨么?老子的小命,也不是那么好要的。
“这句话,由陈夫人来说,似乎不是那么合适”霍去病冷笑起来,“夫人莫非忘了自己怎么进的陈府么?”
“你……”此中想必有什么隐情,卫少儿气结,却说不出话来。
油温逐渐上涨,我耐心地把切成片的猪肝一片一片裹上蛋清,再刷上调料,白婆婆在旁边帮我打下手,反倒是那个管亮,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对于偷听了将军的家事感到羞惭不已,正在内心做着天人交战。
“我霍去病堂堂丈夫,行军打仗,是为了报效家国,若是因此想拘住霍某人,可就大错特错,这句话,霍某敢在未央宫说,在陈夫人面前也是一样。好男儿铮铮傲骨,岂能为了权势缩手缩脚,像陈夫人这般以色事人,抛夫弃子的事情,霍某是断然不屑去做的。”霍去病的声音中,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与鄙夷,他厉声又道,“你想来做这说客,恐怕还不够资格。我霍去病的妇人,无论是谁,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必然叫他悔恨终身。”
“滚”最后一个字挟着万钧雷霆之势,直冲云霄,我的手哆嗦了一下,一滴水掉进油锅里,油花四溅,有一滴恰好就飞到我的手背上来。
一阵刺痛传进心底,我咧咧嘴,不动声色地将它抹去,抬头刚好看见管亮朝我看来,目光不像方才那样咄咄逼人,似乎听了霍去病的话,对我多了几分敬畏。
“不是那样的,去病,你听我说,你听我说……”卫少儿的尖叫声渐渐小了,隐隐有金铁相撞的声音传来,像是被人驾着拖了出去,她最后说的那一段话,彻底激怒了霍去病。
随着她的离开,前面的屋子里,也是彻底地寂静了下来。
我默默撤了大火,把猪肝一片一片放进油锅,滋滋的声音在屋内回荡,热油在锅里翻滚,一片片吞没了猪肝。
他是这样的生世么?史书上写的单薄,我一直以为是霍仲儒不愿意娶卫少儿,才有了她嫁给陈掌那一段。想不到是卫少儿抛弃了霍仲儒,转投陈掌的怀抱。
这样的选择倒也是没错的,陈掌好歹是开国功臣陈平的后裔,虽然势微,也比那平阳小吏的身份好了十倍去。卫少儿的选择是一个理智的女人会做出的选择,只是苦了霍去病。他虽然父母俱在,却没有享受过分毫温情,寄人篱下,倘若他是个温和柔顺的人,或许能博得别人的怜悯,偏偏他的性格,又是那么骄傲不羁的,受了冷眼之后,只怕会用更激烈的方式反抗回去,一个偏激叛逆的少年,自然是不讨人喜欢的。他的童年,除了卫青之外,恐怕再没有人给过这个孤傲的少年半分温暖。
所以他从小便习惯了孤独,凭着自己的骁勇,硬是闯出了自己的一番天地。能在十七岁的年纪勇冠三军,除了天赋之外,又有谁敢否认他的努力?而这些努力的力量源泉,或许就是当年那些人的白眼。
高贵却又卑下的血统,复杂的生世,赋予了他孤傲而跋扈的性格,也赋予了他百折不挠的坚韧和勇气。当年那个倔强的少年,不肯示弱的昂扬斗志,成为了后世为人称道的武魂所在,他用自己的实力,在中国的历史上写下了最光辉灿烂的一笔。
我的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隐隐有些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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