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扬跳下时,手中佩剑的剑鞘横在手中,随着他的动作,那剑鞘向左侧便是一划。而赵俊正站在左侧,得意洋洋地盯着两人,猛然间剑鞘带着强风扑到,他不由大骇,整个人向后急急一退,方才勉强躲开。
一站住,赵俊本来笑逐颜开的脸便是一青,他瞪向卫子扬,见他那剑根本就没有出鞘,刚要出口的呵斥便说不出口了。
卫子扬只是这么有意
意的一招,便把赵俊十足的气势给扑了大半。一时之间,院落里四下一静,众人齐刷刷地看来。
数目光中,卫子扬哈哈一笑,他干脆利落的连剑再鞘向腰后一插,一双斜长的凤眸似含讥似含笑地瞟了赵俊一眼,道
赵家郎君,你胆子太小了,哈哈。”
他本来不说话时,赵俊已是脸色发青,他这话一说,赵俊那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瞪着卫子扬,有心想喝骂他几句,可在这个重武力重血气的天下,他刚才地行为是显得胆小了点,再说什么都显得不妥当。
直过了一会,赵俊才重新绽开笑容,转眼看向冯宛,对卫子扬说道
卫将军果然是个真男儿。只是不知我那弃妇,你现在如何处置她了?”
声音带笑,语气满满都是嘲讽,分明是当着众人取笑冯宛,她放弃了他的正妻之位,到了现在卫子扬却连一个名份也不愿意给。
这满堂的权贵,有不少是赵俊和陈雅特意请来,平素对卫子扬心怀不满的人,因此赵俊的声音一落,哄笑声便四面而起。
听着这哄笑,卫子扬刚要动,握着他手的冯宛轻轻摇了摇。
含笑抬头,冯宛静静地看着赵俊,直看到他的笑容有点僵硬,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赵家郎君
了。”她垂眸而笑,温婉腼腆,“有所谓彼之蜜糖,我之砒霜。相较往昔,现在在子扬的身边,我甚是心安。”
笑声一止。
赵俊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
而卫子扬,则侧过头来,血色凤眼中波光涟涟,喜悦兴奋之意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冯宛这话,说得温婉,细嚼之却是语气强硬而刻毒。她把在赵俊身边的日子比作砒霜,那言外之意何止是让人震惊?
冯宛的性格,强硬时有,如现在这般强硬的却是不多。她这么旗帜鲜明的表明
的立场,一时之间,卫子扬只觉得一股暖意流遍心田。他为人最是喜欢干脆果断,若是冯宛拖拖拉拉,欲言又止,他必会有所不满,只有这样做,才让他激起了一种知已之感,一种说不出言不明的满足和快意之情。
赵俊邀他们过来,便是想踩一下卫子扬,出口心中的恶气,更想亲眼看到冯宛悔不当初的模样。而她现在的回答,已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时之间,他只觉得一口气哽在咽中,直觉得那曾让他一想便意气风发的场面,已完全失去了控制。
安静中,冯宛含着笑,温婉地朝着众人福了福,牵着卫子扬的手,径自向一侧的塌几上走去。
当两人在塌几上坐下时,冯宛对上仍然呆若木鸡的众人,雍容而笑,轻浅温柔地说道
诸君怎地还站着?如此大好的日子,尽管坐啊。”
她竟是反客为主,替赵俊这个主人招呼起众人来了。
刚刚醒过神来的众人,闻言又是嗡嗡声四起,他们为难地看向赵俊,实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了。
赵俊直直地盯着冯宛,盯着冯宛,慢慢的,他薄唇扯了扯,笑道
宛娘不愧是从我这院子里出去的,这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的具有昔日主母风范了。诸位,既然她开了口,你们就坐吧。”
他倒是反应快,这一接口,便又是对冯宛满满的嘲讽。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慢慢寻到
的位置坐下。
当他们坐下时,赵俊眉头一蹙,赫然发现,冯宛和卫子扬两人所坐的,竟然是主客位。
赵俊的脸沉了沉,他朝一侧的管事瞟去。
那管事早就注意到这一点,见到郎主看来,他不由伸袖拭了拭汗,佝偻着背向两人走来。
那管事还没有靠近,一直含着笑的卫子扬,自顾自地低头,慢腾腾地解下腰间的佩剑,然后,他慢腾腾地把那剑从鞘中抽出,然后,他掏出手帕,装模作样的拭起剑锋来。
随着他的动作,那举向阳光中的剑锋,寒光森森中,折射出一种冰冷的死气,令得众人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到寒从中来,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那管事也是,走到一半,被那剑光一刺,心中寒意陡然。他不由停下脚步,眼巴巴向赵俊看去。
他看到的,是青着脸一脸怒气的赵俊,那管事毫不怀疑,今天如果不按着他的意思行事,只怕
这个管事位置不保。
一咬牙,管事低着头,慢慢挪到了卫子扬的身边。
他刚刚走近,低着头拭剑的卫子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
意,手中剑锋突然一掠,竟是朝着那管事直直地刺来!
头刚抬起,寒芒立至!那管事哪里经过这等场面?他惊叫一声,向后一退,却是一个踉跄间,踩到了身后的塌几,砰然倒地。
就在这时,卫子扬哈哈一笑,说道
恕罪恕罪,竟是惊吓了贵管事。”他站起来朝着赵俊双手一拱,行了一个致歉礼后,大赖赖的重新坐下,只是那剑,依然被他顺手放在了几的左上角。
赵俊踌躇满志下,准备好的几下手段,这么片刻功夫便叫卫子扬和冯宛破了个干净。当下他恼怒之极,反而镇定下来。
挤出一个笑容,赵俊朗声道
卫将军是行伍之人,爽性惯了,哪有什么罪?”他瞪向那管事,命令道
还不退下?”
管事丢了颜面,当下连忙说道
是,是。”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向一侧退去。
管事退得急,险些撞上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这个老妈子,冯宛曾经在皇后身边看到过,没有想到,皇后居然把她使到了赵府当差。
这老妈子
扮得一丝不苟,她面
表情地朝赵俊看了一眼,提步向冯宛两人走来。
来到冯宛身侧,她理也不理那放在几上的寒剑,径自朝着冯宛一福,硬梆梆地说道
冯夫人,你现在既没有诰命封号,更不是卫将军的妻室,这贵位你受之不起,还是请起吧。”
说到这里,她朝右侧角落一指,语气平硬得没有任何高低地说道
夫人的位置在那里。”
安静的院落里,再次笑声一起。赵俊满意地看着那老妈子,暗暗想道:果然,对付卫子扬这类人,只能由这等妇人出手。
在众人地盯视中,冯宛没有站起。
她脸上带笑,一派雍容地盯了那老妈子一眼后,转向卫子扬,温婉轻柔地说道
郎君,我们来也来了,玩也玩了,如其与小人做口舌之争,不如退去?”
卫子扬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他哈哈一笑,施施然站起,把冯宛一扯,令得她也站起后,道
是该退了。”
说罢,他们两人,理也不理那老妈子和赵俊,转身便向外面走去。
两人衣袂翩翩,竟然便这般气势汹汹而来,不理不顾而去,不但把满堂的权贵视而不见,也把这官场上或明或暗的规则,全都抛之脑后!
至此,赵俊再也沉不住气了。他上前一拦,沉声说道
且慢!”
冯宛两人果然止步,只是一个侧着头,温婉的含笑而立,一个抚着剑,寒光与血眸相映,真真说不出的自在,也说不出地冷漠。
不知不觉中,赵俊朝冯宛盯去,忖道:我从来不知,她还有这副面孔……于内心深处,赵俊是仰慕这种风姿的冯宛的。她表现出的高贵,漠然,和翩然来去的洒月兑,是他做梦也渴之不及的。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她嫁给
两载有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优雅翩跹似仙鹤过?
他哪里知道,女人的骄傲和风姿,也是需要土壤的,他以前对她只有刻薄,哪里能容她这般任性?
见赵俊拦了路,却是怔怔地看着
不说话,冯宛歪了歪头,任由墨发挡于眼前,一双星辰般美丽的眼睛含笑瞅着他,这眼神,也是赵俊陌生的,它有着调皮,有着自在,有着恬静和刻在骨子里的淡然。
这时,卫子扬开口了,“有屁快放!”
四个字,极
礼,极嚣张。
赵俊脸孔涨红,人也从失神状态中回复,他盯向卫子扬,冷喝道
卫将军,你莫要忘记了,你现在的官职还在我之下,见到我不说恭敬地行礼,说话客气点总是应该的”
终于说出让他大有底气的话,赵俊昂起头,傲慢地盯向卫子扬。
却不料,卫子扬竟是哧地一笑。
在他这一声念着讥讽的笑声中,赵俊脸色大变,众人也是脸色不好看了。
不过,卫子扬也
意与这种官场规则相抗,一笑过后,他朝着赵俊双手一拱,笑嘻嘻地说道
赵家官人好。请问赵家官人,你这般拦着我们,不知有何训示?若是没有,恕卫某不奉陪了。”
笑着说着,他也懒得等赵俊回答,便这么牵着冯宛的手,大摇大摆地越过赵俊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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