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中,所有的景物都变得不甚清晰,只剩下婉儿歇斯底里的哭泣在琼花树下异常清晰。
婉儿大声地哭着,她要将心中所有的抑郁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为什么要将她带来这里,为很么要让她变成上官婉儿,为什么要让她见识到唐宫的现实有多么残忍?这一切地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她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中女教师,平凡的她在现代过着平凡的日子,也许她在不久的将来会遇上一个平凡的男人,与他组织一个平凡的家庭,然后,走过平凡的一生。
可是,莫名其妙的穿越打破了杨晓平凡的生活,她变成了上官婉儿,变成了那个只能在唐宫沉浮中隐忍求生的上官婉儿,变成了随时随地都在筹划经营的上官婉儿!
她不愿,她不愿!
可是她心中的不愿又有谁能够听得见?她要大哭,她要将心中所有的苦闷全部哭出来,就在这琼花树下,就在这暗夜之间,就在这样的一个夜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婉儿哭得月兑了力,手脚虚软地靠在琼花树下。
“累了么?”一个异常温柔地声音问道。
“你来了?”婉儿眼皮未曾抬一下,但她已经知道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哭泣的人的身份。
“是。”那人终于蹲子,同婉儿一样靠在琼花树的树干上,轻声回到,“你在哭,所以我来了。”
“嗯。”婉儿应了声,不再开口。
两人之间,陷入了冰凉的沉默。
“拿着罢,”那人从袖中拿出一方丝绢,“你的脸一定是花了。”
“谢谢。”婉儿接过,道了谢,拿起丝绢轻轻地擦掉脸上的残泪,突然,她的心中有了一个决定,她开口了,“你,快走吧!”
“走?走到哪里?”那人似乎从未有过离开的想法,“外祖母尸骨未寒,我能走到哪里去?”
“你……”婉儿知道武敏之说得在理,可是她仍旧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武三思回到长安了吧!”
“是的,”武敏之点头,“今天上午的时候便到荣国府了。”
“那你认为武三思回来意味着什么?”婉儿直视他双目所在,“我不信你不明白。”
武敏之闻言,目光转向远方,却是沉默着,不去回答她的话。
他一定明白的。婉儿在心里想着,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明白?
此时,一阵风刮过,婉儿不由打了个寒颤,她这才想起自己连披风都没有穿上一件,不由有些后悔。这是,一件带着体温地披风轻轻裹住了她,一旁的武敏之已经将自己的披风取下,小心地将她包裹在内。
“为什么不回答,你明明是知道的,对不对?”婉儿抬头,正视武敏之的脸,继续说着,“武三思在这个时刻回来,一定是有人暗示了他什么。”
“婉儿……”终于,武敏之开口了,他握住了婉儿冰凉的手,看着她在暗夜中依旧闪着光的眸子,语气里带着哀愁,“婉儿,答应我,千万不要卷进来!”
“你说什么?”婉儿太过震惊,“这是什么意思?”不要卷进来,武敏之的意思是让她不管不顾么?
“这是你要的地契、房契,还有你同你母亲的身份文牒,”武敏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的包裹,交到婉儿的手中,“拿着它们,离开唐宫。”
“为什么?”婉儿愣愣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疑虑不安。
“也许,我已经保护不了你了,所以,你还是趁早离去吧,若我能平安度过此劫,他日,在我有能力之时,我保证一定为你们上官家平反。”武敏之轻轻地在婉儿的耳边说道,“现在,你还是快走吧!”
“不……我不走……”婉儿猛烈地摇头,“我不能走,在所有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我不走!”
“知道得越多,你就越危险,枉你聪明一世,却想不清楚这样的道理?”
“不,”婉儿依旧摇头,“可是,我答应过你我要保你一命,如今,你将我开得条件全部实现,我又怎么能够食言而肥?”这话,与其说是在向武敏之说明,不如说是婉儿在说服自己。
“不需要了。”武敏之摇头,松开了婉儿的手,“不需要了,你也无能为力,不是么?”
“可是……”婉儿还想说什么,武敏之却已经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地走远。
“记住,如果不走,那么永远也不再流泪了!”夜风吹动,将他的话语轻轻送到婉儿的耳中。
“不再流泪,不再流泪……”婉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睛再次变得模糊。
七日后,荣国夫人杨氏的灵柩出殡。
次日,朝堂上,御史大夫赵恒德同御史中丞李云秀一同上书弹劾兰台太史令武敏之贪墨由礼部下拨的荣国夫人丧事费用,武后当堂震怒,下令将武敏之收入天牢,由刑部尚书仲成负责调查此案。
三日后,刑部尚书仲成上奏曰所报属实,皇帝下旨,格去武敏之兰台太史令、左散骑常侍之职,收回赐姓“武”,改为本姓“贺兰”,流放雷州。
三月之后,押送贺兰敏之去雷州的兵丁禀报到:他们路经韶州之时,偶遇盗贼,发生争执,贺兰敏之死于盗贼的长刀之下。
武后心痛不已,便下令将贺兰敏之的尸体葬于其母韩国夫人武顺的墓旁。
一代风云人物,转眼间,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