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唐 第一卷 第一五零章文杏代死救繁蕊

作者 : 霏雪如是

繁蕊身为尚仪局司乐,是宫中有品级的女官,日常起居,自然有宫女随侍左右。而文杏,便是繁蕊最为亲近的宫人。

文杏自十岁就跟在繁蕊的身边,如今已经五个年头。初到宫廷,繁蕊也不过是个豆蔻少女,对待文杏,便如同姐妹一般,二人虽名为主仆,感情却胜似姐妹。在这大明宫中,若说谁最了解尚仪局司乐繁蕊,非这个文杏莫属。

如今,平日里活蹦乱跳的小丫头如今却伏在大殿的地板之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团死肉。背上开裂的口子还在往外沁出血来,破碎的布条被鞭子打进她的伤口里,令狰狞的伤口更加可怖

“文杏……”繁蕊一见这个阵势,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弯子,将半昏半醒的文杏抱在怀中,“文杏,你这是怎么了?文杏……”繁蕊鼻子一酸,泪珠便从眼角滚落下来。

“母后,”不等天后开口,太平已经转过身去,向天后慢慢解释道,“这宫人叫做文杏,本是尚仪局中一名小小的女史,繁司乐自进宫之日,便一直由她伺候着,此次聘礼之事,便是她从中作梗将这不祥之物放入聘礼之中,想要栽赃上官婉儿”

天后瞟了被繁蕊抱在怀中的文杏,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迟疑地问道,“何以见得?”

“待儿臣派人将她叫醒,母后便会明白了”说罢,太平一挥手,吉祥便上前来,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灰色的小瓶,放到文杏的鼻尖,一息不到,她便睁开了双眼。

“文杏”见她睁开了双眼,繁蕊叫着她的名字。

文杏刚刚苏醒,瞳孔还没有焦距,呆愣了一会儿,这才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正是繁蕊,还未开口,她的泪水已经滴落下来,“司……司乐……”颤抖着,她轻轻地喊了一句。

“繁司乐请行个方便,”吉祥收到太平的眼色,走上前去,不给繁蕊与文杏相处的机会,“请繁司乐退至一旁,不要妨碍公主殿下。”

“司乐……司……”文杏颓软的手想要抓住繁蕊垂下的衣襟,却已经使不出任何的力气,她口中苦苦地哀求道,“司乐……不要……不要……”

“文杏……文杏……”繁蕊紧紧抱着文杏,不愿放开。

“请繁司乐行个方便”吉祥再次提醒。

繁蕊长叹口气,哀伤地望了文杏一眼,手,终于松开。

“文杏,天后娘娘在此,你速将昨日之事如实招来,切不可有半分隐瞒”太平冷眼看着遍体鳞伤的文杏,眼中没有半分温度。

“奴婢……奴婢……”文杏抬头,已是泪眼朦胧,她眼前的所有的人,所有的物都变成了模糊的一团,背上的伤口火烧一样的疼,不用看,她也知道一定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三十鞭,整整三十鞭打在她的身上,她的命剩下不到半条饶是如此,她却不能说出真相,她不能连累司乐,她只能——只能一力承担

“昨日……是奴婢将这段白布偷偷放入装聘礼的箱子之中,与上官大人无关,更与繁司乐无关”咬牙,文杏含泪说出这句话。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一片唏嘘。

“居然是她?”

“怎么会是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平的目光冷冷地环视一周,殿中众人在她的逼视下,识相地闭上了嘴,大殿中顿时安静不已。

“如何证明?”太平接着问道。

“这段白布,是奴婢从一匹整布上剪断的,剩下的布匹藏在尚仪局奴婢房里的木床下,若殿下不信,大可以派人前去搜查”文杏说完,贝齿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眼中的泪水流个不停。

太平闻言,朝着吉祥使了个眼色,吉祥迅速地离开大殿。

“文杏,上官婉儿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背后,可有人指使?”文杏的泪水并不能激起太平的任何同情,她继续冷声盘问。

“自奴婢进宫以来,司乐一直对奴婢照顾有加,而今司乐即将成为太子良娣,这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是宫中的人都道:太子殿下的心中只有上官大人,所以,奴婢斗胆……想到若是司乐的聘礼出了问题,上官大人自然难逃其咎,这样,便没有人再可以威胁到司乐的地位了”

“荒谬”一阵沉默地天后闻言,不由大怒,“你的心中只有你的繁司乐,难道就可以随意污蔑无辜?”

“奴婢……奴婢……”文杏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事到如今,奴婢悔不当初,但奴婢知道自己罪大恶极,绝无饶恕的可能,这件事情是奴婢自作主张,与他人无关,千错万错,都是奴婢一人之错,请娘娘、公主明鉴,要杀要剐,奴婢愿一力承担”说罢,文杏的头重重地磕下,伏地不起。

“你……”太平还想再问,却被身后的声音打断。

“好了,”天后开口,朝着太平挥挥手,太平便乖巧地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侧,“既然事情已经查清,除了繁司乐与上官婉儿,其余的人都散了吧”

此言一出,众宫人便纷纷行礼,各自回去。

不久,吉祥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赶来,手中还捧着一匹白布,正是从文杏的床下搜出来的那一匹。

人证、物证,皆已俱在。

天后从鸾椅上站起,由太平扶着,慢慢地走下台阶。

繁蕊与婉儿并排矗立,此刻,她却低垂着头,不敢迎上天后灼灼的目光。

“拖出去,杖毙”看了伏在地上的文杏,天后烦躁地命令。

随即就有就有两个小太监走进殿中,一左一右地架起文杏。

“娘娘……”繁蕊实在忍不下心,刚一开口,却对上天后吃人的目光,顿时噤声,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小太监将文杏拖出殿去。

“本宫倦了,”天后不耐烦地摆摆手,十分倦怠地看了上官婉儿与繁蕊一眼,叹口气,“你们二人下去吧”

“母后累了,儿臣给你揉揉肩,可好?”太平将天后倦怠的表情收入眼中,赶紧讨好地说道。

果不其然,天后一听,展颜一笑,脸上的线条瞬间柔和起来,任由太平搀着她的手,母女二人朝内殿走去。

走出大殿,繁蕊再也无法忍耐,终于,大哭起来。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将主意打到太子的身上。”一个身影慢慢地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说道。

“上官婉儿,你好狠的心啊”繁蕊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颤,忙乱地用袖子将泪水擦去,通红的双眼瞪着上官婉儿,“是你是你对文杏下的手”

“呵呵,”婉儿轻笑,无视繁蕊那张因为愤怒而极度扭曲的脸,“对呀,是我,是我让公主将文杏从尚仪局中抓出来,也是我下令对她用刑,不过,”婉儿脸上的笑容更盛,“她还真是倔强呢,用浸过盐水的铁鞭在她的背上狠狠抽了三十鞭,她却始终不肯开口说是你指使的呢”

“你……你这个蛇蝎女子……”繁蕊瞪着婉儿,牙关紧咬,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十五岁的少女,真是肤如凝脂啊,一鞭下去,立刻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啧啧,”婉儿带着笑容,一边说一边摇着头,“这境地,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繁蕊终于遏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上前一步,伸出手就要往婉儿的脸上扇去。

“繁司乐,”婉儿轻巧地将她的手腕抓住,“你现在还不是太子良娣,我劝你最好是别做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繁蕊挥动另一只空着的手,朝婉儿的脸上抓去。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

繁蕊呆呆地愣在原地,双眼发直。

“你……你……敢打我?”她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方才被婉儿扇了一耳光。

“哼,”婉儿冷哼一声,“啪——”再一耳光,又快又准地打在了繁蕊另一边的脸上,“繁蕊,你我二人本是进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太子良娣,我做我的丹凤殿女官,只是,你千错万错就错在不应该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我上官婉儿不是一个恶毒之人,但谁若想要算计我,我定然百倍千倍的奉还。今日之事,只是个小小的教训,日后,咱们俩交手的机会还多的是,你,好自为之”说罢,婉儿拂袖离去。

“上官婉儿……”繁蕊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紧咬着牙关,心底发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娘娘。”莺歌送走了太平公主,折回内殿,轻轻地唤着天后。

“怎样,那两人……”天后慵懒地躺在软椅之上,双目微眯,小声地问道。

“上官婉儿扇了繁蕊两巴掌,之后,扬长而去。”

“呵呵,”天后闻言轻笑,眼睛慢慢地睁开,“这个上官婉儿还真是个人物呢”

“娘娘的意思是……”

“罢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日后有的是机会”

“奴婢明白。”

天后说完,张开的双眼又重新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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