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左右卫、左右骁卫、左右武卫、右左威卫、右左领军卫、左右金吾卫、左右监门卫、左右千牛卫等南衙诸卫全线出动,右卫将军武三思领了天后的懿旨,暂代南衙诸卫的统率一职,率领着众将在皇城之中四处搜查,但令人不解的是,除了统帅武三思,这南衙诸卫的将士并不知道他们所要寻找的人到底是谁。
一群人来了又去,另外一拨人又随即而来。整个皇城皆已缟素,宫人的面上无一不带着悲戚,纵如此,悲戚之余,人们的心中不禁疑惑:守在各个宫殿门口的着玄衣的护卫为何没人都如此面生,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而平日里只有羽林卫与千牛卫常在这宫廷中走动,其余各南衙诸卫绝少在禁内活动,今夜,南衙诸卫却一股脑地涌进宫来,且在各个宫殿不断地搜查着。
整个皇城,除了宫人们因为天皇忽然驾崩的事情而泣涕不止的声音外,各卫士兵跑动的脚步声也十分清晰地传入夜色中。
这就样折腾了几个时辰,东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搜查了一夜的卫士们趁着抬头看天光的当儿,左右扭动了一下自己业已僵硬的脖颈儿,长长地出口气:天亮了,只希望可以早早地回到家中,好好地吃点东西,睡上一觉
承乾殿
天皇身着衮服,面容死灰,安静地躺在千年沉香木制成的棺木之中,棺木的前方,挂着一块厚重的白幔,这白幔将承乾殿的大殿隔成了两个世界。
闻讯而来的宫妃全都颓然地跪在白幔之外,空气中漂浮着隐隐约约的抽泣之声,或有一两个原本想要嚎啕大哭的来彰显天皇的忽然驾崩对自己打击十分巨大的宫妃,干嚎两声之后,见无人应和,倒也收敛了起来,只是时不时地爆发出一两声悲痛欲绝的哀嚎,以表达自己的哀思。
总体上而言,这承乾殿中所设的灵堂还是过分安静了一点。
被天后急召而来的百官集体地跪在殿外,他们哭泣的声音隐隐绰绰,但却不断地持续着。
如今,总算是天后做主了
此刻,她跪在离白幔最近的地方,从莺歌的手中接过青香,随即,朝着停放沉香棺木的方向重重拜下,她这一动作,跪在后面的妃嫔们自己也要效仿,一时间,大殿里全是衣袂触地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大礼过后,莺歌将天后搀住,天后长长地叹口气,擦擦眼角的残泪,由着莺歌扶着,坐到了一旁。
这时,赵邦国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在天后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天后目光一转,看了赵邦国一眼,却只是默然。
承乾殿后一座废弃的宫殿——
这里鲜有人迹,玄卫并没有派人到这里来把手,而南衙诸卫的将士们自然也想不到这里还有什么值得搜索的,所有,这里依旧十分安宁,只不过——
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从一道回廊穿过,停在了宫殿后院的一口枯井面前。
“到了。”走在最前头的婉儿转过身来,小声地对身后的二人说道,“这便是密道的入口,殿下和王公公快些进去吧,只要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永兴坊。这几日不要出去,五堂自然会有人去接应你们,待新皇登基,薛将军带领玄卫开拔离开长安之时,殿下再随薛将军同去。”
说完,婉儿让开路来,身后的李贤与王福禄便看到了一口枯井,井口黑魆魆的一片,看起来十分可怖。
“咦,这井口旁怎么有块石头?”王福禄心细,立刻注意到了枯井的旁边歪斜地放着一块大石头。
“上次婉儿就是从这个入口进的密道,自然是要找人搬开来。”婉儿对王福禄解释道,上次若是没有了崔澄的帮忙,杀了两个士兵之后,还动手将压在井口上的石头给搬开,婉儿定会被随后而来的侍卫给抓住,扭送到天后的面前去了。
王福禄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井口一眼,不再说话。
“时间紧迫,殿下和王公公就不要再耽搁了,走吧”婉儿抬头看了一眼天光,便开口劝道。
“婉儿,跟我们一起走吧”李贤开口,声音里充满沉痛,“你留在宫中,母后绝不会放过你。”
“殿下放心,”婉儿对着李贤宽慰一笑,“有公主在,娘娘不会动我的。”
这话里的敷衍任谁都听得出来,一个太平公主,难道真的能够保住天后想要杀的人?
李贤心中一痛,忽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将婉儿紧紧地搂在怀中,片刻,婉儿只觉得自己的颈项中一阵湿润,只听到李贤用沙哑地声音说道,“婉儿……我……”
“殿下……”被李贤的情绪感染,婉儿的声音也哽咽了,她回抱着李贤,二人的身体都在不住地颤抖着,今日一去,不知相会何期,生死未卜,前路真是太过凶险
二人紧紧地拥抱着,王福禄看着他们,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走吧”终于,婉儿推开了李贤,咬着牙道,“殿下,快走”
“殿下,走吧”王福禄也开口。
“婉儿……”李贤被婉儿推得后退一步,险些跌倒,他深深地看了满脸泪痕的婉儿,终于——
转身,跳入了井口之中。
婉儿伸出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想要转身唤王福禄离开,回转头,却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王……”还没来及开口,她只觉得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丹凤殿
“婉儿姐姐,快些起床了”若竹有些急促的声音在婉儿的耳边的响起。
“婉儿姐姐”若竹这次加大了手中的力度,将睡在床上的人剧烈的摇动着。
“唔……”床上的了支吾了一声,随即,睁开了眼。
婉儿慢慢地眨着双眼,看着眼前越来越清晰的景物,心中只觉得越来越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