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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桌上的精致玻璃瓶沙漏一点一点地漏着细沙,我渐渐困了,而面前的凤凰蛋一点动静也没有。我靠在壁炉边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似乎被人抱到了床上。
这一觉,我睡得很香很沉,周围发生什么,一点也不清楚。睡了很久以后,才慢慢转醒。还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脸上蹭来蹭去。我闭着眼睛,伸出手想去赶,却不料碰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我心中一惊,蓦地睁开了眼。
瞬间,我惊得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惊惶。一只小小的浑身黄毛的凤凰正在我的被子上玩耍,它扑腾着幼小的翅膀,嘴里发出类似老鼠的吱吱的声。
它的眼睛绿豆般大小,深蓝色,异常明亮,非常漂亮;小嘴呈朱红色,尖尖的,细细的,小巧精致。
“这是,这是……”我惶乱得语无伦次。房间里一个人没有,寂静无声。窗外一片漆黑,隐约可见檐上冰柱;壁炉里的火昏黄温暖,散发出柔和光芒。
小凤凰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扑腾着翅膀就要朝我“飞”来,我尖叫起来,用手挡住它。刚刚接近我的它走路不算稳,在被子上跌撞了两下,就横摔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夫人,怎么了?”珠儿和使女们冲入了房内,看到我脸色惨白,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禁一怔。
“夫人,您为什么不感到惊喜?您和族长的儿子已经出生了。”珠儿惊讶地问道。
我猛地看向壁炉边,那里有一只已经裂成几片的蛋壳。刹那,我再次不敢相信地看向黄色小凤凰,尖叫起来,声音里充满不可扼制的恐惧。我居然生了一只鸟,一只鸟,天啊,一只鸟……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天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可能生下了一只鸟?
我看也不敢看那只小凤凰,连滚带爬地爬下床,跌撞着冲向门口。珠儿和使女们竭力拦住我,我抄起一旁的柔软靠椅,狠狠砸在墙上,沙哑地叫着:“谁敢拦我,我就砸在谁的身上。”
珠儿和使女们的眼中出现了畏惧。趁着这个时候,我冲出了房门,像发疯般在青色地砖走廊上奔跑。昏黄摇曳的悬灯,燃烧的芬芳油脂,似乎都在见证我此时的疯狂,我的眼泪和我的迷乱。
冰凉的青色地砖上留下我的模糊不可见的脚印,古老斑驳的青色墙面上回荡着我的缭绕的尖叫。我冲进了白色大厅,奔出了厅外,在覆着冰雪的光滑石阶上连摔好几跤。
寒冷纷飞的雪花里,我流着眼泪,挣扎着起身,趔趄着往房子的正门口冲去。我要离开这儿,远远地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这样就永远不用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了。
我边哭边狂笑着,不敢相信我生了一只鸟,一只鸟……庭院里的族人纷纷围了过来,几个壮硕的凤凰男想拦住我,可又没敢动手。
我奔出了庭院,绕过花园小径,眼看就要冲出房子的大铁门。那一刻,听得“吱呀”几声响,大铁门开始缓缓关上。情急之下,我跑得更快,一不留神,又连摔了好几跤。我的脸上、头发上、衣裙上全沾满冰雪,冷意不断渗入,我却不觉得真的冷。
眼泪从眼眶里流落而出,雪花飘落在鼻尖,冰冰凉凉的,就像我此刻的心情。看着厚重的铁门关闭的那一刻,我把脸埋入冰雪里,死活不愿抬起。
我的心瞬时跌入无边的谷底。
就在身子要冻僵的时候,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把我从雪地里捞了起来,顷刻,我便被抱入一个熟悉的怀中。我紧紧闭着眼,不愿看这个抱起我的男人。我恨他,恨他让我生下了一只鸟。
他抱着我大步迈向主屋,我全身僵得一动不动。
蒸汽环绕,白雾升起,一团一团,在宽大浴池里弥漫。我靠在池壁一角,浸泡在热水里,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个高大硕壮的凤凰族长的半个赤果身子浸在水中,在我的身旁,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道:“我母亲还活着时告诉我,我出生时非常调皮,经常把全身羽毛弄得一团黑,使她要花费不少功夫为我洗澡。”
我别过脸,不愿理他。
他轻轻移了一下,在我背后说道:“等我们的儿子长到一岁,就能学会变身了。”
我仍然不说话。他的手缓缓环上了我的腰,温柔道:“不用太焦急,好吗?。”
我猛然转过了身,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他:“若不是你,我怎么可能生下一只鸟?”
他对我展开一个俊美的微笑,道:“我可没有强迫你,是你自愿的,而且还是在床上邀请我的。”
“好,是我的错……”我的声音在发抖,“那我现在知错了行不行?我保证不再犯,只求你现在放我一马,让我离开这儿。”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我呢?仅仅因为我是异类?”他反问我道,又说道:“你以为你心仪的格诺恩王和欧伊密王子和你就同族吗?错。格诺恩王的变身后的模样你还没见过吧?我保证你见了后会做噩梦。而欧伊密王子虽不会变为异类,但他出身矮人王国皇族,生性残暴、暴戾,而且心思深沉,根本不适合你。”
我的眼泪不断流下,道:“难道你就适合我吗?我怎么又知你不是在骗我?在我眼里,你何尝不是心机深沉,诡计多端。”
“就算我是又如何?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他的声音变高了些,“也从来没有利用过你。”
我的泪水落得更凶,“你敢说你从来没有算计过我?”
“是,我是算计过你,但那只是为了跟你结婚。”
“跟我结婚也不可以……”我沙哑着嗓子喊,泪水不断涌出,“我根本不想和你结婚。”
“可是我想……”他又一侧身,站在我面前,“我想跟你结婚,我会给你幸福的。”
“我不需要,我只想要回家,”我哭着道,“回我自己的家,穿过埃加尔海,回到我自己的家。”
“你能独自过海洋吗?你可知路上会有多危险,且不说汹涌的海上风浪,光是海里的巨型鱼类都可以把你一口吞噬掉。你完全不知这片大陆有多么险恶。”他的眼神泛起凛冽的寒光,让我不禁一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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