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凌抬头,看到无数的雨滴纷涌而至,有的落在行人的头上,有的落在路边的货摊上,有的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街上的人行动迅速了起来,避雨的避雨,收拾货摊的收拾货摊。前不久还热闹非凡的街道,俄顷间就变得清冷。宽阔的大街,只剩下叶清凌一人傻傻地淋着雨。
叶清凌伸出手,接住几许从天而降的雨。
她怜惜地注视着手窝中的雨水,像是对雨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傻瓜,这里的人根本不爱你,你为什么偏要来这个地方呢?”
雨势越来越大,雨水像无数条白鞭,毫不留情地扫打在叶清凌的脸上,身上。雨水顺着她的发丝,紧贴着她的肌肤滑落。那刺骨的寒意唤回了她跟着爱情迷失的知觉。
好冷。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冷?是老天爷看见她可怜,所以要把她的心冷僵,好让她不再难过吗?
好冷……好冷……她都快冷得走不动了,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这么痛?……这么痛……
身子又冷又痛的叶清凌感到一阵晕眩向她袭来,她的步伐跄踉了一下,身子直直往湿漉漉的水泥地倒下。
“清凌!”一直藏在叶清凌身后不远处的赵青慧小跑着冲上去,扶起地上的叶清凌。赵青慧真庆幸自己在教室里就发现了叶清凌的不妥,并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否则赵青慧真不敢想象此刻的叶清凌后果会怎样。
脑袋传来的剧痛让叶清凌的脸揪成一团。她忍着痛费劲掀开眼皮,意外地看到一个不该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人。“……青慧……”叶清凌怔怔地盯着赵青慧,口里反射性地低唤。
赵青慧的脸蛋虽然被雨水冲刷得略微苍白,却仍旧美丽可爱,还有那头被雨水冲打得凌乱了的黑棕色泽微卷长发,为她那可爱的女圭女圭脸平添了几分妩媚。这么天生丽质的人怎会愿意委屈自己和她这么丑的人做朋友?长得不好看的人是注定没有争取幸福的权利的,可爱的青慧还为这样的她淋雨,值得吗?其实她没资格怪子怀喜欢别人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是漂亮女生?所以,她谁也不能怨,要怨就只能怨自己不是漂亮女生。
赵青慧架着叶清凌的双臂,扶她站起来。叶清凌的双腿又僵又无力,只好紧靠着赵青慧,把全身的重量托负给她。“清凌,你的衣服全湿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赵青慧柔声哄道。
“青…慧,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清凌的嘴唇冷成青紫色,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抖意。
赵青慧凝视着叶清凌,犹豫了片刻,说了一句和叶清凌的问题毫无关系的话:“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比爱情重要的东西很多,比如父母,比如朋友。”
叶清凌睁着水蒙蒙的双眼瞅着赵青慧,布满雨水的苍白小脸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知道了……”叶清凌的唇在悄悄颤抖,声音低哑破碎得像被磨过的玻璃沙。
赵青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不答“是”也不答“不是”。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赵青慧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浅浅的沙哑:“清凌,我们回去好不好?”
叶清凌不说话,只是像中了邪般盯着赵青慧,目不转睛。她的眼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瓦碎,然后化成成串的泪珠不断地往下奔涌。叶清凌先是小声抽泣,然后是压抑的轻声哭泣,最后就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地顺着赵青慧的身子往下滑,最后完全是整个人半趴在地上。赵青慧把什么淑女什么气质全都抛开,陪着叶清凌坐下,用悲伤的眼睛看着她发泄。
“……青慧……我的…心……好痛……好痛……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让我……这么痛?……我…只是……长得…不好看…而已……长得…不好看…也是…我的错……吗?……长得……不好看…也是…我的错…吗?……青慧,你……说…长得…不好看……也是…我的错吗?”叶清凌几乎泣不成声,她的话说得含含糊糊的,但赵青慧还是听懂了她的悲伤,她的痛彻肺腑。……这么浓厚的悲伤,谁会看不出呢?……
赵青慧带着安慰性质的抚着她的背,却意外地发现她的肌肤很滚烫。赵青慧的心一慌,她连忙伸手模了一下叶清凌的额头,冰冷的手触到的是不正常的高温。“清凌!你发烧了!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赵青慧忧心如焚,口吻却仍保持轻柔。
叶清凌持续地抽泣了好几下,才能开口说话:“……呜……好……呜……”
赵青慧站起来,运动了一下四肢,再蹲下使劲扶起叶清凌。
回叶清凌住处的一路上,她不停地抽泣,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把叶清凌送到家后,赵青慧帮她拿出干净衣服,待她换上,赵青慧又说了一些话安慰她,她却目光无神地望着墙壁。赵青慧明白她是听不进耳朵里了,轻叹了一口气,只好叮嘱她早点睡,就回家了。
赵青慧一走,叶清凌就跌跌撞撞地冲进房间,关上门就大哭起来。
子怀,我不要你的称赞,也不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可是你为什么连一眼也不舍得施舍给我?我只是要你回头看看我,看看我为了乞求你的些微怜爱而倾尽所有的付出,看看我为了乞求你的些微关注而无数次的跌倒、受伤、站起来,又跌倒……你给楚蔷娇的爱那么多,却为什么连一个眼神也不舍得施舍给我?我已经用乞求了……你却还是不舍得从对楚蔷娇的爱中分割一个眼神给我……叶清凌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用双手捂着脸,滚烫的泪水从她的指缝间滑出。把脑袋埋在膝间,她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
如果悲伤能随泪而去,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