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拉着我的手,又听见一个男子和声说道:“没人要杀你,你娘亲身上有伤,再不治疗就来不及了。”我抬起头望着说话之人,他的眼中满是温柔诚恳之色:“我们不是歹人,你先放手,我们会找大夫给你娘治疗。我保证,你娘没事,你信我。”
他的眸子黑得发亮,灼灼发光,我一直凝望着他,一时竟愣住了,抓着另外那个男子的手也不由松开了。那人见我放了手,一把抱起娘亲飞奔而出,而这个男子伸出手,微微一笑:“来,我抱你出去,乖。”
我被那男子抱了出去,看着四周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尸首倒在地上,地上鲜血淋漓,四处流淌,浓重的血腥味儿直冲鼻孔,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那男子见我愣愣地望着地上的尸首,叹了口气,伸出手掌挡在我的眼前:“你还小,不该看这种杀戮的。”
他的手掌很大,上面有些硬硬的茧子,略略带了些血腥味儿,但却暖暖的,带了一丝温柔的意味,就像小时候我爹用他的大手抱着我,逗我玩一般。
我忽然全身抽搐起来,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汹涌而出,埋在那男子怀中,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毫无意识地哭着:“爹……爹……娘……娘……你们别走……我要回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哭泣中,喊了些什么。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睁开眼睛之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柔弱之处,没想到却是躺在那个男子身上。那男子环抱着我斜倚在屏风床上,半坐半卧,我的手依旧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已是将他的衣襟抓出一片皱痕。我有些迷糊,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之中,刚想开口问,却发觉嗓子发涩,不由咳嗽了两声。
那男子似是被我惊醒,坐直了身子,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柔声道:“醒了?昨夜你发烧,我已经让大夫给你瞧过,给你喂了药。只是你的手一直抓着我的衣裳,我只好这般抱着你了。”我看见他的衣裳上满是斑斑点点的水渍,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泪痕抑或是撒落的药汤,觉得有些丢人,又见自己手还用力握着他的衣襟,想起娘亲说的,女儿家要懂礼节,赶紧松了手。
我张嘴便想问:“这里是哪儿?我爹呢?我娘呢?”未待我问出口,便听人大声嚷嚷:“不害羞,不害羞!你这个小鬼,撒娇撒痴脸皮厚,赖在我三哥身上不肯下来,好厚的脸皮。”我瞪眼望去,只见一个约莫比我大两三岁的男孩儿,一边刮着脸皮做着鬼脸,一边蹦跳着跑过来。
我听那小鬼嘲笑我不害羞,脸面霎时挂不住了,哑着嗓子冲他叫道:“你才是个不害羞的小鬼!你才是厚脸皮!”一说话,嗓子痛得我连连咳嗽。男子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你别大嚷大叫,小心叫坏了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