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不紧不慢的马蹄声传入我耳中,我的心也随着这马蹄声,咚咚咚咚地跳动着。透过马车的帘子,我看着红墙黄瓦、飞檐排角、雕梁画栋、透花棂窗,一一从眼前掠过,极是辉煌金碧、巍峨壮观,但我却觉得这朱红色的宫墙氤氲在飘袅的青色晨雾中,有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感,不由挺直了身子,像那些大人们一般正襟危坐。
爹爹曾经对我说过,这太初宫以前叫做洛阳宫,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改名太初宫。这太初宫我并非第一次来,逢年过节也来了好些回,只是以前是爹娘带着我,我在他们的羽翼庇护之下,无需应对繁杂的人情世故。但如今,我却是孤身一人,不得不独自勉力应对那些不生不熟的贵人们,与其说我是害怕,不如说是有种无以名状的惶恐。
李隆基坐在我的身旁,轻声说道:“现在是往太初宫的西北而行,陛下会在集仙殿接见你,这就快到了。”我身子蓦地一紧,不由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袖,轻轻扯了扯:“你会和我一道进去么?”不知为何,我竟是习惯了扯他的衣袖。他笑了,流露出抚慰而温和的眼神,道:“不必害怕,我自然是与你一道进去的。”
这时,马车“嘘”地一声停了下来,李隆基下了马车,又将我抱了下去,而后伸手将我的手裹在他的手掌中,轻声道:“进去罢。”他的手轻握着我的手,那手上的茧子虽是摩擦着我的皮肤,但阵阵暖意传来,让我有种说不出的安心,当即手上用力,紧紧地反握着他的手掌。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挺身迈开步子,将我带了进集仙殿。
这集仙殿装饰极为华贵精巧,四处都放置着玉石珍宝,流光溢彩,香气袅袅,犹如仙境一般。我之前并未来过这儿,与其他去过的宫堂暗自对比,只是隐约觉得,其他宫堂显得有些肃穆,而这儿却更像玩乐之所。
殿中只坐着几个人,并不多,我都是认得的:坐于中央的便是当今的女皇圣神皇帝,旁边分坐着太平公主,当今的皇太子和太子妃。李隆基牵着我,示意我一同跪下,呼道:“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隆基自称为“臣”,我不知该如何自称才好,只好学着他的模样,含含糊糊地呼道:“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听见圣神皇帝武曌的声音,在耳边传来:“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如此这般见外了,起来罢。”声音略略有些沙哑,但却听不出年龄大小,更有一股动人心魄的威慑力,让人不知所措。我看了看李隆基,他微微挑了挑嘴角,应道:“谢陛下。”我便也学着他的模样谢了恩,这才站起来。
太平公主咯咯地笑了起来:“隆基,瞧你平日也不是这般拘谨的,怎么带着个孩子,就这般拘谨了?坐下罢!”太子也连忙站起来,附和地笑着,连声道:“临淄郡王,快请坐,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