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指尖的流水一般就这么流淌过去了,我娘亲的剑伤已好了许多,便得了圣神皇帝的恩准回了娘家养伤,照料我的孪生弟弟。历朝历代中都是男尊女卑,女子地位低下,但自从圣神皇帝当政之后,女子的地位高了许多,许多公主曾嫁与几任丈夫,就像皇帝最宠爱的女儿,我的表姨母太平公主,便曾嫁了两任丈夫。这么一来,我娘亲回了娘家,又是皇帝亲自下旨的,她的父兄也不敢轻视于她,日子倒也过得平淡安稳。
不知是因为圣神皇帝下的旨意,抑或是太平公主偏偏与我有缘,公主向来待我颇好,宫人审时度势,自然一改之前不冷不热的态度,对我极好。如今的大唐宫廷甚是开明,清规戒律也少了许多,这些日子我时而住在宫里,时而到李隆基处小住几日,来去自如也没人管我,我便乐得自在。
在宫里时,太平公主给我请了师傅教我读书写字,自然也学诗词音律。这日我刚睡着午觉,半睡半醒间,太平公主便过来拉了我起身,笑道:“小丫头,还在贪睡么?师傅教你学吹笙,你可学得如何?”
我赶紧爬起身匆匆穿好衣裳,有些羞愧,低声道:“学得不好。师傅说我气息不足,只怕我是天资不足,辜负了表姨母的期望。”太平公主呵呵一笑,拉我走出寝室,指着一人,笑道:“瞧,我给你带了个师傅过来,他的笙啊,可是吹得极好的,连陛下都赞不绝口呢。”
那人转过身来对着我微微一笑,不过只是略挑嘴角却犹如明珠生光,芝兰绽放一般,霎时间,这厅堂便已灼灼生辉,流光溢彩。他垂眸扫了我一眼,戏谑道:“怎么?今日不叫我表姨父了么?”说罢,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起来,我则是羞愧难当,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当时太平公主称这美男子作“莲花六郎”,我倒真还以为他的名字就叫“莲花六郎”,还傻乎乎地喊他表姨父。自从闹了那个笑话之后不久,我被耻笑了一通,后来才知道,这“莲花六郎”不过是这美男子的别称,他的真名唤作张昌宗。
张昌宗与他的五哥张易之都是皇帝的妃子,我只以为妃子都是女子,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男子当妃子的。那日我胡言乱语喊他表姨父,自然也是传到了皇帝耳中,只是不知是皇帝宠爱这妃子,抑或是太平公主为我说了好话,又或许,皇帝觉得我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孩子,这才没有怪罪于我,反而还觉得我心直口快,有趣之极。
太平公主娇嗔道:“六郎,好了,还不给我们吹奏一曲么!”张昌宗依言一笑,令侍从递过一把通体盈盈碧绿而上面缀着晶莹白玉的竹笙。他将竹笙放在唇边轻轻吹着,清越柔和的乐声萦绕在他的左右,愈发显得他姿态优雅、丰姿卓越,真当是犹如神仙一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