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中烟火星星然然的烧着,火势随风将小然的脸印的殷红,床边婆婆已渐熟睡,她收了眼神望向天际,夜空中的星星明亮如灯,照亮了万家千火。“小然”她低声呢喃,这个名字是婆婆起的,她这生有好多名字,但惟独欢喜这个,心中总莫名有股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沉寂的时间是难熬的,总会将人心中深藏的记忆挖起,纵然脑中万般排斥,但它就像一丝无名的线越发缠的紧,让你时刻记得这种痛。一颗流星划过,她微抬头,黛眉紧蹙,最终轻笑一声,听老人说流星划过许愿,它就会帮你实现,只是,她再也不相信这些了,当她被一个酒鬼爹赶出来时,她无处可去,跪在冰凉的夜空下曾许过一个愿望,傻傻的等到天亮,什么都没有,相反又被酒鬼爹遇到怒骂一顿:“你个小扫把星,还没有滚蛋,赶快给老子滚远点,别挡住了老子的运气,以前是看你有这么个福样收留你,谁知无福不说,老子天天倒霉运,家底也快输光了”
她模模额头,往炉中加了点柴火,火势越加的大,额头那芙蓉印记被遮挡的严实,所有收留她的人都说这是富贵的象征,把她扔出来的那一刻又会说是霉运。她自己都迷糊了,药店的掌柜曾说:“这是块好记,保你富贵发达终生无病”她半信半疑,一次随马队途经沙漠,遭遇风沙,所有人连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长埋地下,尸骨无存,就只有她一人活了下来。去采药时,从悬崖峭壁摔了下来,都以为她死了,但她又一次活了下来。这就是命,不管这芙蓉印记如何,她都不在乎了,看穿了世事,历经了苦难,从小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卖艺街头,打杂,卸货等等,这就是她的命,她天生就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老天让你活了下来,你就得活着,若让你死,喝口水都能噎死你!
十五岁去大户人家做丫鬟,被大夫人绑了起来,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抽在她身上,破口大骂:“小骚狐狸,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男人了,不知哪里来的个破印记,天天迷的老爷神魂颠倒,你以为老爷说你一句你美自个就真成了天仙了,野胚子,难怪有娘生没爹养,贱种”后来她被扔进了臭水沟里,这些刻骨铭心的字眼她至今未忘,还有那撕心裂肺的疼,她确实怕了,所以自从婆婆救起她的那一刻,再也不敢将芙蓉印出来。
她轻吸一口药味,将药水灌于碗里,熄了火,准备睡觉,今天晚上想了太多事,越想的多,她的心就越苦,苦什么,她也不清楚!只是闷着胸口难受。
她刚起身,窗外就传来细微的声响,并且越来越大,她侧耳细听,是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她疑惑,身夜了,谁会来这荒烟地带,莫不成是猎人,不过这种想法她又马上排除,这会时间想要打猎也看不见,那会是什么人,她心中隐隐有些害怕,不过还是镇定地准备打开门看一下,她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这点对她来讲算不了什么,正欲开门,门就被打开,一道强烈的光刺得她遮住眼睛,片刻才勉强睁开,门外足足有四五十个人,手中的火把将这孤寂的山照的通明,门前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她举目望去,当触碰到他的脸时,所有警惕都埋去,眼中恢复她既往的冷冽,不屑的撇过他,语中寒意恰似深冬时的烈风:“你来做什么”
秦御侯不禁打个个寒颤,几年不见,她脾气愈冷了,眼中的淡漠让他心生愧疚:“舒儿”
小然回头看着他:“大人找错人吧,这里何来的秦舒儿”
秦御侯深邃的眼中愧意万分:“舒儿,我知道你恨我,也是我该死,不该抛弃你,但现在我已经受到了良心的谴责,跟我回去吧,我会待你如亲身女儿般”
“我谁都不恨”她定定地望着他,没有人有义务去养活她,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她了,她还能奢求谁来关爱她呢?她顿了顿,又转过身:“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天晚了,我要休息”
秦御侯一颤,旁边的管家上前几步:“小姐果真聪慧过人,实不相瞒,大人是真遇到事了,新皇登基,后宫嫔妃寥寥无几,太后要为皇上选妃,小姐你也被提名其中”
小然疑惑地看着管家:“我”她只记得十二岁时她被秦御侯带进了秦府,安安稳稳地做了一个月的大小姐,后来又被送了出来,她那时已经长大了,不哭不闹,不在询问为什么又一次不要她了,没有原因,因为你是孤儿,秦家的人给了她足以养活自己一辈子的银子,但她并没有收,而是高昂的在他们面前走过,她有手有脚,自己现在完全可以养活自己。或许等那一天她穷的连尊严都没有时,她会考虑收下那银子。现在她已不是秦家人了,为何太后知道。
秦御侯解释:“当年你刚进府中时,正值朝廷户部翻新重新登记人口,所以你也被列入了秦家”
小然哭笑不得,这样说,她有家了?
“即便这样我是不会进宫的”她淡淡说道,换做以前她可以考虑,但,现在不行,她有了牵挂之人。
秦御侯微蹙眉,看了看这里的环境说道:“在我记忆中你是聪明之人,如今为何犯傻了,进了宫,凭你这样貌足以领占后宫,得到皇上宠爱,到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比你这破地好一千倍”
她轻笑:“是呀,多诱人,不过什么名利荣华我早看透了,我经历的事比你吃的饭的还要多,你永远也不会明白一个孤儿她需要什么,那些不过都是过眼烟云,死时依旧带去的是一张皮囊,那些东西,,”她轻哼一声:“我不在乎”说罢,只是看着熟睡的婆婆,她不想离开她!
秦御侯气极,但细细一看,便捕捉到了一个有利信息。
“你当真不去”
“不去”
他料定她的回答就是这样,眼角扫过婆婆,已把握十足:“那好,那我们就一同死吧,抗旨不遵诛九族,到时秦家所有人都得死,而,,,你的婆婆,她也难逃一死”
小然怒瞪着他,这番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天下什么人死都可以,但惟独婆婆不行!
看到小然的表情,秦御侯埋下笑,淡淡的说:“你好好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