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冬春。
“离开喧哗的城市
这阙歌衬托出色往事
琴声天天呼唤我
边唱边走照哼REDOLA
雪白变得淡黄那是晚空月光
从简单中看迷茫
……”
(陈奕迅,LifeGoesOn)
夏若安登上了去西南的火车,30个小时之后达到了西南某省的省会,在那里她和郁澍以及学校的志愿者分了手,他们分别要前往最南边和最东面的希望小学,而她将再经过2个小时的长途汽车、2个小时的城乡公交和2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达大山深处的学校。幸好学校的一位老师在山脚下接他们,不然她真的有点犯晕了。
到了学校才知道,来接他们的是学校的校长,却也是唯一的老师,姓谭,大家都叫他谭校长。谭校长18年前大学毕业后回到这里教书,和很多民办教师一样,为了孩子们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坚守了下来。夏若安一行三人,他们到的时候天已入夜,住校的几个孩子都已经睡下,谭校长领着她去宿舍,所谓的宿舍不过是与教室分开的一间土坯房而已,但窗户看起来是新糊的,泥土地面也被细细地打扫过。谭校长秉着一支蜡烛,不好意思地说:“前两天下雨,山上的电线杆倒了,这还没修好呢,晚上就只好用蜡烛将就了,蜡烛也不多了,过了明天再不来电,就要去镇上买了。”边说着边把蜡烛放下,然后领着两个男生回自己屋里去了,临了还嘱咐说,“今天也累了吧,早点睡,有事明天再说。”
夏若安躺在硬硬的板床上,望着黑漆漆的屋顶,外面没有车水马龙的声音,没有风的声音,没有动物的声音,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让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努力竖起耳朵,她越努力听越觉得安静。近40个小时的颠簸是真的让她累了。
“别吵,老师在睡觉呢。”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咯咯咯咯……”
夏若安是听着孩子们的声音才醒来的。谭校长笑呵呵地端着稀饭出来:“都起来了,来吃早饭吧。”他们不好意思地坐下来,却又不好意思动筷子。“快吃吧,我和孩子们都吃过了,吃完我带你们熟悉熟悉环境。”
学校建在半山腰的一块平地上,周围群山绵延,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学校,除了山上面的两户人家外,最近的离这里也要步行30分钟路程。学校里一共有22个孩子,除了8个人住校以外,其余的孩子每天要走1-2个小时山路才能到学校。学校只有两个教室,1-3年级的孩子在一个教室,4-6年级的孩子在另一个教室,还有两间宿舍和一个柴火房,柴火房外面有一口井,三年前学校通了自来水,水井也就荒废了。学校前有一片空地,竖着一根锈迹斑斑的旗杆,整个学校最耀眼的就是旗杆上飘扬的红旗。
谭校长向孩子们介绍了新来的三位老师,孩子们的眼神充满期待又显得有些局促,他们略带羞涩地接过铅笔、写字本、卷笔刀和花色的橡皮,却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
“老师,我想要两本写字本,可以吗?”一个黑黑的小男孩接过本子说,“我想给妹妹带一本回去,教她写字。”
“当然可以,再给你一支笔和一块橡皮,也带给你妹妹。”
“谢谢老师!”他开心地笑了。
每一个孩子都洋溢着笑容,没有任何杂质、单纯到透明的笑容,他们就是因为手中的文具而笑,一支新的铅笔满足了他们所有的期待,他们忘了衣衫单薄破旧,忘了教室透风,只记得这一刻的欢欣。
“小朋友,你不喜欢这个花色嘛?”夏若安问。
……
“你喜欢什么呢?告诉老师。”
……
“这个好不好?”夏若安指了指手上的彩笔。
……
“老师,她是哑巴!”刚才那个小男孩说。
“黄豆,你不要乱说!”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说,“老师,谭敏不喜欢说话。”
夏若安似乎明白了什么,把彩笔放在了谭敏面前。
谭敏是谭校长的女儿,今年8岁。夏若安后来知道她不是哑巴,而是患有儿童自闭症,她妈妈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吃过午饭,谭校长下山了。他说,村上派人来通知,要过了这个周末才能通电,所以他要去镇上买多点蜡烛,顺道把孩子们的期末考卷和寒假作业本领来。他说以前去镇上都要叫山上水根家帮忙看着孩子们,这下可好了,来了三位老师。下午,夏若安和两个男生带着孩子们上课、玩游戏,傍晚的时候还和住校的孩子们一起做饭,其实都是孩子们做的。她看着孩子们熟练地烧火、洗菜、切菜、煮饭,感慨万千。他们最大的不过12岁,却在做家务这件事情上成熟的像个大人。
谭校长回来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