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以后,李树龙就说:“张强,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鬼都是人们的心魔,自己吓自己罢了,”张强笑着说,他一到旅馆就倒头大睡,这时候睡醒了,倒精神得多了,“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是行的正,走的直,心态中正平和,自然百邪不侵,吃得香睡得着;若是做了亏心事,自然担惊忧虑,情绪影响心情,心情决定状态,就会有疲乏困累,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的感觉。”
“你这样一说,我就安心多了,”李树龙说,“今天乔师傅说的那个老太太还魂的故事,你说会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神么,既然没有鬼神,那个老太太怎么可能见到阎王爷,还被阎王爷训斥,又被牛头打了呢?”李树龙惊讶的问。
“这个事说起来,其实简单的很,”张强笑着说,“我家邻居四婶,嫁到我们村以前就住在镇东,她有个表姑姓周,她表姑夫死得早,因为怕改嫁以后别人对孩子不好,她表姑就没有再找男人,她表姑辛辛苦苦拉扯大了几个孩子,却没想到几个孩子都不孝顺,各自娶了媳妇之后就忘了老娘,纷纷搬出去居住,谁也不要老太太了。”
“这和老太太还魂有什么关系?”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啊,”张强说,“当时我那四婶还在娘家,没嫁到我们村呢,她家和老太太家离得挺近,见老太太孤苦伶仃,就时常周济老太太一下,做一点好吃的也总要给老太太端一碗,我这四婶眼看要出嫁了,想到以后没人照顾老太太,心里挺犯愁。”
“我家邻居四叔在村里小学教书,四婶就和四叔商量,让四叔帮她想个好办法,实在没办法就要把老太太接到家里来住,我四叔父母一听就不愿意了,给儿子娶个媳妇,还要捎带着弄回个孤老太太,在农村换了谁家也不愿意啊,可我四叔不那么想,他见四婶孝顺,有爱护老人的心,越发高兴,她对一个表姑老太太都这么好,娶到自己家里肯定会对公婆也好。”
“你别尽说这些没用的啊!”李树龙撇着嘴说。
张强只是笑笑,继续说道:“一方面四婶态度坚决,说四叔要不接受老太太,她就不嫁给四叔,我四婶人好,长得又漂亮,四叔当然不愿意失去她;另一方面呢,四叔家里态度更坚决,绝对不能接受那个老太太,四叔愁的慌,就喝多了酒,到我家跟我爸诉苦,当时我也在场,我就给他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李树龙追问。
“我给他出的主意就是让那个老太太装死,死完再活过来,”张强说,“等她一活过来,家里人肯定吓一跳,觉得惊奇,然后就要问原因。等他们问原因时,就说阎王爷说她阳寿未尽,老太太坚持想死,不回阳间了。阎王爷就要问起原因,老太太便说儿子媳妇不孝顺,阎王爷听了必然大怒,责令判官减老太太儿子媳妇阳寿三年,老太太辛苦一辈子,拉扯大了几个孩子,心里爱极了他们,自然苦苦哀求阎王收回成命,阎王爷就说这三年阳寿暂给他们记下,如果你还阳后他们依旧待你不好,便要减去阳寿;如果他们改正,就每人加阳寿一年。”
老太太的儿子听了这话,想起母亲为了养育他们受的苦楚,心里也受刺激,感动之下非常羞愧。
李树龙听得目瞪口呆,张强却接着说:“乡下人大多相信鬼神,老太太的儿子媳妇听了老太太的话,肯定是半信半疑,于是就有了牛头用棍子抽了老太太两棍子的结局。”
“你不是说这是你出的主意,骗老太太儿子和媳妇的么,怎么她还被牛头抽了两棍子呢?”李树龙惊讶的问。
张强当年给他邻居出了这个主意,事后顺利解决了四叔的烦恼,又让老太太儿子媳妇加倍孝顺,老太太得了善终,而她的儿子媳妇的名声也从之前出了名的不孝变成出了名的孝顺,可谓一举三得,张强对自己这个主意是非常得意的。
听了李树龙的疑问,就笑着解释:“那两棍子是我四婶提前抽的,她其实用力不大,打出红印就行了,因为老太太换衣服是我四婶和她母亲一手操办,因此别人并不知道老太太后背上的伤痕是之前就存在的,还真的以为是被牛头抽打的,越发相信老太太真是去了阎王殿之后还魂的。”
“那后来呢?”李树龙饶有兴趣的追问说。
“后来,几个儿子轮流奉养老太太,直到去年老太太才去世,我听四婶说老太太死时候是含着笑的。”张强感慨的说。
“那你怎么知道乔师傅说的老太太,和你说的这个老太太就是一个人呢?”
“这还不简单,首先乔师傅家住镇东,我四婶家也住在镇东,而且事件经过简直一模一样,”张强笑着说,“不信明天见了师父,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你给别人出这个主意时,你才多大啊?”李树龙说,“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起过呢?”
“我那时也有十四了,”张强说,“之所以以前不说,是因为老太太还活着呢,戳穿了不太好,现在老太太已经死了,也就无所谓了。”
“你可真牛,居然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李树龙感叹的说,张强就得意的笑起来。
和李树龙说了一阵子话,张强有点口渴,喝了杯水就又睡下了。李树龙平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繁星,自顾想着心事。十四岁的张强,已经可以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来解决问题,自己呢?十四岁的自己,还是个每天一放学就去疯玩的没心没肺的孩子。
乔飞不止一次的夸赞张强聪明伶俐,说张强跟着他再学一年就能出师了,却从未夸奖过自己。
“明天问问乔师傅,看张强说的那个老太太和师傅说的老太太是否同一个人!”李树龙想着,迷迷糊糊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