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两扇大门开了一扇,大伙儿蜂拥着挤进去,大叫:“朱华!朱华!”
郁正兴一眼看见墙边的铁笼里关着几个人,走到跟前一看,却是那几个光头,光头们脸冻得发白,嘴唇哆哆嗦嗦的,快死了一样。但看到郁正兴他们,又活了过来,眼里露出了狼一样的凶光,挣扎着挤出几个嘘嘘的口哨。
郁正兴问他们:“朱华呢?”
光头们恶声说:“死了。”
这时,大门后的房子里走出一个警察,可能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帽子都没戴,他吼着:“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大伙儿都不搭理他,还在那“朱华朱华”的喊。郁正兴听到楼梯角的贮藏室里有朱华轻微的回音,就过去敲门:“朱华!朱华!”朱华在里面有气无力地应着:“在这,在这,有衣服没,冻死了。”
郁正兴把自己的外套月兑了,攀上门框,想从上面的气窗塞进去。但气窗上按了钢条,缝隙太小,外套根本塞不进。郁正兴就叫那警察:“把门开了,让我们把衣服递进去,人都冻死了。”
那警察阴阳怪气地说:“哪冻死了?不还在里面说话吗?”
郁正兴问他:“你开不开?”
警察说:“开、开、开玩笑!叫你们老师来!”
郁正兴咬咬牙,用力在那门上踢了一脚,喝道:“朱华,靠边!”
警察火了,回头对着房里喊了一声:“有人闹事!”
郁正兴从开着的门里看到里面有个警察手忙脚乱在拨电话。他也不多想,后退两步,提起脚,对着那门,狠命地踢过去。“哐”一下,门没开。
那警察已扑了过来,对着郁正兴就是一拳。但没等他挥出第二拳,谢国荣已扑上去将他紧紧抱住,大伙儿七手八脚地将他摁在地上,还把他身上的警棍也缴了下来。
郁正兴对着那门又是一脚,门还是没开。
谢国荣从三米处冲上来,“呀”地使劲一脚,门“叭”地一下开了。
这时,郁正兴听到震耳的警笛由远而近向派出所疾驰而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他们已听到一阵厉喝:“都别动!”
朱华推开那扇踢破的木门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时,看到的是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和一排黑洞洞的枪口。
到派出所闹事的是八个人,加上朱华,一共是九个人。七个男生,两个女生。两个女生,一个是李淑敏,一个是李淑敏的好姐妹。看到黑洞洞的枪口时,两个女生都吓哭了。
人是校长带回去的。校长和派出所所长关起门来谈了很长时间。
县里的调查组在第二天上午来到学校。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被单独问话。调查组还询问了学校里的很多人。刘鸽也被询问了。
问刘鸽的那个人很和气,他问刘鸽知不知道学生闹派出所的事,有什么情况要反映,对学校和领导有什么意见。刘鸽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刘鸽知道王鹏出事后,哭了很久。
一周后,调查组给出了三个处理意见:一、加强学生的法制教育;二、建议学校把外面的大操场用围墙围起来;三、给相关参与人员予以处罚。
参与此事的九个人都受到了处分:朱华、郁正兴留校察看,谢国荣记大过,其它六人严重警告。本来缴警棍的那个人也是留校察看的,但谁也说不清是谁缴的警棍,警察们冲进来时,警棍正躺在地上。
但郁正兴选择了退学。
郁正兴离开学校的那一天,阳光灿烂,天气出奇地好。
郁正兴说,他退学后想做两件事:第一,去理一个光头,以后天天在武义八中的大操场上打球;第二,找到宋爷,去拿回那个篮球。
但郁正兴终究没有去理光头,也没有去找宋爷,他在和父母大吵了一次后,一个人跑到了云南,再没回来。很多人都说他参与贩毒,被中国边防军击毙在中越边境。
校长被调离了八中,陈也也不再担任班主任,那个白脸数学老师当了班主任。
一个月后,大操场上的围墙就开始动工了。
宋爷的离去原因也渐渐水落石出。在班升到高二后,学校安排宋爷再教高一。宋爷不肯,希望把班带到毕业,学校不同意。于是宋爷打报告提出要调走,学校没有挽留。
宋爷的一份调职报告无意中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