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纤羽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但从小衣食无忧,从未尝过为了钱而低头的滋味。现在,她终于明白了,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谈什么人格和尊严是多么奢侈的事情。
那些昨天还对她笑脸相迎、谄媚阿谀甚至摇尾乞怜的人,如今都变换了另一张面孔。嘲笑的、讥讽的、翻白眼的、皮笑肉不笑的、幸灾乐祸的……什么样的嘴脸都有,他们仿佛都掌握着生杀大权,个个是大爷,谁都能拿她的脸当鞋垫。
甚至还有人色迷迷的暗示她,想借钱可以,但是……说着就对她动手动脚……
这可真是“墙倒众人推”啊!想想那一副副可憎的嘴脸,严纤羽真想抡起胳膊抽他们大嘴巴。可是,逞一时的意气,唐放怎么办?如果真能救唐放的命,我能……吗?严纤羽的头埋得低低的,内心纠结不已。
这时林月然急急地推门走了进来。
“我这儿有个坏消息!”她喘息未定,断断续续地对严纤羽说。
“什么?”严纤羽大惊失色地睁大了眼睛。
“今天下午我侧面联系了几个‘投资人’,结果发现有人接洽他们,有意收购他们的投资。”
“收购?哪个傻子肯这么做啊?这些烂账躲还躲不开呢,还有人想收购?!”
“是啊,所以说这背后一定有阴谋。”林月然的语气特别笃定。
“是谁做的?你调查了吗?”
“苏-屹-峰。其实不用调查我也猜得到。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了。如果他真的把所有的借据都握在自己的手里,想要告倒唐总,简直易如反掌……”说到这儿,林月然的眼眶湿润了。
“苏屹峰,苏屹峰……”那张“吸血鬼”般惨白的脸又浮现在她眼前,她仿佛看到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想到这里,严纤羽猛地用双手支住桌沿,控制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子,也克制住想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
“可是,苏屹峰为什么这么恨唐家人呢?”这一点唐放一直不肯说,严纤羽始终也没有弄明白。
“应该是上一代的恩怨吧?具体的我也不特别清楚。”林月然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方便说。
严纤羽摆了摆手:“不知道就算了,你先走吧,让我安静一下。”
林月然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
太阳渐渐西沉,暮色笼罩了大地。严纤羽并没有开灯,望着窗外的树影,唐放的身影从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钻了出来……
长久以来,唐放之于她,是一个梦。
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唐放的情景。彼时,他,21岁,她,14岁。他是她父亲T大化学教授严思远的高材生,而她,只是一个还未退尽婴儿肥的小姑娘。
地点在双山——她爸爸不顾别人劝阻,倾尽家财购得的一片荒山。每到寒暑假,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女一定会远离都市,来双山放松身心。她总是学着爸爸的样子,带着小锤子、小铲子,在这里挖挖、那里刨刨,忙得不亦乐乎,经常会弄个大花脸。
唐放就是在她如此狼狈的时刻出现的。
那天,当她灰头土脸地回到他们在山上的小木屋时,开门的一瞬间,她感到整个屋子都被照亮了。一群人中,她只看见那个阳光少年。他向她微笑,“你就是纤羽吧?你是我见过的最最纤弱的羽毛!”说着,他揶揄地咧咧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她懊恼地看了一眼自己发面馒头一样的身躯,恨不得用PHOTOSHOP将自己从头到脚改小一圈。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唐放爽朗地大笑:“纤羽,看得出你有一颗纤柔细腻的心,最是惹人怜惜。”
那一瞬间,严纤羽的心被击中了,她红着脸,冲进了里屋,那个少年从此印入她心底。
之后的8年,对于严纤羽是无望的暗恋和漫长的等待。
光芒万丈的唐放怎么会爱上平凡的严纤羽呢?即使她已渐渐退去了婴儿肥,出落成一个水葱般亭亭玉立的姑娘,她仍不敢奢望。
所以她只是静静的远望着他:看着他毕业、留学、回国接管家族企业;看着他各路女朋友你方唱罢我登场;看着他从一个阳光的大男孩,成长成一个成熟练达的男人。
所以,当唐放手捧玫瑰,跪在她裙下对她说“纤纤,我一直爱着你,嫁给我吧!”她感觉好像是被馅饼砸中了头,来不及探究,就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