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娃嘿嘿一笑:“只要他在这里好好地伺候我就行了,咱这做奴才的,还要那个脸面有什么用,只能给自己招祸。”
蓝茵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月娃说得是真的,因为每天下课回来,酃祈霖都乖乖地拎水,还不时被月娃体罚,一句话都不敢顶,对月娃更加佩服,觉得他比以前的那些人都聪明,心中越发对他有了意思。
她哪知道,这些都是月娃在督促酃祈霖练武功。
转眼,三个月过去,进入六月份,天也开始热起来。月娃发现,酃祈霖这几天情绪变得有些不安,问他几次,总是得不到确切的答案,但在与蓝茵的说话中,无意知道了实情。
六月二十三,是酃祈霖的生日,因为他的相貌,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被他的父皇宣阳帝叫做妖孽,若不是他母亲的求情,他几乎被摔死,又由于他母亲为生他而死,同天出生的林贵妃的儿子也夭折,所以,他又被人叫做灾星。
这宣阳帝为了将这个罪责落实,每年从他生日这一天开始,要让他一个人在祭天台上跪拜祈祷三天,以消除他的罪孽。这是从他的一岁生日时就开始的,年年不间断。
在这三天中,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时,他就要跪在祭天台上,不吃不喝,直到太阳落山,晚上要回到她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心怡宫住下,说是要让他记住他的母亲是因为他而死。
这个仪式,将在他满十五周岁以后,才能取消。
晚上,月娃将酃祈霖搂在胸前,轻轻的问道:“你是不是因为你的生日要到了,所以不开心?”
酃祈霖终于肯说实话:“哥,我害怕,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很害怕。”
“你怕什么?”
“那么大那么高的台子上,孤零零的只有我一个人,有时是下大雨,有时又热的要命,下雨时,我害怕打雷时会把我劈死,因为我是妖孽,天热时,晒得我头昏眼花,每次昏过去时,都怕我再也醒不来,只有晚上一个人住在母妃的宫里的时候,心里才安稳,因为我知道她不会来害我,每晚我都不让自己睡,生怕她来看我时,我看不见她。祭天回来更是提心掉胆,怕我的祈祷不灵,天下闹灾,那时,我会不会被当成灾星被父皇处死。林贵妃每到这个时候都会不停地打我,因为是我让她的孩子死的。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害怕得要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去。”
酃祈霖边哭边说着,听得月娃心中这个难受,才多大的孩子,就要承受这么多的苦难和压力,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不要总是认为自己是妖孽灾星,我不是告诉你吗?天下的老百姓都把你当成救星,以后祈祷的时候不要害怕,只要虔诚的为天下百姓祈福,上天就会知道,不但会保佑天下百姓,也会保佑你,今年你更不用怕,我会在下面陪着你,至于那林贵妃,如果她还要象以前那样对你,那我就会让她动不了。”
酃祈霖突然插嘴:“象当初二皇兄那样的吗?”
月娃点点头:“不错。”
“现在,我也不相信我是妖孽了,如果我是妖孽,怎么可能把哥哥送给我呢?你说是不是,哥哥?”黑暗中,酃祈霖那双大眼睛闪着璀璨的亮光。
月娃想了想,说道:“是这样的。”
酃祈霖用脸蹭着月娃的胳膊,因为天气已热,月娃穿着短袖的衬衣。
月娃抗议道:“臭小子,大热天,你离我远点,两个人挤在一起,有多热。”
酃祈霖嘻嘻笑出来,脸和手都往月娃的身上蹭:“哥,这是因为你的身体太好啦,天冷的时候,你是暖的,可现在天热了,你的身体又变凉了,模上去特别舒服,你说我怎么可能离开你自己睡呢?”
月娃倒不否认酃祈霖的说法,以前的他也是这样,所以,一到夏天,弟弟妹妹们都爱粘着他,倒是他自己很不好受。
“还有,有你在,蚊子不咬我,专咬你。”酃祈霖得意地又补充了一句。
酃祈霖这边高兴着,月娃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现在是被这个小子吃定了。
六月二十三日,宣阳帝带领诸位皇子,后宫嫔妃和文武百官,在祭天台上举行了隆重的祭天仪式。这个仪式是为了感谢十二年前上天送来及时雨,解除旱灾,并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
月娃和众位随行太监跪在台下,也是虔诚地祈祷着。
祭天结束后,人们逐渐散去,只有酃祈霖双手合在胸前,继续笔直地跪在那里,月娃做为酃祈霖的随行太监,和守护的侍卫,站在台下。
中午临近,天也变得热了起来,月娃开始心疼起那跪在台上的酃祈霖,此刻的他一定是非常难受和辛苦。
月娃看着那些侍卫,心里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现在,他已经知道冯锁骗了他,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当上侍卫的,但知道如此,后悔也没用。
两个下了岗的侍卫边走边说着话,其中有个侍卫说道:“七殿下真是仁慈,为了天下百姓,年年都要如此受苦。”
另一个说道:“可不是,我妈知道今年我能参与护卫七殿下祭天,高兴得不得了。”
“不过可太辛苦,这大热的天,都快把人晒昏了。”
“走了,那边有棵树,喝点水,凉快一会儿。”
月娃在台下不停地踱着步,虽然他也很热,但他还有水可以喝,而台上的酃祈霖却是连水都不可以喝。他几乎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他是怎样熬过来的,那瘦小的身体,怎么可以承受得住这么多的折磨,却没有死掉。
台上的酃祈霖不吃不喝,在骄阳下纹丝不动,台下的月娃也是有水喝不下,和他一起一刻一刻地挨着时光。直到太阳落了山,一顶小轿将酃祈霖抬走之后,月娃这才放下心,展开身行,先行回到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