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寺,素安与梓珠在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她答应了太子明日回去。素安是个漂亮的姑娘,小巧的瓜子脸清秀而不失端庄,柳叶细眉如钩月,自然上扬的嘴角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
素安很小便被带进了宫中,及笄那年与太子完婚,她饱读诗书,又明事懂理,太子也是极温和素雅之人,与她举案齐眉,倒也琴瑟相和。
梓珠是素安的近侍丫鬟,从小侍奉素安,形影不离。她比素安小了三岁,只是一直不愿出嫁,自甘服侍素安,素安也喜欢梓珠,未曾把她与普通丫头相待,只当作是自己的妹妹。
“我们明日辰时便动身吧。”素安低头,边整理衣物边说。
“嗯,您说了算。这些日子真是辛苦太子妃了,这儿吃饭睡觉都不甚方便。”梓珠说道。
素安道:“太子来前便交代我们,此次同行本就不便让更多的人知道。况且每日能看到太子,我何尝不开心?”
梓珠微笑,她知道太子妃对太子一往情深,只要每日相见便心满意足。此次太子来此偏远之地编撰文稿,不知何日才能完成,这对太子妃无异于不小的打击。梓珠道:“梓珠知道您的意思,只要能够看着太子,就算在此粗茶淡饭,亲自做事,又有何妨。”
素安欢喜梓珠能够懂她,微笑道:“是啊。编撰文稿是大事,他喜欢做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他。他选择这里,是知此地山明水秀,可以心无杂念,我又怎能打扰他?”
梓珠不再言语,她明白太子妃,她知道她爱着他的一切。
主仆俩默默地收拾东西,屋外刮起了一阵风,吹得竹叶哗哗作响,偶尔听得一两声乌鸦的啼鸣,窗外彩霞满天,绚丽绝伦。
第二天清晨风很大,素安还是昨日的装扮,只是披了一件杏黄色累丝白牡丹纱裳,头上也换了一支银丝荷叶璎珞钗,一只新开的淡红色木芙蓉簪在后面的高髻上,越发清丽月兑俗。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她微微抱臂站在顾山脚下的小路边,太子过来送她。
“何必走这么早,现在的早晨确有些凉。”太子怜惜地看着素安。
素安抿嘴一笑:“知道凉就好,以后往冬天过了,记得多加衣裳。这里可比不得宫中。”
太子微笑:“我又不是欢儿,当然知道,你放心便是。路上多加小心。”
素安见太子提起他们的欢儿,扑哧一笑,那个尚不足八岁的孩子。素安看着太子素净的面庞道:“我放心。记得照顾好自己。”
秋风飒飒,路边的柘树、杨木枯叶落得到处都是。清早微凉,太子便催促素安赶紧上车,免得着凉。素安在太子面前像孩子一般乖乖地听话,又乖乖掀开黄色锦丝车帘,踏上早已备好的檀木香车,她把坠满水晶琉璃的帘子搭着,依依不舍和太子道别。
送走了素安,太子只身来到香山寺最东边的文苑阁,这儿有着大量的藏书。文苑阁位置偏僻,虽属于香山寺,却与香山寺格格不入。这里除了大量的书籍外,并没有多少装点,只在门口处有一张红木架式长条案,案上有一只青莲镂空熏炉,炉内焚着沉檀香,缕缕青丝。
阁楼的地面是一层老旧的木板,踩上去吱吱呀呀地作响,因这儿极安静,所以声音听来便格外得响。文苑阁外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现在是秋天,菊.花和枫叶最为显眼。太子来香山寺不仅是为了学习佛理,更为重要的是,他要潜心读书,编撰一部集古今文学经典的文稿,此后的日子便要常与文苑阁相伴了。
太子在文苑阁信步走动,负着手,一路看过架上的书籍,架子上摆有芸香防虫防蛀。他并不动手去翻,只是看着书名,一部一部。
窗子的缝隙里透出早晨的阳光,穿过尘屑,夹着青烟,照在太子白色的衣衫上,一缕缕,恍如隔世。旭日初升,朝阳定格,时光静好。
东山的静水庵,银杏树叶被风吹得哗啦一片,像极了黄色的蝴蝶,随风飘舞,最终缓缓飘逝,尘归静土。慧如很早就起来打扫了,但风太大,无论如何却总也扫不尽这纷纷落叶。
慧如立在树边往南看,那里有她最爱的家,只是隔断天涯,望不见也回不去。“瞻望弗及,泣涕如雨”。慧如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