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小年,因为桐阳公主的事情,皇宫里并没有多少生气,愈发冷清。人人胆战心惊,步步小心,怕说错一句话,怕做错一件事。
桐阳的丧事按例依旧由丁贵嫔来打理,而贵嫔恰恰是因为这件事,又病倒了,旧病尚未痊愈,新病又缠身,一发不可收拾。担子又落到了素安的身上,贵嫔千叮咛万嘱咐,要把桐阳的事情办好,素安也知贵嫔对桐阳情深,所以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什么事都亲历而为,还好有龚毓、陈妃、徐妃等人一起帮忙,不然这么大的事情素安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十四日的晚上素安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新仪宫,太子没来,素安有些小小的失望,也顾不了许多,右手无力支着桌案吩咐梓珠:“梓珠,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安排沐浴,我有些累。”
梓珠一口应道:“哎,奴婢这就去准备,娘娘好好泡个澡。奴婢给您准备上进贡的香梅海棠碧浴清熏,您休息下,稍会奴婢扶您过去。”
素安摆摆手,一下坐在一把黄梨木刻雕鲤鱼的屏风椅上,模模额头:“行,你去吧。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梓珠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一轮凄清的钩月半挂天空,朦朦胧胧,云彩半掩,像隔了一层轻纱。
她回应:“该是酉时末了。”
素安点点头。梓珠见状轻声道:“那奴婢先告退。”素安面带憔悴,一招手:“去吧。”
梓珠退了下去,偌大的新仪宫除了站在门口的几个宫女外便只有素安一人,她也顾不得梨木椅子的冰冷,一直坐在那里,内疚与愧疚蜂拥而上,紧紧揪动着她的心。
此时的太子在龚毓的齐平宫内,他不想见素安,从二十二日那天清晨后,他就一直躲避着素安,也许与其说是躲避素安不如说是在逃避自己。
龚毓给太子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新茶,轻轻放在太子面前,又对着身边的下人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倾儿会意,连忙和身边的宫女退下。整个过程太子都没有抬头,他一直用握成拳头的右手抵着头,似乎在想些什么。
等到下人都退下了,龚毓才坐到了太子身边,默默托着腮看着太子低头的样子,他的眉头紧锁,眼睛里透着深邃和柔和。龚毓的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
良久,太子见齐平宫愈发安静,缓缓抬起头,正好看到龚毓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不禁将手臂搁在桌案上,对她莞尔一笑。这时的龚毓穿着浅紫色绣大朵木芙蓉的深衣,温婉淑静,柔美似水,摇曳的烛光映在她的面庞,像一朵盛开的红莲花。
太子略略坐正了身子,笑问龚毓道:“看什么呢?”
龚毓也放下双手,顽皮地说道:“看着太子呀,太子可真好看。”
太子笑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龚毓没有接过太子的话,只温和地说道:“要是能永远这样安静地看着太子,龚毓就满足了。”
太子笑道:“这有何难,我天天来你齐平宫就是。”
龚毓虽知道太子是安慰他,可是也很高兴了,凑到太子的身边心满意足地把头靠在太子的肩上,娇嗔地说道:“太子能念着龚毓就好。”
太子没有说话,微微一笑,顺手挽住她,轻轻搂过她的身子。
龚毓靠在太子肩膀上,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她多想能够就这样长长久久,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