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雪奔进厨房,很快便奔了回来。
奔回来的时候,她的手上捧着一个乳白色绘有精美图案的便当盒。
她奔到萧默澶跟前,萧默澶的手下意识朝前伸了一伸,却看见她将便当盒递给明蓝:
“喏,这是元宵。”
“谢谢。”明蓝接过,只是随口提了一下,想不到,夕雪竟然还记得。
可,哪怕,以前她再怎样矜贵,现在的她,对有些事情,却不会再虚伪的客套了。
萧默澶的手在这瞬间握紧成拳,他紧抿的唇角虽然看不出丝毫的不悦,只迅速转身朝迈巴赫上走去,让一旁提着公文包的大卫清晰地觉到了总裁的不开心。
“明小姐,请。”
大卫打开另一侧的车门,请明蓝上去。
明蓝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车子。
夕雪站在车后,迈巴赫深色的玻璃,让她看不清车内的情形,但,她却像妻子该做的那样,站在庭院中,一直看着那部白色的迈巴赫在一众车子的拥簇中离开,才转身回到别墅。
而车内,明蓝的手紧紧捧着便当盒的边框,只有这么紧紧捧着,才能缓解她心口的紧张。
她能闻到,萧默澶身上,若有似无传来的檀香味,这种味道,萦绕在不大的车厢内,从她身体的每个毛孔中钻了进去,让她没有挥拂开。
“明小姐——”
他低迥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时,她下意识地应道:
“在。”
“地址。”简单的两个字,清晰明了。
他从来就是这样话语精炼,个性薄凉的人。
“在陌上路7号。”她报出这个地名,是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地价最低廉的地方。
那里,充斥着廉租房,也充斥着社会最底层的混乱不堪。
萧默澶没有再说话,前面的司机在听到这个地址时,迅速用对讲机和最前面的开道车联系,然后拐上高架。
这份沉默一直保持到了陌上路的路口,由于陌上路很窄小,加上小摊贩和违规建筑的搭出,是拥挤的,萧默澶的车队根本进不去的,其实,在这之前,明蓝已说在公交站台放下她就行,可萧默澶是沉默的。
现在,当车停在陌上路路口时,大卫先行下车,打开明蓝那边的车门:
“明小姐,请。”
明蓝纤细的小腿跨下车,她捧着便当盒,想对萧默澶说句感谢的话时,却看到萧默澶的目光根本没有朝她看来。
有些尴尬,何尝不是她先前希望的呢?
但,真的希望这样吗?
“谢谢,麻烦您了。”她选择将这句话对大卫说出,随后,故作轻快地下得车去。
在大卫关阖上车门时,她的脚忽然踩到一颗小石子,身子略略踉跄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正好能看到,在关阖上车门的刹那,萧默澶不苟言笑的侧脸,线条是冷峻的。
她局促地回身,几乎是奔似地,在周围那些黯淡人群好奇的打量中,奔回租住的地方。
以前,每次百里楠送她回来,因为加班太晚,是会把车停在路口,执意送她到楼口的,她起初有过拒绝,但不是虚荣,仅是不希望百里楠走在这样肮脏混乱的地方,只是,百里楠那样优雅贵公子的执意却抵过了她的拒绝。
而今天,萧默澶显然不会和百里楠一样,他在某种程度上,永是高高在上的气势,一如神祗。
本来,这个男子在商场就是神祗的象征,所向披靡地,从来没有失败过,不是吗?
因为,他不再会有软肋了。
明蓝从狭窄的楼梯上去,在这样房租低廉的地方,她能租住的地方也仅限于阁楼。
百里楠不是没有提过给她换一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去住,可,那一次,是轮到她拒绝的。
不想亏欠,或者是,不想依赖。
打开阁楼那扇年久失修的门,所幸,这里晚上的治安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入室抢劫之类,让人难以忍受的事。
否则,对她们母女来说,不啻是雪上加霜。
“妈。”她唤了一声,在室内唯一一张床上,蜷缩着一个人。
随着她这声喊,有苍老的声音从床的方向传来:
“今天这么早回来?咳咳。”
“是啊,今天是元宵节啊,妈,我不是和你说,去教一位夫人做菜吗?那位夫人给了些元宵,我给你煮元宵去?”
没有顾及颜面地,开口问夕雪要这些元宵,也是源于,她想让母亲在今晚这样一个传统节日吃到元宵。
毕竟,若她去买制作元宵的食材,母亲是会抱怨她浪费的。
“我不饿,刚吃了午饭,这个,留着晚上吃,你也别太累了。”
“嗯,我晓得。”
明蓝应声,还是拿着便当盒走到厨房,打开来,里面不止有她包的元宵,下面的隔层里,还放着各色精致的小点,显然是夕雪放的。
虽然越发地过意不去,可这些精致的点心,对母亲的身体总是好的。
她拿出手机,给夕雪发了一条感谢的信息,并说,等下周周末,如果她不嫌弃,她再过去教炒菜。
发出信息,在打开冰箱门时,却是失神了一会。
明知道,不该去,可,却仍是答应了夕雪的建议。
这,又算什么呢?
好不容易收回思绪,是因为冰箱的冷气让她的指尖觉到发麻,这才发现,开了冰箱门好久,出来的是冷气,流逝的,却是电。
这个月的电费,还没交呢。
每个月,都在为柴米油盐的琐事操劳,这对以前的她来说,是从来没有料到的。
只是,谁又能先见地预料到未来发生的一切呢?
如果她能,她或许,就不会选择走上那条路……
※※※※※《一夕缠绵》※※※※※作者:风宸雪※※※※※
夕雪收到明蓝短信的时候,是在专卖店中。
她微笑着回了一个好字,专卖店小姐殷勤地道:
“夕小姐,您这次想挑选点什么?”
“还是领带。”
“啊,真巧呢,这次,我们新到了另一个系列的,不知夕小姐是否有兴趣?”
专卖店小姐说着,指引着夕雪往展示架上看去。
这一系列的款式,颜色是奔放的。
但,这么奔放的颜色,显然并不适合萧默澶。
“和上次那种类似的还有吗?”
“上次那种您才买,就全部卖断货了。如果夕小姐对这些不喜欢,不如,看下这种呢?”
专卖店小姐这一次拿出的是素缎的款式,虽然没有暗纹,但看着也挺干净清爽,并且容易搭配衣服。
“好,就这种。另外,衬衫有没有好的推荐?”
“有,您看这些,都是今年设计师新出的款,在法国,意大利,都买断了呢,国内也就是我们这还有些。”
衬衫的款式万变不离其中,萧默澶又只穿白色的衬衫,选择起来就方便多了。
夕雪选了一件,和领带一起买单时,才发现,她的银行卡,已经不够支付。
幸好,她有信用卡,虽然,在离开皇甫奕后,她不习惯再用信用卡,现在,仍只能用信用卡对付了眼前的窘境。
没有想到,银行卡内的钱这么快就没了,当然,这张银行卡内,都是她以前打工时积攒下的。
本来,那份打工的工作会持续下去,若不是因为恨意使然,她不会辞去那些工作,去了皇甫奕惯会出没的夜总会。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她凭什么认为,皇甫奕一定会中美人计,一定认不出她就是那个游艇上被侮辱的夕正的女儿呢?
只是,那无关乎天真,仅是一种带着刺激危险的较量。
也是,她要的报复——
用他的钱,让他一败涂地。
她,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可,现在呢?
他的落魄,映衬,她此时的‘幸福’。
心,却依旧能觉到一种疼痛。
专卖店小姐很快帮她包装好衬衫和领带,递到她手上。
她走出购物中心,林立的写字楼中,想去那间茶馆,又怕会再有巧合地碰到,加上,今晚是元宵,不管他是否回来,她理该早点回去吧。
才上了司机到的车,便接到刘姐的电话,说未央打电话来,请她去华景用晚餐。
萧家人,对元宵这个节日,果然是重视的。
这里离华景还近些,但,她仍选择回去,把衬衫和领带放到卧室。
这一次,她选择放在床上,他只要进卧室,就能看到。
如果,他今晚会去华景,然后会回绵园的话。
也由于她来回一折腾,到华景时,竟是比萧默澶都晚到。
车子刚到华景的门庭,就能看到那部白色的迈巴赫。
她下车,随管家走进别墅时,不知为什么,竟是觉到有些许的压抑。
哪怕大厅很宽敞,水晶灯同样熠熠生辉。
“嫂子来了。”萧未央迎了出来,将这份压抑暂时地驱散些许。
“嗯。”
“你可是晚来了,连哥哥都到了。”萧未央和她一起走进大厅。
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和萧未央的关系仍旧是不冷不热,发生那件事后,再怎样粉饰太平,始终做不到违心的热络。
其实,不过是她报复了皇甫奕,萧未央报复了她。
算起来,也是扯平吧。
说到底,又是一种自欺欺人的逃避。
源于,她越来越清楚,这个孩子的失去,或许,并不全是萧未央一个人的错。
源于,她更清楚如今幸福的维系是来自什么。
原来,她也是个贪恋幸福的女子。
哪怕——
随着她和萧未央走进餐厅,萧默澶方从楼梯上下来,他的神色看上去如常,漠然地走到餐桌上,坐下时,也没看一眼夕雪,仅淡淡问:
“Ken还没回来?”
“嗯,这几天,他在筹备一些事情,每天都很晚回来,下午我给他去过电话,说是今天会早点回来。”
萧未央应得很快,因为快,才不容易让自己的情绪外泄。
这种情绪,和优雅大度无关,只越来越接近女人特有的斤斤计较。
因为,回国的这些天,萧默澶筹备什么,她不知道,以她的个性,他也笃定了她不会去问。
她知道的仅是,每晚的空房的独守成了惯例。
原先,为了结婚,她特意放弃的黄金档直播访谈节目,现在看来,却是放弃得没有任何意思。
很无奈,很悲哀,本以为,她的婚姻只会和甜蜜有关,却始终,败给了现实。
“那再等他一下。”
“不用了,我们先用,等他回来,估计晚餐都要冷了又热,再说,哥哥也很忙啊。”萧未央说完这句,吩咐管家上菜。
这一句,带笑说出,依旧将她的情绪掩饰起来,也让萧默澶默允。
菜式是沪城特有的风味,偏甜。
在蟹粉豆腐上来时,夕雪看到放在豆腐炉下温着的火焰时,眉心颦了一下,而萧默澶纤长的手指已把那火焰关了。
“哥,还没热呢?”
“我不想吃太烫的食物。”
“哦,那也好,反正是熟的。”
而夕雪清楚,萧默澶这么做,显然是对她的顾及。
可,这份顾及中,隐隐有些什么,是让人不安的。
直到上了最后的甜点元宵,皇甫奕才从外面进来。
“Ken,回来了?”萧未央起身,迎向他,声音温柔,听不出丝毫的责怪。
“是,未央,不好意思,尽量赶早,还是晚了。”
“没关系呢,只是我看时间不早了,以为你还是很忙,会晚回来,就让厨房先上菜了,现在,用得差不多了,但,我让厨房给你留了你最爱的甜点呢。你看,是否要再加些其他菜?”
说罢,萧未央让李姐将元宵汤端了上来。
“不用,这甜点就很好。”
皇甫奕抱了抱萧未央,吻了下她的脸颊,和她一起坐下,端起李姐呈来的元宵汤,用了下去。
他吃的很快,看样子是很饿,从前的他,对于食物也是不挑剔的。
夕雪端着碗,眼角的余光哪怕不刻意去看,都能看到,他的脸上是疲惫,也是不修边幅。
这些,都是从她的报复所造成的。
纵然,除了萧默澶外,或许连萧未央,都不会知道,是因为她,使得皇甫奕重重摔了下来。
可,终究,是回避了的事实。
“哥,你们都用得差不多了,也别在这干陪着,我在花园里准备了些花灯,要不你和嫂子先去赏灯?”萧未央突然开口,道。
听上去是不错的建议,给他和她二人独处的机会。
可,今天的萧默澶似乎很漠然,夕雪本以为他又会拒绝。
没有想到,萧默澶却站起身来,赞同萧未央的提议:
“也好。”
对了,看上去,这样,不仅给她和他制造二人机会,也是给皇甫奕和萧未央自己制造的机会,不是吗?
她很快起身,跟着萧默澶朝花园走去。
华景的花园是气派的,不同于绵园小桥流水的婉约,偌大的喷水池后,霓虹的灯光映照着悬挂在树上的那些花灯,不仅璀璨,也意味着团圆。
“冷吗?”他稍停了下步子,她才发现,自己出来时,没有披上外套。
没有等她说话,他已经月兑下自己的西服,转身为她披上。
这样的举止是温柔的,他的西服也能让她觉到一种温暖。
“那你呢?”她看到他里面换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不由得问道。
想起,同样一件西服,中午却是毁在了她的‘炒菜杰作’下。
“不冷。”他的语调仍旧是淡漠的,但并非像中午那样,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
“这花灯很好看。”
既然气氛不冷冽,她也不要气氛就此陷入尴尬。
别过脸去,她瞧向旁边的花灯,语调里带着欣喜。
或许,在今晚,能借着不错的气氛,问一件,她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想问的事。
关于她的侄女惠妍。
毕竟,从她回来以后,惠妍并没有在绵园等她,而他也几乎很少回绵园。
其实,再如何,心底对萧默澶,始终是怕的。因为,看不透。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这几天,公司的事很忙吗?”她随口再问出这句,因为随口,所以他听得出,不带任何的试探。
其实,如果她真的懂试探,那还是好的。
“是。”简单的一个字,带着明显的敷衍。
他回身,看了一眼手表,淡淡:
“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你赏完花灯,让司机送你回去。”
“现在还要回去?”她月兑口而出这句话,引来他的目光睨向她。
他随着她这一句话,缓了移开的步子,站在那,灯光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这样地长,可由于她站的角度不同,所以,她和他的身影始终是交错偏移的。
“不过——公事要紧。”
她说出这句话,换来他唇边隐隐的勾起:
“是,公事要紧,有兴趣,帮我一把吗?”
“我?”
“是,如果你做得好,应该很快就能还清那六亿。”
虽然,他在那次以后,曾表示,那六亿由他来付清,并将四亿同时还给她。
可,她却没有接受。
哪怕,绑架的起因是他,他付这笔钱也天经地义。
但她怕,如果接受了他第一笔钱,或许,她再没有了继续工作的动力。
那样的她,和寄生虫就没多大区别了。
而这份协议在最初,并不会干涉她的工作。
所以,她曾经尝试去做最基层夜班工作,纵然那时,更多的原因,是为了方便白天的看盘,实际,何尝不是,她想在除了资本市场外,以自己的能力,能胜任什么工作呢?
得到的结果,却是继续陷入纠缠中。
也在这样的纠缠中,有了后面嫁他的协议。
她也渐渐清楚,她的价值,就在那红绿数字操控的资本市场中,是能得到最大的体现,再普通简单的工作,已然不会适合她。
“我相信你的能力。到我公司要做的,也和你往日做的差不多,只是,如今,你成为我的操盘手。”他走近她,凝定在月华下,她精致的小脸。
“可是——”
“没有可是,虽然我曾经说不会干涉你的工作,但,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你再给别人打工。”
这句话,说得是实在的。
“嗯,我需要和我的合伙人说一下,毕竟——”
“我会和他说,并替你付清那六亿。”
“那以后从我的分红还吧。”
萧默澶未置可否。
真是个固执的女人。
固执到超过他的想象。
不过,他是商人,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不是吗?
女人,对他来说,不止是一个方面的寄托。
他,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默澶,还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惠妍她——”身后传来她有些踌躇的声音,似乎在纠结于问还是不问。
终究,是问了。
“下周,她就会到绵园。”他淡淡地答道。
只要惠妍能待在她身边,晚几天,都好。
看他继续朝外面走去,夕雪跟上几步:
“既然你回公司,那我也回绵园吧。”
他稍停了步子,转头瞧她,终是不发一言朝前走去。
而此刻,在饭厅,萧未央让李姐给皇甫奕添了第二碗元宵,一并让李姐从饭厅退下。
整座饭厅只剩下她和皇甫奕二人。
虽然没有很好的隔音效果,可,也足够了。
窗纱悉数被放下,在室内暖色调的灯光下,她看着皇甫奕用完第二碗元宵,并不打算再用第三碗元宵时,方开口:
“Ken,最近你很忙,每次回来,都很晚——所以,我发现,好像,我们的关系又疏远了不少。”
“未央——”皇甫奕用餐纸拭了下唇,对萧未央说出这句话,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或许,像他这样的男人,早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除非,真的是心里惦念的人或事吧。
“这些话,其实,早就想说了。本来,总觉得自己若说了,显得太任性,可,这样憋着,Ken,我真怕自己会变得越来越难让自己接受,更何况是你。”
“未央,你想说什么?”皇甫奕是何其聪明的人,从她的言辞间,自然听得出她的意思。
萧未央深深吸进一口气,站起来,走到皇甫奕的身后,她的手放在皇甫奕的肩膀,以最恰到好处的力度,替他揉捏起来,藉此,她不用面对皇甫奕,才有勇气说完接下来要说的话:
“还记得,那回在Macau,你为了怕我看到车上那只Chanel冰块包,抢先将包扔到座椅下吗?”
那次,因为萧未央意外出现在诚坊,使得夕雪不得不和百里楠演了一场戏,可她的包却是遗落在皇甫奕的车上。
皇甫奕和萧未央离开时,打开车门的他留意到了座位的异常,借着特制的车窗,他自以为把包放到座位下,萧未央不会看到,可,不曾想到的是,萧未央却仍是瞧到了。
而以萧未央这样冰雪聪明的女子,要洞察什么,并不难。
他,早该知道。
不用媒体其后的爆料,她都早已洞悉。
“其实,早在之前,我就在常去的咖啡店见过她。当时她背了一只限量版的包,那款包,因为限量,所以BA记忆犹新,在我去店里定制新款时,以为是你送给我的。”
是,他是送给夕雪一款限量款的包,因为那只包的价格超过夕雪信用卡的支付范围。
而那个牌子,同样是萧未央喜欢的牌子。
只是,所谓限量,却也成了一道证据。
一道,或许是夕雪故意泄露给萧未央洞悉的证据。
倘若他娶不成萧未央,是不是,萧氏实业就不会成为他坚强的后盾呢?
其实,到最后,他在对皇甫诺一仗中,并没有让萧氏成为他的后盾。
于是,仅显得,她费尽心机,嫁给萧默澶的多余。
“Ken,是,我在结婚前,就知道你和夕雪的关系。但,我总以为,自己不会输给她,所以,我甚至愿意在媒体跟前为你们去圆谎。试着去宽容大度,期待你迟早会发现我的好,真真切切地,再只喜欢我一个人。可,结婚这一个多月,我发现,我是失败的。”
皇甫奕沉默,她的手继续温柔地替他按摩着。
“Ken,你和其他男人是不同的,至少,你心里和行动,是统一的。”
隐晦地说出这句话,她突然觉到手背一热,是他的手覆上她的:
“未央,其实,是我自己有问题,因为长期的压力,导致的问题。”
他知道会伤害到未央,只是没有想到,这种伤害是在她很早就清楚明白的情况下加予的。
所以,用这种大部分男子都不屑的理由,又何妨呢?
毕竟,这也是实话。
他似乎缺乏了那方面地冲动,或许,真的是压力。
不容他回避的压力。
从无到有,甚至以退为进,夺回失地的压力。
“Ken?”未央的语音是惊愕的。
“我和她不会再有什么。你可以放心。至于我欠你的,我会尽快让自己调整过来。你相信我吗?”
未央停止替他按摩的手,转到他的跟前,半蹲子瞧着他:
“我当然信你,一如,你曾经没有任何条件信我那样。她的孩子,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知道是你的孩子,再如何,都不会下那个手。也从那时开始,我是嫉妒她的。至少,她孕育过你的孩子。”
那件事,被萧默澶一手挡了过去,在外人眼中,只成为一场没有发生过的劫数。
可,在他们四人心中,她却知道,或多或少,都是留下痕迹的。
而她,只在乎,皇甫奕心底的那道痕迹。
“未央,我们——”皇甫奕的手抚上萧未央的脸颊。“也会有的。”
“嗯——”萧未央的脸有些红,不知是因为皇甫奕的手,还是因为其他,只低低道,“那,我以后每天给你熬苁蓉?”
那些苁蓉,萧默澶自然是不要的,可她却是带了回来。
毕竟,是珍贵的药材。
本来,半带意味的试探,到今日,是真正有了它的用处。
如果,真如皇甫奕所说那样的话。
虽然,那些话,或许只是善意的谎言。
可,在这一刻,她愿意相信。
把脸埋进皇甫奕的怀里,皇甫奕温柔地拥住她,这份温柔,倘若能长长久久下去,该有多好呢?
※※※※※《一夕缠绵》※※※※※作者:风宸雪※※※※※
萧默澶在看到饭厅的窗帘拉下,佣人都被摒退出来时,没有再进去,只让李姐转告萧未央,他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他的迈巴赫停在庭院中,早有保镖在他到跟前时,替他拉开车门。
夕雪站在原地,她有些犹豫是否要把身上的西服还给他,然后,等他另外安排一部车送她回去,他的声音却在这时,淡淡地传来:
“上车。”
他送她回绵园?
她朝他走去,他为她拉开车门,等她上了车,才从另外一端上得车去。
车很快驰出华景。
华景到绵园的距离不近,他打开笔记本,继续处理着工作。
她不去看他的屏幕,和以往,在皇甫奕身边,她也从来不会去看他的屏幕一样。
毕竟,那关乎商业机密。
她要报复,也从来不会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
她的目光现在只能转望车窗外,那华灯璀璨的沪城。
望久了,景色似乎开始一动不动,耳旁能听到,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萧总,我们上了高架,但现在前面开始堵车了。”
沪城的高架一般在上下班高峰期是经常堵塞,但,今晚,虽是周末,由于元宵的缘故,竟是堵了。
“嗯。”萧默澶淡淡应了一声,眼角的余光能看到旁边的女子,披着他宽大的西服,手贴在车窗上,朝外瞧着。
这样的她,带着些许平日里会藏匿起来的本质,竟让他微微出了神,再次回神,是她的额头撞到了车窗玻璃上。
原来不知何时,她瞧着外面静止的景色,竟开始打起了瞌睡,在车上打瞌睡的下场,自然是撞到了车玻璃。
原来,她并非是在看景色。
看着她捂着额头,却不能喊痛的样子,他突然会有想笑的感觉,但,这层笑意到他的唇边,只化为把前面和驾驶室的隔断玻璃转成单向的黑色。
“看来要堵很久,睡一会吧。”
“好。”简单的一个字,都能听出来她声音里带的窘迫。
她继续靠在自己那侧,不同的是,她这一次,把小脸干脆靠着玻璃,这样就不会发生,用手抵在玻璃上,额头不受控制撞上去的囧态了。
才闭上眼睛,却能觉到身上忽然一重,是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条毯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披着他的西服,身上盖的毯子,好像也有属于他特有的气息。
可见,他经常忙碌得,只有在车上,才能小憩一会吧。
脑海中浮过这个念头,接下来,是困意不期而至,或许,今天对她来说,确实属于折腾的一天,到了现在,实在很累,不由得就在他的车上,倦倦地睡去。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漫长的塞车才开始渐渐挪动,于是,等回到绵园,已是深夜十一点。
在这段时间内,夕雪睡得很熟,她发出轻微的呼吸声,小脸低垂在毯子上,本来一丝不苟盘起的头发,现在都有些凌乱。
保镖先打开萧默澶那侧的车门,萧默澶望了一眼她,却是躬子,将她一起抱出车去。
这样的动作,都没能让她惊醒,她只把脸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睡得更加舒服些,靠向萧默澶的怀里。
“先生——”迎上前来的刘姐,看到这样的情形,很乖巧的噤声。
萧默澶在周围一片安静中,把她抱回了卧室。
卧室的感应灯亮起,他能看到,床上,放着两个礼盒。
把她放到近门这端的床上,他更近地看到那两只礼盒,不用打开,都清楚里面是什么。
是她赔给他的吗?
如果不用这个‘赔’字,或许,更好。
他替她盖上被子,将礼盒拿起,放到一侧的床头柜。
手机震动,是大卫的请示信息。
他只淡淡回了一条短信,今晚,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
所谓的处理公务,更多的时候,是他麻痹自己不多去想其他事情的一种方式。
也是,希望她能觉到他疏远的一种方式。
只是,她似乎是不在意的,或者说,不曾察觉的。
呵,怎么会去想这些呢。
他收回思绪,洗漱后,合衣睡到她的身旁,原本,她睡的那一侧。
哪怕熟睡,他的呼吸声都很轻,感应灯,在长久没有人走动后,便自行熄灭。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翌日,夕雪醒来时,头有些疼,睡眠时间过长,就会引起这样的反应,她揉了下眼睛,周围的布置告诉她,是回到了绵园。
至于怎样回的绵园,她的思绪是一片空白的。
起身,朝洗手间走去,才要打开门,忽然,那门一松,她整个人差点跌进门里,不过,跌进去的瞬间,是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显然刚冲完凉,随意披着一件浴袍,头发还湿漉漉的,带着沐浴液的清香,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冒失,让他很快扶正她的身子。
他昨晚,没有去公司。
“准备一下,今天跟我去公司。”
他吩咐完这一句,走到衣橱那边,去挑选衣物。
“好,你的伤口——”
透过微微敞开的浴袍,能看到,他胸前的绷带已经拆了。
她看来,不算是合格的妻子,连他什么时候拆了绷带都是不知道的。
只是,这些天,哪怕他偶尔回来,她也总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身体吧。
可,她有嘴,却是没有去问一声的,这,才是失职的地方。
只做得像,表面的妻子。
“没事了。”
“那就好,我去洗漱。”
讪讪地说出这句话,很快洗漱完毕出来时,看到他已换上一件白色的衬衫,那衬衫牌签刚剪了下来,放在床头柜上,正是她昨天买的那件。
现在,他扣上袖扣,拿起她选的那条领带,对着镜子试了一下:
“很素。”
比起先前有暗花的那条来,当然是素的。
可,他平日里的领带也都不是很鲜艳。
“我看衣橱里的领带都是差不多这种系列的,所以就照着买了。”
“是吗?”他从落地镜中望向她,看到她已坐到梳妆台前,将头发盘起,却走到她身后,将她盘起的头发松开,“披着也好。”
从她做替身开始,他是喜欢她盘起头发,穿着旗袍的。
现在?
她从镜中瞧向他,他打开首饰盒,看到里面放着他送的那条天使钻石项链,似乎,她仅戴了一晚上,便是拿下了。
但,这一次,他只选了另外一条款式简单的,戴在她的颈部,接着,另外选了相配的V领羊绒衫和粗呢裙。
其实,她更适合这样的妆扮,旗袍的婉约,只会让她更加沉闷。
他看着镜中的她,至少这一刻,他看的只是她,而并非是那一人的影子。
哪怕,她们真的很像。
“帮我系下领带。”
他为她妆扮好,淡淡地说出这一句。
“哦。”
她拿起她送他的那条领带,手势熟稔地为他系好,在她的手甫要离开时,却被他按住:
“以后不要送领带给其他人。”
他淡淡说出这句,她却一愣。
她送给百里楠领带,他竟会知道?
难道说,他一直派人跟着她,她的所有日常生活都在他的监视下?
她想,她此刻的脸色一定是不太好的,哪怕,她和他之间的起因是协议,她也知道他的可怕,但,当他在她跟前,亲口说出这句话时,她做不到很伪装地说一个‘好’字。
纵然,那样,事情会很简单,他也会很满意她的表现。
可,她做不到。
“你让人监视我?”直接问出这句话,她的唇开始瑟瑟发抖。
他微微一笑,这一次,她清楚地看到,他是在笑。
没有任何愠意,也不再是淡淡的神情,竟然是笑。
“你——”
她倒是有些气极。
“呵呵,你开始在意了?”他的声音里满是意色,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哪怕,她的表情仍旧是愤愤的,甚至于,要把脸颊从他手心挣月兑时,他捧住她的脸,在她来不及任何抗议前,吻,印在她的唇上。
她吃惊的看着他,只见他眸色深黝,暗色中又有光芒在闪动,仿佛两簇火苗在隐隐燃烧……
作者题外话:默澶,吃,还是不吃呢?
路名是虚构的,里面一些涉及到现实的东西,准备尽量虚构化,毕竟这是小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