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距离沪城市区数百公里远的盘山公路下的岩壁,发现的百里楠。
跑车几乎悉数撞毁,但,出色的安全气囊护全,让百里楠捡回了一条命。
纵然捡回,情况是不容乐观的。
他的浑身多处骨折,更因为头部受到强烈的坠落撞击,陷入了昏迷中。
而,捡回这一条命的根本,正是那部最后时刻,被接通的手机。
在手机中,百里楠含糊的说出了公路的名字,亦因此,明蓝立刻让医院的急救车奔赴那里。
虽然,听起来不可思议。
彼时,由于百里楠的爷爷,百里霆的介入,使得救援没有被耽误。
百里霆已是八十多岁的高龄,白发苍苍下,精神却仍是矍铄的。
只是,现在,站在盘山公路边沿,当百里楠好不容易从跑车中被解救出,抬上来时,他握住拐杖的手,还是不可遏制地震颤了一下。
紧跟着来的,是皇甫奕。
“爷爷,阿楠会没事的。”皇甫奕扶了一下百里霆。
他是收到了百里楠最后关头发出的信息,赶到了这。
那条信息发出的时间,如果没有意外,该是在百里楠坠入盘山公路前,发出的。
信息很简单:
‘夕出事’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没有标点符号,看得出仓促,也看得出事态的紧张,也使得他一时没有办法找到这。
只能辗转通过询问百里楠的助理,得悉百里楠去了安和医院,于是,跟随医院救护车,一路追到了这。
此刻,当皇甫奕看到,百里楠被抬上来,仍紧攥着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机时,素来坚毅的脸上,不自禁地,唇角微微抽搐。
何止夕出事,他才真正出事了,不是吗?
“这件事,我不希望媒体明天公开出去。”百里霆很快恢复了镇定,沉声对助理艾文吩咐出这一句。
不论是对恒达财团,抑或是对外界来说,百里楠翻车下山崖,显然不见得是一桩好的报道。
毕竟,明蓝没有和百里霆说任何关于百里楠失态的缘由,那只是她的揣测,不是吗?
皇甫奕也没有。
加上百里楠酷爱飙车,这样的行径,更像是一场飙车引发的意外。
现场另有交警在进行勘探,明蓝始终站在一旁,当看到百里楠的单架被抬上来,她想走上前去,但看了一眼百里霆,终究仍站在原地。
“明小姐?”百里霆在看百里楠被送入救护车后,却是朝明蓝走过去。
“百里先生。”明蓝的声音不知是恭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很是拘束。
“今天,谢谢你。”百里霆说完这句,眼神示意,“艾文,送明小姐回去。”
百里霆吩咐完,转身,往专用的车子走去。
皇甫奕站在山路旁,心境再没有办法做到平静。
怎能平静呢?
百里楠情况危急。
那个女人,夕雪呢?
情况一定更加不妙吧。
即便,现在的百里楠再没有办法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可,已经用坠崖告诉了他,最紧要的讯息。
※※※※※《一夕缠绵》※※※※※作者:风宸雪※※※※※
安和医院内,百里楠被送入急救室。
皇甫奕陪着百里霆站在急救室外,在另一侧的走廊,则悄然站着明蓝。
她不能在急救室外等着,能做的,仅是在这祈祷百里楠平安。然后,间或,探出脸去,看一眼急救室的灯。
即便过了十二点,医院的家属会被清场离开,可站在这里,终究没有人会来赶她走。
一直站到翌日清晨,当医院的走廊中,开始有早班的护士走来走去时,急救室的灯总算是暗了。
她不知道,走出来的医生对百里霆说了什么,紧跟着,百里楠的病床被推出,那悬挂着的盐水瓶,却告诉她,总算是活了下来。
能活,总归是好的。
心下稍稍放开,她不能再长久留在这,只记下了,百里楠被送入的头等病房房号,便匆匆回去,陪伴母亲。
一路走去,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名女子夕雪。
昨天,当她往绵园去,询问夕雪是否回来时,她是忐忑的,而刘姐的答复,更是让她担心起来。
这份担心持续到了现在,可,她除了告诉刘姐,夕雪去看了她母亲,很早便离开了,她忘记预约下次教授菜式的时间,打夕雪电话时,却再打不通,所以担心夕雪,才过来看看,这句话,自然是引起了刘姐的注意,她相信,刘姐也很快会转告萧默澶。
而她,对夕雪能做的,没有更多的了。
不过,倘若夕雪出事,以萧默澶的能力,应该也能很快解决。
毕竟,匆匆几次见面,却是能看出,萧默澶对夕雪的在意。
是啊,那样的女子,或许除了容貌,其他的地方,都是让男人怦然心动的吧。
比如,善良,比如,娇憨,比如率直。
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记得,昨天第二次走出绵园的时候,从那甬道一路行去,竟觉得那纷纷落下的木棉花,就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有人醉在了雨里,醒了,才发现,终究是孑然的。
一如现在,她的孑然。
回到母亲的病房,经过前天的抢救,母亲的病情稍稍稳定了下来,可,情况仍是一天比一天不好。
只靠着普通药物的服用,对那些扩张迅猛的癌细胞,又有多少的延缓胜算呢?
她坐在母亲的床前,看着昏睡的母亲,将脸依靠在母亲的床旁,这样的姿势,能让她觉到稍稍的安定。
而,再过一个小时,她要去上班,虽然工资不算高,总算是能自己负担母亲的住院费用。
※※※※※《一夕缠绵》※※※※※作者:风宸雪※※※※※
当保镖战战兢兢地把那礼盒端进书房时,萧默澶的目光凝在那根手指上,紧跟着,薄唇微启,语调是肃杀的:
“大卫,为什么会有警察出现?”
本来要交接的时候,却是警察突然出现,萧默澶并不愿接受警察的询问,于是,大卫被警察带走询问。
自然,因为这一变故,对方没有出现。
此刻,大卫的脸上满是紧张的汗水:
“萧总,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过第三个人知道,但被带回警局后,我也没说携带这么多现金是为了夫人,只说属于公司的商务机密。”
萧默澶沉默。
“萧总,我绝对没有透露过一个字给警方,请您相信我。”
萧默澶要的是夕雪完好无损的回来,眼下,假如那根手指是夕雪的,那么就不再是完好无损。
作为萧默澶多年助理的大卫,深谙萧默澶说一不二的脾气,又岂能不紧张呢。
不用萧默澶再启唇,大卫立刻道:
“萧总,我已经让道上的人去寻夫人,一定会很快有夫人的讯息。”
“我要的是她完完整整的回来,而不是一根手指,或者其他什么部位被拆开了送回!”萧默澶的语调做不到往常的平和。
也在这时,手机继续响起,萧默澶接起,眉头是深锁的。
在接完这个电话后,他只把手机掷扔到地上,四分五裂:
“大卫,我限你一天之内,查到大鹰的下落,并且确保夫人无事,否则,你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萧总,我会尽力去办。”
大卫在转身出去书房前,方擦去额上不停渗出的汗水。
而萧默澶站在书房内,第一次,他能觉到自己的手,是在无力地颤抖,哪怕,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根手指不属于他的妻子,可,仍是无力的颤抖……
※※※※※《一夕缠绵》※※※※※作者:风宸雪※※※※※
昏暗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好像是香水味,也好像是一些食物和廉价化妆品交杂的味道。
夕雪揉了一下疼痛的颈部,睁开眼睛时,能看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四周很暗,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
即便有些许壁灯的光芒,房间内还是暗得很。
记忆只到百里楠坠入悬崖下,接着,她能觉到思绪陷入黑暗时,有人给她注**什么东西,使得她一直昏迷到了现在。
百里楠!
脑海里浮过这个名字,胸口揪紧的疼,但,一如,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坠入山崖,现在,即便能想起来,对于此刻,身处险境的她来说,又能如何呢?
一直不想牵连进百里楠,但——
百里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深深吸进一口气,强抑制住胸口的疼痛,目光移动,依稀辨清,在拉着暗色调的窗帘前,站着一个人。
从背影看,该是个女人。
这让她稍稍松懈了一下。
听到她的动静,女子的声音悠悠地飘来:
“你醒了?”
很熟悉的声音,但一时间,因为头很疼,她记不起是谁。
直到女子回身,打开房间的吸顶灯,然后,走向她,她才辨认出,竟是她!
“是你——”
“是我,没有想到吧,你最讨厌的人,又出现了。只是,我变了,你也变了。”女子的语音悠悠,手碰了一下夕雪的额头,却被夕雪厌恶地别过脸去避开。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这名女子都还认得出她。
更何况,当初的皇甫奕呢?
但,这女子,也算是见过她不化妆的样子,源于,她就是哥哥的情妇。
哪怕,哥哥没有结婚,可,她始终给这个女子的定义,就是让哥哥不幸的情妇——朱婷。
“还这么恨我?”朱婷自嘲地问了这句,在此刻光线还算明亮的室内,她化着很浓的妆,这些妆使得她看起来,和当日,有些判若俩人。
夕雪没有应她的话,只想起身,却被她按在床上:
“别动,多休息会,指不定,接下来,他们要怎么折腾你呢。”
看到夕雪望向她的目光含了明显的恨意,她不在乎地一笑:
“别这么看我,在这里,你再恨我都没有用,能做的,只是像我一样,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哪里?”
“坞角。”
坞角,哪怕她没来过,可,都是知道这一处地方。
充斥着毒品,罪恶的地方,位于两国的边境,丛林密布,道路崎岖,交通闭塞,两国政府鞭长莫及,属于三不管地带,也使得这里滋生着一切的丑陋。
她怎么会到这里?
是大鹰?
朱婷看出她的困惑,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喝口水吧,昏迷了这么久,醒了就好。”
看她不接,她只把水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然后走到衣柜前,背对着夕雪,月兑上脏脏的睡裙,换上性感低俗的裙装,然后梳好散乱的头发,对着镜子补上更浓的妆容。
做完这一切,她转身看向夕雪:
“如果还觉得头疼,就再睡会,能多睡就多睡,趁他们现在暂时放过你的时候。”简单地说完这句,朱婷走到门前,“我走了,这门我会锁上,如果他们不来找你,你可以继续睡,但,别指望着逃跑,逃不出去的。”
“他们是不是大鹰?”夕雪问出这句。
朱婷没有回答,仅是开门,关了吸顶灯和壁灯。
房间复陷入一片黑暗中,朱婷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而后,外面能听到,有不少脚步声响起,很嘈杂,很凌乱。
在这片凌乱中,夕雪咬了咬牙,从床上坐起来。
这才发现,她的脚上,戴了重重的脚镣。
以前只有在电视中能看到的,戴在罪犯脚上的镣铐出现在她的腿上,牵扯着她本来受伤后没有好的脚踝,连挪动下床,都很疼。
可,再疼,总不能就像朱婷说的一直躺在床上吧?
但,这一挪,她才发现,脚铐的另外一头是栓在床边的一根铜柱上。
因为这一栓,她能活动的距离有限,甚至于,连走到窗的那边都不能够。
她看了脚铐,不是传统的锁式,而是最新的密码扣锁,意味着,她先前用过的开锁伎俩是无用的。
朱婷没有回答,却是间接印证了她的那一问。
她不清楚大鹰要什么,可,从朱婷的话语里,显然不是好意味。
这一刻,勉强站起来,外面的灯光很亮,因为房内的黑暗,能看到,窗上,同样有着粗粗的铁栅栏。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间囚室。
而她在这囚室中,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默澶——
不自禁地,她念起这个名字。
在埃及,哪怕被大鹰俘获,至少还有他,有他在,彼时的她,所以才不会无措。
再逞强,再倔强,她始终是个女子,希望得到的,是男人的庇护。
默澶,他会发现她不见了吗?
会寻到坞角这吗?
外面走廊上,脚步声渐渐地轻了下去。
而窗外,却热闹起来,她没有办法挪动更远,头疼,加上脚踝的疼痛,让她在不能走动的情况下,只能选择继续躺回床上,但,这一次的躺回,她尝试着把锁住她脚踝的铁链提了起来,蜷起身子,拉在胸口。
至少,也算是种武器吧。
纵然,效果不会很大。
她就这样蜷着,过了很久,房门才又响起开启的声音,戒备地望过去,是朱婷回来了。
外面走廊上,同时有很多的脚步声响起。
朱婷开了吸顶灯,似乎有些疲惫地走了进来。
朱婷脸上的妆容,由于是劣质的化妆品,有些晕开,眼圈黑黑的,唇膏则悉数不见,此时,她的身上,除了那些香水味,还弥着一种靡靡的味道。
现在,朱婷瞧了一眼她,递过来一个盒子:
“给。”
很简陋的便当盒,里面放着还算干净的拌面。
她没有接。
“没有毒,也不脏。”
看她还是不接,朱婷只将那盒子放在她旁边,接着,转过身去,走进一侧狭窄的厕所,能听到水声传来,该是在冲凉。
夕雪望了一眼旁边的食物,或许,再怎样讨厌一个人,并不该把自己的胃一并赔进去,而她也需要力气。
拿起盒子,她大口吃起面条来,面条已经冷却,可,这样吃下去,胃疼就不会和头疼一样来折磨她。
吃完面的时候,朱婷已经走了出来,看她吃完,递给她一条毛巾。
她不再拒绝,接过,擦了下脸。
这当口,朱婷已经点燃一根香烟,狠狠抽了起来,但,只抽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来,将烟头在一旁的床架子上拧灭:
“呵,不好意思,忘了夕大小姐肺不好。”
她肺不好,自然不会是她告诉朱婷的。
应该是哥哥说过吧。
哥哥——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哥哥最爱的女人,七年的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是明显的。再不复当初的水灵,有的,是被岁月侵蚀的痕迹。
“怎么这么看我?呵呵,是不是想,我离开你哥哥后,才落到这个地步?”
夕雪沉默。
她是没有想到,朱婷会在这样的地方,并且,根据朱婷刚才的打扮和身上的味道,显而易见做的是什么生意。
“我其实也想不到,你会得罪大鹰。得罪他,后果怎样,我不说了,能吃一顿好的,就吃一顿吧,女人啊,想穿了,就能活下去。”
朱婷唏嘘地说出这句,站起身来。
她穿着廉价的睡袍,走到窗前,拉开那厚重的窗帘,由于睡袍不长,走动间,夕雪能清楚地看到,睡袍下,朱婷的腿上满是一些伤痕。
大部分更像是烟蒂烫出来的伤痕。
那些伤痕遍布在她的腿上,但,那不过是肌肤表面的伤痕罢了。
本以为,就这样到天亮,可没过一会,就响起很重的敲门声。
朱婷转身去开门,声音谦恭:
“大鹰哥。”
“嗯,那个婊子还老实?”
“刚醒来,给她吃了点面,看样子很老实。”朱婷说着,睨了一眼床上的夕雪。
此刻的夕雪手握紧那根铁链,蜷缩在小床上,就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看着这样的夕雪,她不恨她,一点都不。
即便以前,夕雪对她是敌视的,但,她本来接近她哥哥,就不是有着单纯的目的。
她哥哥——
脑海中又想起那个男子,那个,不知觉中,烙进她心底的男子。
思绪在大鹰骂骂咧咧的声音中收回。
原来,大鹰径直走到夕雪跟前,夕雪却试图用铁链砸他,他几下就把那铁链从夕雪手里提了出来,只这么一提,夕雪的腿反被他拖拽到地上。
没有愈合的伤口,经这一拉,生疼生疼,可夕雪没有吭一声,倔强如她,手撑爬在地上,蓄了些许力气,又想将手里的铁链砸向大鹰时,却被大鹰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还想砸我,婊子!”
这一扇,很疼,疼到,她眼冒金星,两耳嗡嗡做响。
头,也越来越疼起来,包括脚踝。
她连砸一下这个把百里楠撞落山崖的恶人都不可以,真的很没用,而冲动的后果是让自己多添一份痛苦。
其实,她很少这么冲动,现在,一看到大鹰,仅想到百里楠坠入山崖,只让她没有办法遏制自己的行为。
“大鹰哥,别为了一个不听话的女人扇疼您的手。”朱婷忙上前,娇媚地说。
夕雪没有吭声,趴在地板上的样子,是让人不忍的。
但,这份不忍,也局限在,还有人性的人身上。
至于大鹰,显然是和人性挂不上钩。
“别一副死样子,你男人竟然报警,当初那么在意你,还设个狗屁套子,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被他玩厌了,连区区十亿都不肯付。”大鹰一把扯起夕雪的头发,把她的脸拉得不得不抬起来,原本娇美的小脸被那记巴掌扇得嘴角都是鲜血,“你不是有钱,如果你能再付清这十亿,老子可以好好待你。”
心,很闷。
大鹰口中的男人是萧默澶吧。
想起当初在埃及,萧默澶刺伤了大鹰,对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来说,又岂会不记恨呢?
只是,萧默澶没有付十亿,这句话落在她的耳中,为什么,会有些失望呢?
十亿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不付,其实也是正常的,不是吗?
对于这群永远喂不饱的歹徒,她再有钱,恐怕都没用。
见她不答,大鹰恶狠狠地继续道:
“没钱,那就肉偿。你男人这么害老子,老子的兄弟都死在他手中,老子既然对付不了他,那就只能拿你补偿了。”
兄弟死在萧默澶手上?
这句话蹦进她的脑海,但头疼,让她没有办法继续想下去。
大鹰松开她的头发,将她拽回床上,夕雪浑身的肌肤绷紧,以为大鹰要做什么时,朱婷却走上前来:
“大鹰哥,看样子,她还是个雏,恐怕这么伺候您,您也不尽兴,不如让我来伺候您?”
“滚开!”大鹰唾骂道,“我把她交给你,从明晚开始,给老子接客,什么大总裁的女人,还不是给人做的货色!”
“是,大鹰哥。”朱婷应声中,大鹰骂骂咧咧走出门去。
走出门后,大鹰才模了一把,曾经再怎样垂涎美色,自己这辈子,是和女人无缘了,这个仇和二鹰的仇,他既然暂时不能从萧默澶身上讨回,那么,从他女人身上讨回,都是好的。
当然,他也不会让萧默澶好过。
门内,朱婷到卫生间拧了一把湿毛巾,递给夕雪:
“擦一下。”
看她又不接:
“你不擦,明天还得接客,避不掉的,干嘛不让自己好过一点?”
“朱婷,”夕雪咬着牙,半晌,才费劲地抬起头,撑出一口气道,“我求你帮我一个忙。”
或许只要朱婷帮她打一个点发,就足够了。
不管怎样,她要出去,出去了,才能有办法惩治大鹰这个恶人!
而只要让萧默澶知道她在哪,她坚信,他一定不会弃她不管的。
“我没有电话,帮不了你通知想通知的人,我也放不了你,我在这里待了七年,以前还想过逃,可,时间长了,我就知道,那是奢望。”
不等她说话,朱婷已看透她的意思,然后把毛巾往夕雪手里一塞:
“如果不听大鹰的话,只会让自己更难受。要怪,只能怪你的男人,不肯给那笔钱。”
心,被重重砸了一下。
默澶——
不,这不是钱的问题,萧默澶一定也意识到了,或许,给了那十亿,对她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助长大鹰的气焰,更加变本加厉。
但,即便那样,不给的话,是不是,更容易激怒大鹰呢?
所以,萧默澶衡量之下,才报警了。
报警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没有想到,她是被带到了这里。
默澶,救我,默澶——
思绪翻转,最后只低低的在心里默念出这句。
从来没有这么怕过,或者说,在怕之后是绝望。
如果让她去肉偿,那真不如死了,是干净的。
无论怎样,她不要肉偿。
蜷缩在床的一角,她的身子无助地发抖。
※※※※※《一夕缠绵》※※※※※作者:风宸雪※※※※※
绵园,在第二日,又收到了一个礼盒。这次的礼盒里,放的是另外一根手指头。
即便抓到了那名交给小孩礼盒的婆婆,可对方说的,是同样经另一个人付了一笔钱,让她找人送这个礼盒去绵园。
一路查下去,恐怕,不过是绕了无数弯,也根本无法找到真正托运的人吧。
而,一天没有去萧氏实业,只坐在绵园书房的萧默澶看着礼盒中的手指,仅命人继续放到冷藏室去。
不需要做DNA,他知道,这两根手指,不是来自于他的女人。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几个月,可,他牵过无数次的手,哪怕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手指即便纤细,都没有他女人的纤细。
哪怕,她已经失踪了两天,他仍旧能清晰地回想出,牵着她的小手在掌心,柔若无骨的感觉。
他的女人,是,他已把她视为他的女人。
可,现在呢?
躲在暗处的绑架者,却是在勒索失效后,试图用这些残肢让他觉到恐惧,还是失望呢?
或者,乱了阵脚?
仅能为他们之命是从?
深深吸进一口气,大卫带回来的消息,是夕雪可能已经不在沪城。
不在沪城,对方又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那会在哪?
或者说,大鹰避逃的地方,最可能在哪,才会不怕这样挑衅他,也不怕被警方追查缉捕到?
脑海中清晰地浮过那个地方,应该是大鹰,自以为最后安全的地方。
他的手握得咯咯作响。
“大卫,安排专机去坞角。”
他早该想到的。
只是,心绪的纷乱,竟是现在才想到。
夕雪的失踪,加上那两根不是她的手指,终究让他做不到镇定。
这一次,他和普通的男人没有两样,弱点清晰。
“总裁,为了您的安全,那地方,去不得啊。”
“我再说一遍,替我安排专机!”
“是。”
“哥!”就在这时,萧未央推开门,冲了进来。
“我不许你去!”
这一次,她挡在萧默澶的跟前,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
“未央,让开。”简单的四个字,她从萧默澶脸上能读到的,是不容抗拒的决断。
“我不让,为了她,你独自去交赎金,又为了她,要去坞角,我不会让开的,你是我哥哥,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所以,你报警了。”萧默澶用最淡漠的语调说出这六个字,让萧未央的脸色一变。
“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萧未央反咬住下唇,有些无力地说出这句。
“你害怕警方的介入,即便能有斩获,斩获的也是噩耗,对吗?”彼时,皇甫奕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响起。
而那句话,在彼时,无疑是说中她的心思。
所以,精明如萧默澶,熟悉她如萧默澶又怎会看不出,她这句话背后另外的蕴意呢?
所以,她的话语,做不到理直气壮地铿锵。
萧默澶默然,仅推开她,朝外走去。
在萧默澶即将离开书房的刹那,她终是在喉口喊出一个字:
“哥——”
这一个字后,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才能听到萧默澶的脚步声响起,是下楼的声音。
萧未央尖叫一声,在刘姐进入书房前,也从楼梯上奔了下去。
从昨天到今天,她不想回华景,可,如今,连这处,她本以为最后慰藉的地方,看来,都不再能够成为她的慰藉。
那声尖叫响彻了绵园,其实,若干年前,也有位女子在这里这样嘶喊过,但,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而这一次,却是轮到她的尖叫失态。
冲进木棉花甬道,萧默澶的车子早不见了踪影。
“来人,把这里所有的木棉花都给我清除干净!”
“小姐——”
“我的话,你们听不明白吗?还是想违背了?都给我砍掉,砍掉!”萧未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失态,或许,是种宣泄,也或许,是绝望。
绵园的木棉花甬道,在萧未央吩咐后,刘姐打萧默澶的电话,萧默澶又默允的情况下,终是一棵一棵被砍倒在地上,本是木棉花盛开的绚丽季节,却只成了零落一片的残红断枝……
※※※※※《一夕缠绵》※※※※※作者:风宸雪※※※※※
安和医院。
虽然前日,母亲因为胸腔积液问题一度气促病危,但用引流管吸出积液后,病情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或许该感谢当时百里楠急送母亲入院时,选择了这家医院,一流的医护人员和医疗设施,使得母亲的病情转危为安,也使得百里楠这一次车祸后,同样是被送到了这里。
今天,她没有加班,简单用了一个馒头作为晚餐,便来到安和医院。
陪母亲用了晚餐,是医院最近额外增加的三餐之一,很营养的搭配,也使得,她捉襟见肘的工资不必除了住院费、药费外,再多支出这一项。
因为肺癌晚期,母亲的声音嘶哑,让她在更多时候,不愿让母亲多说话,用完晚餐,在服药前,她借洗饭盒的理由出去,洗完饭盒,擦了下手,不自禁往隔了一个楼层的头等病房走去。
纵然头等病房有专人照料,她根本不可能随意地进去。
她还是想过去看一眼。
但,这一次,她才走到头等病房的楼层,却听到身后传来老者的声音:
“明小姐。”
这一声唤,让她的脚步停在那,再是移动不开,有些怔滞后,才转过身去:
“百里先生。”
“我要谢谢明小姐当时通知我。”百里霆拄着拐杖站在那,一边让助理先行到一旁等候。
是的,当时,她知道自己言微人轻,未必能让医院仅凭一个电话去搜寻百里楠。
于是,她找了百里霆,因着百里霆的介入,使得在很短的时间内找到百里楠,也使得百里楠的生命暂时无虞。
“是要谢谢百里先生相信我当时的那番话。”
“小楠既然能给我的电话,那你就是值得相信的人。”
是吗?
明蓝咬了一下唇,或许,这一次的电话,等百里楠醒来,有些事会变得没有办法瞒下去。
但,至少,百里楠是得救了。
这就好。
“不知道,明小姐和小楠是什么关系?”百里霆略带审视的目光瞧向明蓝。
“是偶然认识的,楠少帮过我很多次,包括这次母亲病危住院,都有赖于楠少的帮助。”
在百里霆跟前,她不再称那一个‘楠’,只恭谨地称‘楠少’。
可,即便是这样中庸的言辞,百里霆的目光里锐意依旧:
“是吗?”
但,百里霆并不继续追问下去。只顿了一顿,朝加护病房走去:
“明小姐看来很关心小楠的伤势,不妨一起。”
“是。”明蓝跟上百里霆的步子。
纵然,要探望百里楠的伤势,必须和百里霆一起,可却是现在,她正式探望百里楠唯一的机会吧。
走到加护病房门口,隔着透明的玻璃,能看到百里楠的身上插着一些导管,他的嘴甚至还套着氧气面罩。
消毒、换上专用的医疗服后,她和百里霆一前一后地进入病房。
看着这样的百里楠,她的鼻子一酸,只用手捂住唇,并借着这一捂,咬紧牙齿,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交警勘察的结果,小楠的车子经过明显的撞击,现场的刹车痕迹也显示有另外一部车子在当时经过。明小姐,你是否知道,昨天小楠为什么会去那里?”百里霆的声音很低,此时在安静的病房内响起,是直抵人心的软弱。
“楠少昨天来探望过我母亲,接着,他就离开了。我回去以后,在整理床铺时,看到楠少又放了药费在我母亲的枕头底下,所以,我才打了楠少的电话,开始一直没有接通,最后那个接通的电话——”
她没有说下去,即便这不是全部事实的真相,但,最后这一句话是真的。
因为是真的,眼底那些泪水又要忍不住弥漫上来。
适时地再次忍住,也在百里霆锐利的目光下,没有露任何的端倪。
她不想牵扯进夕雪,如果一定要牵扯进夕雪,那也至少是百里楠醒来后,他的决定。
否则,她清楚,让百里霆知道,他为了一个女人去做这样亡命的行径,未必是百里楠所要看到的。
而夕雪,以萧默澶的能力,哪怕暂时有危险,应该也能化险为夷吧。
在这一刻,她是这么期盼的。
“原来是这样,那还是要多谢明小姐,为了表示直接的谢意,你母亲的医疗费,我已经代付了,希望明小姐不要拒绝,这只是我的一点谢意。明小姐如果愿意,也可以每天来探望小楠。”
百里霆的这句话,是出乎明蓝意料的。
但,这一次,她拒绝不得,难怕,她不愿欠任何人任何事,可,不拒绝这句话,意味着她今后可以每天来探望百里楠。
或许,等百里楠康复后,再通过百里楠把这笔钱还上。
所以在此刻,她只说出带着欣喜的一句话:
“谢谢百里先生。”
病房外,起了风,天也暗了下来,终究是一场春雨一场暖……
※※※※※《一夕缠绵》※※※※※作者:风宸雪※※※※※
“吃饭吧,今晚要出台,不留点体力怎么行?”朱婷递给夕雪一个饭盒。
从昨天到今天,大鹰没有来过,但,正因为没有来,昨晚大鹰的安排却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今天楼下早挂了夕雪的牌子,大红的牌子挂在那,是这里代表新姑娘出台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