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喝,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但见人群中,一纤弱的身影傲然而立,小小的胸脯抬得老高,竟有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苏宝银,不知哪来的勇气,也不知自己哪根筋出了毛病,反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没头没脑地就冲了上去。
直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时,脑子里那口大钟才开始嗡嗡作响。
靠~~中邪了?冲出去干神马?冲出去找死么?
宁王见一小姑娘忽然冲出来,倒有些意外,朝她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了番宝银,严肃问道:“你是谁?”
苏宝银干巴巴眨了下眼,道:“偶~~偶叫苏宝银~~宁王好,宁王好~~嘿嘿。”
宁王面无表情道:“苏宝银,你有什么话要说?”
宝银倒退了一步,神志有些不清。
其实,到现在她也没明白自己为何要冲出来。
等等,让偶想一想。
拦住他是怕他找到宁母,宁母被找到,就活不成,对对对~~自己这是想救那女人一命才冲出来。
可是,不对啊~~
那宁母和自己没关系啊,那宁云龙和自己也没关系啊
晕,苏宝银,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现在肿么办?肿么办?
上帝菩萨佛祖阿拉神灵保佑,偶苏宝银不想死,不想死~~
她胡思乱想着,眼眉挤成一团。
边上冒出一句不耐烦的声音:“苏宝银!王在问你话!还不赶快回答~~”
这才看到宁王生吞活剥的眼神。
连忙陪笑道:“无事无事,宝银这是想说,宁王成熟英俊,*倜傥,和梁朝伟很象,很象~~嘿~~”
最后那一声嘿笑,已经没了底气,在这冷冰冰的大厅内,似是浇了雪水般,更冷得不行。见着众人目不转睛宁王冷若冰霜的样子,宝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她调整好心态,又重新挺直了胸膛,高声道:“禀报宁王,这诗是偶写的!”
她这话落下,厅内怔了半刻,没过几秒,一下子炸开了锅,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宁云龙未料到她竟挺身而出,惊得目定口呆,星目直视宝银。
一边的霍靖也愣住,不信似地朝宝银看去,宝银却目不不转睛。
宁王又上上下下仔细观察了下苏宝银,但见这女子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面如满月,眼亮似星,那一对眉更是英气勃勃,带着丝许狡黠之意,不似个普通人。
于是哼道:“噢?这诗是你写?”
“嗯~~”宝银点点头。
“你会写诗?”
“嗯~~”
宁王忽哈哈大笑起来。宝银见他笑容,心想:完了,又来了又来了,皮笑肉不笑,之后定是没什么好话。
果然,他回座掀袍坐下,想了想,问道:“你说你会写诗,那现场为孤做几首来听听。”
汗~~主动送死,还不信,这宁王果然老谋深算。
“好!”
“就以草为题,作上一首。”
靠~~简单。唐诗三百首么,偶这点文化还是有滴!
宝银抓抓脑袋,没多想,便哼出句子。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念完,厅内一片安静。
咦,怎滴没反应?偶们白居易老先生的绝句,居然没人叫好?
宁王一愣,又道:“以花为题,作上一首。”
宝银抚掌,高声又念道:
春眠不觉晓,夜夜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宁王表情更惊,又提高了声调,补上一句。“以月为题,作上一首。”
宝银这下来劲了,干脆在堂中一坐了下来,象古代诗人般摇头晃脑起来。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她念完,忽在厅内响起一记“好诗~~”,那人喝道一半,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吐吐舌头,缩进了脖子。
宁王忽地起身,缓缓走到宝银跟前,低头看着她的脸,表情复杂难当,似笑非笑。宝银被他看得心寒,隐约觉得有些熟悉感,忽然想通,原来这宁云龙是遗传了他老爸的可怖阴冷啊
宁王冷笑道:“苏姑娘果然是满月复文才,出口成章,只是孤说过,宁国内外,不许再有诗作出现,苏姑娘顶风犯律,孤也实在不能相容,来人哪~~将苏宝银拖出去斩了!”
这一声“斩了”出口,满场倒吸口凉气。
虾米?
斩了?
晕~~不是说严惩么?严惩就是杀头啊~~
早知这样,自己才不做这出头鸟呢~~
哇哇哇~~偶不要死偶不要死!
两个侍卫冲上前来,正想抓紧她的手臂,却不料她如泥鳅般一溜,嗖下窜到了大厅的另一侧。
那两侍卫一傻,相互看了看,又朝她冲去,刚到跟前,她又脖一缩,身一弓,咚咚咚躲到了桌子底下。
众人见到这的一幕,全傻了。
古往今来,还从未见到有人敢在皇帝面前玩躲猫猫。
见那两侍卫又要冲来,宝银手一伸,大喝道:“等一下!”
这一喝,倒是镇住全场,只见宝银弱弱从桌子下爬出来,转向宁王,一脸正经道:“陛下,不是说严惩么?严惩和杀头是两个概念好不好~~要不,您再想想?”
宁王嘴角一斜,似有些好笑,“孤的严惩必是杀头,又如何?”
“凡事总可以商量滴么~~不说偶是个满月复才华的知识分子,就说偶年轻力壮,也是个不错滴劳动力,陛下您杀了偶是不是太可惜了。”
宝银又似想到什么,走上前,细细打量了下宁王,又道:“陛下,您虽然很英俊,但因操劳过度,保养不当,皮肤有点松驰,毛孔很粗大,还有眼袋的困扰,陛下若是不杀偶,偶可以帮您做一个月的保养,保证你青春永驻,红光满面!”
她一脸媚笑,宁王忍俊不禁,细细又朝她看了眼,道:“你这女子倒有点意思~~”
宝银回笑,“谢谢夸奖,谢谢夸奖~~”
“但孤一言即出,驷马难追,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说话不算数吧~~苏姑娘,你这般明事理,就委屈求全下吧。待你死后,孤封你个护国夫人,光宗耀祖,如何?”
宝银嗡一声,恶狠狠地瞪去,呸~~光宗耀祖你妈!果然是无良太子的鼻祖,冷酷之极,狼心狗肺!衣着品味还那么差!偶咒你出门被车撞,下雨被雷击,过河被水淹,哇哇哇~~~
两个侍卫冲上前,一把抓住苏宝银,宝银直跺脚,大叫:“喂!!说了那么多,口水都快干了,到底有没有人上来救偶!”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宁云龙上前作礼道:“孩儿求父王放过苏宝银!”
这一峰回路转,厅内又是一阵惊叹。
宁王一怔,转过身打量儿子。
他很吃惊。
什么时候,这个对外人漠不关心的儿子,竟然也会出面救一个下人。
好,一个挺身而出,一个出言搭救,这两个年青人,怎么一唱一合,配得天衣无缝?在自己面前唱双簧不成?
想到这里,宁王冷哼:“一个普通下人,竟轮到龙儿出面相救,好~~孤倒要来听下理由!”
宁云龙一脸镇定,一字一句吐出让所有人震惊的话语:
“禀报父王,苏宝银是我心爱之人!”
这一声下,厅内静得连根针也能听到。所有人的表情全凝固在脸上,有的张大嘴,有的眯起眼,有的抓着头,还有的呼吸了半口,竟忘记吐出来。
宝银也象是脑子被人重重地敲了下,木木朝宁云龙看去,只见他目不斜视,气定神若,阳光与地面反射在他的侧面,威武非凡。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他指着自己喝道:“先把这女人斩了~~”
此时,却说:“苏宝银是我心爱之人!”
短短才不过一月有余,这,这转变也太奇怪了吧。
想着,竟觉得有丝好笑,手指下意识地捂上嘴唇
宁王也半晌才回过神,那脸上还带着丝许疑惑,问道:“心爱之人?”
宁云龙一把捞过目瞪口呆的宝银,一边将她搂住怀中,一边认真道:“宝银与我情投意合,心灵相通,孩儿只宠她爱好诗词歌赋,纵她在府内写诗释怀,以解思乡之愁,却不料被父王发现了,但求父王枉开一面,念在孩儿与她一往情深,放她一条生路~~”
这时,厅里才渐渐有了反应,众人交头接耳中,更有大臣挺身而出上奏,求宁王放过苏宝银。
宁王冷笑。“龙儿,你是一国之太子,怎可随便与平民谈情说爱,不失了自己的身份!”
“父王责怪的是,孩儿知错了~~”宁云龙毕恭毕敬低下头。
宁王又朝宝银看去,道:“孤念在太子殿下心中有你,就姑且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哪~~将这苏宝银拖出去杖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