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要不要再给你备点银子?”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想试探什么:“闯荡江湖,若不多备点银子,日后你怎么躲开我们公子府的追杀!”
南风听得清清楚楚,错愕差点跌倒,今天的公子,说的话,不但多,而且奇怪……很奇怪很奇怪……让人模不着头脑。
金凌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好心,她哪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事,只怪怪的反问:“你当我是打家劫舍的?砍”
“难道不是?”
没什么反应,九无擎有点怅然,转而一想,现在这种情况,她怎么可能有那种联想?
金凌无语,谁要是敢往公子府来打家劫舍,那人肯定是被敲坏了脑门玩。
“你不要我的命,也不要我的钱,那我就不明白,除此之外,公子府里还能有什么东西这么稀罕,值得你拿小命当赌注……唔……”
肩膀上平白无故吃了一掌,很重,闷闷的打到了心窝窝上……
打的他心肝直颤——这种习惯性的打人手法,和小时候小凌子撒娇的掌法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现下她的掌法不再绵软无力,沉沉击上胸口,击得他心脏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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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掌自是金凌打的,因为她明白了一件事,这人在探她的底。
“闭嘴,这事,不劳你操心……现在给我站起来!”
说话间,她已用手上利器,斩断了栏杆,手法干净利索。
聪明如他,自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想跳下去,坐在马上,离开。
但是,在武功受制的情况下,从楼上往下跳,是很容易摔伤的,他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不想再伤筋动骨。
所以,他选择不动。
他侧着身子,看着南风似想趁机冲上来求人——这是一个契机,她的短剑离开了他的脖子,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九无擎冲他摇摇头,南风立即打消了行动,警戒的追立在房内,并不明白公子爷想做什么。
“站起来啊!”
匕首再次压到了他脖子上。
“我腿脚不便!”
他转过头,仰视,静静的陈述这样一个事实。
“别找借口。站起来,姑女乃女乃我会带你一起跳下去。放心,摔不死你……哼,要是你这么不禁摔,怎么能做得了这府里的主子?起来!”
淡淡的梅香吸入鼻子,一只小手有力的扶住了他的手臂,很多年了,从没有女人如此靠近过他——他从不让人靠近,除非必不得已!
他怔了一下,不觉借力而起,耳边回响着她的话:
“喂,瘸子,先说好了,别使心计,刀剑无眼的,你的脸已经烧没了,千万别在脖子上抹一道疤了,这道疤下去,你这辈子就没机会再看东边的太阳……记住了,好死不如赖活……我不想要你的命,你也别来害我……喂,还有你们,什么南风西风北风的,给你们提个醒,本姑女乃女乃只想活命,并不打算要你们家公子的小命,所以,千万别逼我,逼紧了,狗急跳墙,就只能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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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的盯视着他们的南风错愕,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汗滴滴的大囧——
呀,这到底是谁啊?
说话怎么就这么损?
公子生平最忌讳的是什么?
骂他是瘸子,骂他没脸皮,她倒好,不但骂了,而且还骂的这么彻底。
敢如此招惹九公子,她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敢打赌,今天,就算她真能逃出去,将来也绝没有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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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你能扶得住我吗?”
不,九无擎一点都不生气,而是很好心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
“唉,我从不说废话。我只想提醒你,我是个没用的瘸子,你带着我是个累赘,不划算的。其实,你轻功不错,在我身上桶几刀,然后跑路,这样逃月兑升天的机会比较大……”
南风嘴角猛抽,原来他家公子很会说冷笑话:居然在教她如何对付自己!
金凌惊愕之极,满脸顿起黑线,丫的,这个九无擎,还真能替她着想,他这样激她,到底想干什么?
“少废话……一起跳……”
这个家伙,她还要派用场,不能捅死!
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二话没说,就把男人拎空,带着他跳了出去——其实这个男人,并不重……比一般男人轻了很多……听说他常年吃药,看来是真的。
这一幕,看傻了楼下的北风——
呀,这女人,不得了,力气老大,就凭这一手功夫,实在让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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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稳当当,两人一起落到马背上,九无擎在前,金凌在后。
一阵男人味,很清凛,直冲进鼻子里来,她的手臂因为要拉住缰绳,而不得不以一个暧昧的姿态,将面前的男人抱住。
十三年来,她倒是常和男人打交道,独独不曾亲近过任何人,这会儿,和这样一个陌生男人“抱”一处,她直觉浑身上下全在冒鸡皮疙瘩。
“九无擎,立即传令开府门!”
府门一开,她就可以驾马冲出去。
谁知身前的男人忽然奇怪的哼笑了一声,他没有传令,而是丢来一句让她心惊肉跳的话,:
“别白费心机了,你是跑不掉的。”
一字一顿,声音淡定之极,自信之极,令金凌莫名的浑身发凉。话说刚才,她一直在想,这个传说中的九公子,难道就这么一点能耐,就这么容易听凭宰割?
不像!
既然不像,那么,他会怎样反击来收拾她?
手指上,忽然传来一阵阵麻麻痒痒,握在手上的短剑,无法自控的滑下去,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当啷”一声脆响。
她一呆,傻傻的瞪了一眼地上的短剑,不由倒吸一口冰冷的寒气,惊呼出声,怒叫:“九无擎,你下毒……”
“到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些太后知后觉了?”
金凌看不到这个男子是何表情,风中几缕长发吹拂到她额头上,让人觉得有点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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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无擎也没有回头,依旧是一副风吹不动的平静神色,只是,语气带了几丝惋惜:
“早跟你说了,不要拿住我,你逃月兑的机率比较大,你偏不信——这就是不听劝告的下场……”他抬了头,望着当头那一弯月亮,亮的那样清澈,就像自己曾经的眼睛,就不知身后的这个女子,是不是曾经那个腻人的小东西——.
不管是不是,他都不会放她走掉!
他想着,淡漠的吩咐一声:“来人,拿下。”
没有利器相挟,她拿他无可奈何——而现在的她,已成瓮中之鳖。
“是!”
几道人影窜了过来,快如闪电,藏匿在听风阁外的侍卫全冒了出来,一个个举着火把,把各个出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手,已经麻掉,金凌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着了道,想要挟持他一起安然月兑身已是不可以,心里自是又惊又怒,看到有人围过来,她哼了一声:“想捉我,没这么容易!”
当下,一个鹞子翻身,人如腾空之飞燕,闪了出去,双足在夜空里左右互踮了几下,就在侍卫们冲过来拿人之时,自他们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北风惊叹的直叫:“天呐,这什么轻功?竟然像在云上飘一般……我去追!”
言罢,紧随而去。
府里的侍卫皆是千里挑一的精锐,一个个反应灵敏,见刺客要飞墙而逃,纷纷阻挠。有几个擅轻功的,俱腾空跃起,拦了她的去路,逼得她不得不着地。不过金凌也着实了得,被迫着地后,又几个翻身,换个方向,再度冲了出去,可惜没赶几步,又被人截下。
此刻,北风已冲到了头上,金凌知道他厉害,不愿与他正面起冲突,连连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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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听风楼下,南风早已跟着跳下楼台,他原想去把主子扶下马,待走近,才看到马背上的人已经惊呆——
南风有些诧异,他从没有见过主子有过如此失态的神色,便轻声问:“爷……您怎么了?”
九无擎聪耳不闻,没吱一句话,素来冰冷的眼,放着异样灼热的光,盯着前方那一团火把起起落落围着一个飞天遁地想逃出去的黑衣女子。
隔着几步远,西风哼了一声:“管她什么轻功,先把她射下来再说。”
自背上拔了箭,拉好马步,正要射箭——
西风的箭,百步之外,可穿柳射叶,无一虚发,那是他的看家绝技……
“不准射,要活口!”
一声利叱又急又响,急的不像是九无擎一贯的作风,响的完全已走了声调,语气里还带着浓浓的惊乱。
西风楞住,回头看,他们的公子,坐在高高的马匹上,夜风吹的他发乱飞,墨袍急卷,他昂着头,胸膛不断的起伏,似乎压着一股波漾起伏的激动,面具下的黑瞳,不再冰冷淡漠,眼神是那么的繁复,好像遇上了什么狂喜,却又露着几丝难以确定的惊疑,就连呼息也是不稳的。
他和南风都听到了,公子的呼吸非常急促,连带着必是心跳的紊乱。
“要活口,你们切记了,不许伤了她一根毫发!”
九无擎用强调的口吻重申了一遍,那种语气很强硬,带着绝对的强势——谁要是敢违逆他的意思,谁就等着下地狱。
南风和西风再度一怔——铁面无情的九公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九无擎不想多作解释,整个人沉浸在震惊当中!
这一次,他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子使的的的确确就是青云纵。
来的人,八~九不离十是她!
是的,金凌来了,真的是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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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无擎自顾自走神,全没有发现远处浓密的大树上,有人好以整暇的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是:龙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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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奕又看了一场好戏!
公子府里数一数二的高手齐集出动,要把这个中了毒的小女子抓了去,听听,杀人如麻的九无擎居然说要活口!
虽然隔的甚远,但是,他的耳力出奇的好,一五一十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九无擎对这个小女子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
这种“***”很奇怪,不是男人对于女人的渴望,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问题是,这个活口,他相中了,怎么可以让人轻易捉了去?
她是他罩着的人,虽然这小妞很爱惹麻烦,所幸,他也爱惹麻烦,所以说了,他与她是天生的绝配儿。
他咧着嘴,在那里偷着乐!
好吧!今儿个,咱就在公子府上闹上一闹!
主意一定,眯眼而笑,远处花园内,一大群大男人已截的着那个小麻烦无处可逃,再不出手相助,她就真成了别人嘴里的菜!
“臭丫头,你给我记住了,救命之恩,就得以身相许……”
他在心里咕哝着,站起时,长啸一声,划破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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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轮椅里,往花园而去的九无擎脸色陡然一沉,目光唰的射向口哨发出来的地方,高高的白桦树隐没在深深的夜色里,有个强大的高手,正藏匿其中。
南风的脸色也为之一变:“龙域的人怎么参和进来了?”
话音落下没一会儿,他们便看到好几道人影飞快窜进了公子府,极有目标的打入了战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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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域的口哨都有特意的意思,这一声长啸所代表的意思是:混水模鱼——搅混一池水,顺便模条鱼。
至于那条已经趁机逃跑的小鱼嘛,他当然得收进自己的网里!
嗯,有人帮忙挡架,那个小麻烦三下两下就突围出去,一溜烟,没了踪影……
他斜眼倚在身边正趴在树干上练爪的小怪,用脚逗逗它,懒懒道:“去,把她找出来!”
小怪在树杆上翻了一个身呜了一声,金色的眼珠子唰的一亮,蹭的跑下去追人。
不一会儿,小怪去而折回,带上龙奕往一处僻静的偏院而去,才不管整个公子府这会儿打的有多热火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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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其实很后悔。
在公子府上,想凭着一已之力把九无擎给弄出去,那无疑是一件蠢事,她想了又想,反省的结果是自己太渴望尽快知道七无欢的下落,过于轻敌,导致判断上失了准心。
一双手越来越麻软,从指尖到手臂,血液的循环,将那一缕缕虽不致命却足可以将她麻倒的毒素带到七经八脉,她该回去找点药来吃,但是,整个公子府已经被惊动,此刻,她回不去红妆楼。此刻,她蜷缩在厨房外的大水缸内,头上,顶着木头盖,缸内还有用剩的水,没膝,冰凉的水浸透了她的鞋子,她的衣衫,同时,无情的吸走了她身上的体温.
之所以选择藏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离红妆最近。
缸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很快过去,金凌舒了一口气,正在琢磨要如何才能回去,更在纳闷是谁帮了她的忙,盖,突然被掀开了,她心头一沉,还未回过神为自己哀悼,也不曾看清来人,但觉穴道一麻,人,立即陷入黑甜。
待续!
今日更新毕,明日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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