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好,那就两个月后再论婚事!”
她终于松了口。
可这回答,令眼前那双飞扬的眉难以置信的再度蹙起:
“你说什么?两个月后再论婚事?砍”
“对,两个月!”
金凌点头,伸出两个手指,以示他听的并没有错。
“你……你没打算马上嫁进晋王府!玩”
“马上?怎么可能!”
金凌抽抽嘴角,笑的嘲意十足,原来他是想速战速决。
男子深幽寂寂的黑眸便如两个深不底的黑潭,正卷起两卷黑色旋涡,似将她吞没——
他在恼怒,却没有显露,这个男人喜欢把什么都全盘掌控,独独没料到这番狠狠就栽在了这个小女子手上。
连东方轲也感觉到了那份隐藏于内的怒,不由得心惊肉跳的直瞅自己这个不怕死的甥女——
奇啊,这孩子性子如何会大变?
金凌露齿一笑,全不把他的恼怒放在心上:
“两个月为期,看你表现再定婚期。殿下若有诚意,两个月内,请驱散府中姬妾,不管是有名份的还是没名份的,通通给我遣散另嫁,另外,请殿下奏明皇上你此生不再娶的心志,不要到时,倾城入了府,皇上那边又来一道赐婚圣旨,以一个旨意难为便把今日的承诺通通抹煞。我慕倾城独占***强,宁可赢一个妒妇的名声,也不要将来装闺阁冷落,成了怨妇!如果晋王不答允,这婚事,我们就此打住。从今往后,你娶你的,我嫁我的……”
之所以把时间定到两个月后,自然是因为她需要趁这段日子把倾城救醒过来。想当年母亲代嫁,最后弄假成真当真被父亲困住,那是因为母亲和父亲原就是生死之交的“兄弟”。她一直师学母亲,但是,在嫁人问题,她至始至终立场坚定。她绝不会再玩一次“代嫁”。这辈子,她只打算拜一次天地。
拓跋弘沉沉的盯着空上笑的璀璨的女子,若说不恼,那是骗人的,被人捏在手心上玩的团团转,但凡是个人,都会生怒,何况他还是心高气傲的晋王。他想这一次还真是看走了眼,眼前这个女子,城府竟是如此之深,这一步步走下来,稳稳当当便将他逼入了死胡同,除了答应,其他说辞都成了累赘。
“慕小姐,你这么做,欺人太甚!”
安青听不下去了,脸孔难看死了,这个丑女人越来越无法无天。
金凌眼睛都不眨一下,恍若未听:“殿下,你也认为我在逼你吗?若觉得这是一种逼迫,你可以选择放弃!”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气氛凝重,明明晴空万里,却有一种乌云罩头的低沉。
这个女人这么爱玩,好极,他拓跋弘自一路奉陪到底。
眼前他只知道一件事:一切以大事为重,关乎其他全都不重要。
他就不信,搞得定千军万马的他,就搞不定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
女人终归是只是女人,他能令天士名士趋之若婺,俘虏住每个臣子的忠心,靠的不仅仅是政治手段——
待之以真心,还之以真情。
人与人之间相处,更多的是需要付出真心的关切。
女人犹是。
她要真心相待,他就给她真心,她独一无二,他就给她独一无二,假以时日,看她还怎能逃得出他的五指山——这样一种征服的***,已在这个男人心头生根发芽。
“一切如我所愿!”
一字一顿,他静静的忍下了所有的挑衅,明明已经被挑起了怒火,却还是强自压了下去。一寸寸平静。如此深的心机,慕倾城嫁他,真不是件好事。
金凌看在眼里,心里长唷,不由得蹙眉,摇头:
“晋王殿下,你到底在图些什么?是不是想娶倾城去狠狠的折磨,以泄其愤么?若真是这么做,似乎有些得不偿失!难不成是因为和九无擎在赌气?呵呵,算了,我不想深究。这婚事,成与不成,咱们两个月后再定夺,晋王呢,还可凭着这两个月再好好思量思量。殿下好歹是当世名公子,做事即便再如何不择手段,有愧良知是其次,损了名声,那就不好了。嗯,我还有事,想出去一趟,殿下可在府上吃顿便饭,也可离去,倾城就不陪了。就此别过!”
唤上青漪,莲步轻移,罗衣飘然,姿态优雅而从容与他错身而过。
东方轲脸孔难看的瞄了瞄眉头紧皱的晋王,连忙走过来拦住:“倾城,已近晌午,晋王难得来,不如一起出去吃……”
金凌停下步子,拓跋经弘也已经走了过来,早已收尽恼意,淡淡的道:“这个时候,你要去哪?”
那口气,俨然将她当作了他的人,已经以护花使者自居了。
金凌嘴角直抽。
“一起去吃饭吧!你既给我机会,是不是就该和我多多相处,如此才能培养感情。每次见面都防贼似的的防着,与弘而言,并不公平!倾城,说来,我们也是自小认得的不是。”
眼前一晃,他早已擅自扯下了她脸上的面纱,冲以温温淡笑:“以后,你不必在我跟前遮了容貌,不管你是丑是美,我既已决定以你为妻,便不会生嫌弃之心。”
俊逸不凡的男人,温情款款的话语,金凌在想,这样一个男人说这样一句话,讲的那么顺溜,如果这个人天生就会演戏,那就是他本就是花心花肠的男人——传说晋王府美女如云,想来像他这种滥情的男人,必是哄女人的高手。
可惜啊,这种话,放到她身上,是完全起不得作用的。
“这就是所谓的男人的花言巧语吧!”
亮灿灿的美眸闪了一下,她平静的接了一句,微有讥讽之色:“也罢,吃饭就吃饭吧……反正也肚子饿了!晋王殿下请!”
有礼的避到边上。
与这个居心不良的男人保持距离。
拓跋弘深深一睇,淡一笑,无视刚才的碰壁,他懂的,想要征服这个女人的心,绝非一朝一夕之间可以办得成的:“以后,不必这么客气。叫我季帧就好!”
季帧,是晋王的表字。金凌不觉得现下“慕倾城”和他的关系,可以如此亲近,此人,很会攻心.
她嘴角一动不答,用一种倔强的眼神睨着——
拓跋弘同样以倔强的目光神视着,忽然一笑,之前满肚的火气无端消散,眼前的女人,虽说很无理取闹,一再的挑战着他的耐心以及承认力,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女人,真的极有味道……
“轲叔,去用膳吧!”
眼光一瞟,看到了安青手上琴,又将目光落到了“倾城”身上:
“对了,这是晋王府上最好的琴,虽不及凤弦凌霄琴,但比你使的琴,无论造形还是音质,都算极品,你先留着用。凤弦凌霄琴,鸳鸯琉璃佩,我便不归还了,本是文定信物,我却挪作他用,这事,说来是季帧不是,现下,我已让人要回……他朝,你进得王府,那琴,我便将其置放于我们的房内……”
说的真是亲密之极,连将来成亲之后的事都想到了——倘若是倾城听到这番话,必满心欢喜。
“呵,不管怎么样,倾城只能说,殿下好谋算!”
淡淡应了一句,再次泼下一盆冷水去。
拓跋不觉敛起笑,深睇了一眼,心下难免生了几丝疑惑: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心肝,任凭他如何赔礼道歉,如何好言相待,她就是一副冷淡拒人的模样。
他感觉不到来自她身上所谓的“仰慕”,既是如此,她为什么要给机会,却又把一切成与不成押后到两个月后?这当中到底有什么是被他忽略的?难道这是她再次羞辱他的手段?
他有满肚疑惑不得解,心里并不介意陪她玩这一场游戏,他倒想看看她究竟想玩什么?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弘也无话可说。不管怎样,日久见人心。”
他淡淡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那安青见主子生恼,忙将琴扔到碧柔怀里,急匆匆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两个人的身影就隐没在远处的重重阁台外。
***
“咳咳……”
东方轲很刻的咳了几声,慢慢踱到了金凌身边,冲着碧柔手上的东西瞅了又瞅,满面复杂的问:“倾城,你真打算两个月后再和晋王议婚事?”
“嗯?”
金凌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淡淡道:“舅舅不中意这件婚事?因为九公子么?”
这孩子莫非有读心术?
东方轲微微一惊,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自小温温柔柔的孩子,难道一个人眼神变了,心眼也会跟着生变吗?若不是他清楚妹妹生的是独生女,他真的有点怀疑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倾城。
金凌任由他审视着,紧跟着又扔下一句话:
“九公子难道真想娶倾城?我不觉得。各有各的鬼胎,这些个有来头的主,都不见得是倾城应该嫁的良人!嫁谁都免不得一场乱……”
东方轲又是一惊,为她看得如此透彻而惊怪,半晌后,才轻叹一声,道:“若是按着舅舅的意思,倒是希望你可以嫁给无擎……只是你这孩子太死心眼了,认定了的事,执到底……”
“老爷,姻缘关系一辈子,不管怎样,这婚事是雪主子同意的,又是小姐中意的……”
云姑姑生怕东方轲随口一劝,就改变了结果,便小声说了一句。
东方轲顿时无言。
金凌抬眸瞟了一眼云姑姑,有时,她真怀疑她早被晋王买通了。
“舅舅,你可知外头是怎么传说九无擎的吗?”
“无论外头如何传说,无擎他总归是个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他了……唉……”
轻轻的叹息,散开着浓浓的怜惜和心疼。
金凌一直就对九无擎心怀好奇,是不是可以趁此机会,把这个人的底挖出来?
清澈的眼珠子不易察觉的一闪,她轻轻“哦”了一声:“是吗?难道外头的皆是谣传?舅舅,你和九公子很熟吗?这些年来,倾城从没见过你们往来过……”
“嗯,我与无擎……”
有无数旧事在东方轲的脸孔上浮掠而过,似有难以言尽的遗憾令他痛楚,久久罢,又是一记长叹,回神时,粗健的手指扶上她的秀发,低声道:
“那些事,你无需知道,如果,你嫁的不是无擎,知道那些事,会害死你。吃饭去吧……只是你若真嫁给晋王,将来……倾巢之下,焉能完卵……唉……”
金凌心头一动,嗅到了一股暴雨将至的异样气息。
西秦国的王储之争,那个拓跋曦才十二岁,明显不是最有实力的竞争对手,所以他总觉得,最终必是九无擎和晋王的力量抗衡。
但是她还是有点不能理解,没有实权的九无擎如今怎和手握重兵的晋王玩这场权力争霸!
待续!
还有一更,可能在晚上,白天没空!
下一章:祈福奇遇,金凌和另一种身份出现的无擎之间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