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变的扑朔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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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有力,“瘟疫”两字,就像是一颗威力十足的“手雷”,那么往空中一扔,砰的一下,便火花四射的炸开了锅。
门外,凤烈脑子里一阵空白,晋王拓跋弘心头骇然一凛,梁王拓跋臻错愕的张了张嘴,原本在观望星空的墨景天楞住,府伊李台大人脸色大变……
这些人纷纷涌到门口,一室烛光自门内光泻下,他们看到那具女尸正靠在青城公子的怀里,脸色惨白的他,惊骇的将人丢下,悚然的往后直退,不住的搓着手心,脸上三分恐惧,七分急色茆。
凤烈和拓跋弘不约而同欲夺门而入。
“别进来!”
一声冷冷的喝斥如惊雷般响起蚊:
“你们不要命了吗?若真是瘟疫,你们这样进来就是自寻死路!”
才跨进门杴的脚,顿住,两个男人,彼此观望了一眼——
瘟疫的厉害,他们谁都知道,十几年前,战乱加水灾,龙苍地面上,一度瘟疫肆虐,谁沾上谁就躲不开阎罗索命:一个人,白天还好好的,晚上睡着睡着就死了,一个繁华之城的覆灭,不消三天时间——那时候,龙苍的百姓,一个个谈“疫”色变,其中受灾最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云国。后来,是墨景天的父亲墨逸想出法子,制止了疫病横行,也因此,他成为了云国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受到广大百姓的爱戴,如此才奠定了他在云国的地位。
“东罗,南城,把门关上,严禁任何人随意出入!”
九无擎沉声喝令。
“是!”
东罗和南城立即拔起脚,急急忙忙将两扇房门合起来。
凤烈用手一挡,不让,睇着房里的金凌,似想冲进去。
东罗立即劝道:“凤王爷,瘟疫非同小可,请别拿自己金贵的性命开玩笑!”
门上的劲儿稍一松,凤烈立刻被一股力量逼了出去,门合上。
房内,九无擎已放下手中的银针盒,站起来,看了一眼身侧惊乱的金凌,想亲自查看。
“喂……别碰……会被传染的!”
出于医者的本能,她惊叫加以提醒。
“必须确诊是什么疫病——你刚才没有仔细察看清楚。”
他没有停下脚步,淡淡的答了一句,弯腰,低头,细细检查,发现女尸身上还戴着一张人皮面具,轻轻一撕,有异样的撕声传来。
“啊……”
金凌凑上去看,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这张脸孔上满是流脓,已开始糜烂,那是无数水泡溃烂而引起的病兆,已完全认不出当初是怎样一张脸,但可以确定,这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罢了,竟无端端受了这样一份罪,真是可怜。
她极度震惊的捂着胸口,那里堵的厉害,就像被压了一块千斤大石,沉的叫人喘不过气。
“是天疫——尸体被调包了!”
冰冷而力量强劲的声音穿透门板,再度震惊了房外数人——天疫是瘟疫疫种当中最可怕的一种,而尸体被调包,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门已关上,东罗和南城则守在门口,神情极为凝重,这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房里,除了一个医官,还有四个鍄京府的衙役,在他们听得“瘟疫”两个字后,都已骇的面无人色,如今再听到“天疫”这么一个确诊的消息后,更是面如死灰。
疫在当年盛行于云国,发病又狠又快,死案成千上万。
金凌读过一些地方志,知道何为天疫,那是天花的变异病种,其死亡率远远大于天花几十倍,曾令云国数个繁华水城数日间成为人间地狱。
她不断的搓着自己的手,似乎已感受到死亡在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若真是天疫,得过天花的能免疫,而健康的人会在一日间死亡……也就是说他们这些被关锁在收押房内的人,都会死。
可都死到临头了,这九无擎怎么还是声不变调,面不改色!
“梁王殿下……”
九无擎瞟了一瞟床上的尸体,沉声叫起来。
梁王在门外应了一声:“无擎,怎样了?“
“立刻传令将整个鍄京府封禁,现在我报出药名,烦你派人照单抓药。药方有三张,一张熬一大盆,马上送到这里,青城公子碰过死尸,必须马上净手,另一张熬一锅,凡在今天接近过收押室的人员,每人服一碗,每隔两个时辰服一次。包括你们——至于我和里面的众人,烦您按第三张药方熬制,尽快送到这里,刻不容缓。”
“好!本王立即着人去办!”
“还有,尽快把这事禀告给皇上知道,并请皇上马上传令,令满城百姓在第一时间照第二个方子熬汤喝,对外就宣称,鍄京府内发现天花死,必须全城肃严,以防万一。”
天花的危害,虽也是骇人,但发病有一个过程,不会立时立刻会致命,而且只要发现及时,就能治愈,不像天疫这般难对付:疫情一发,猛如虎,这件事绝对马虎不得。
梁王在门外应答:“马上就去报禀!”
“等等……梁王爷,房里这具尸骨必须马上火化……骨灰更需深埋……要不然,等她这样一寸寸烂下去,情形会更糟!”
这一句,是金凌添上的,也是九无擎最后想补上的。
“对,必须火化,而且越快越好……”
他也强调性的追加了一句。
梁王立即应道:“本王知道!”
紧跟着,九无擎逐一报出药材名,房外之人,一一记下,马上命人着办。
医官在这个时候,颤微微的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吓到了,整个人都在摇摇晃晃。
“怎么可能是天疫?中午,我还曾查看过的……到了这时,怎就叫人调包了呢?”
这正是匪夷所思的地方。
金凌沉定了下来,退坐到边上,一双精利的眸子开始飞快的打转。
九无擎沉默。
就这时,医官的身子左右晃荡了几下,砰通倒地。
几个衙役一凛,惊呼着想上前将人扶起,金凌也跑了过去,一看清那突然涨红的脸色,面孔再度一变,惊叫喝住:
“别碰……他染上天疫了!”有人影一晃,九无擎闪了过去,毫无惧意的低下~身探脉,而后默默点头,说:“是天疫……马上服药,或许还有得救……若是迟了……小命肯定不保!”
外面的人,听得这消息无一不心惊肉跳起来。
门口处,东罗和南城的神色也是异常的冷肃,他们看着自己的主子慢慢的的坐回自己的轮椅,滚着轮子,慢慢滑到门口,倚在椅背上,用极其冷静的声音问起门外之人:
“梁王殿下昨夜,是谁负责送疑犯回的鍄京府?”
冰冷的声音,一字一顿,穿门而出。
门外,梁王皱了一下剑眉:“是本王带人连夜将其送回的……”
“中间可曾发生过什么?”
梁王站于走道上,细细回想,而后摇头:“待你们走后,本王便着人备了单衣,让义庄上的老嬷嬷给疑犯着装,后来裹着两条被子,抬着上了马车,天微亮时回到鍄京府,这中间……”他又沉吟了一下,摇头:“没发生任何异样的事……”
府伊李台大人满脸疑云,附和道:“对啊,这一路,下官相随在侧,并无异状……”
“这么说,人是在鍄京府内被人换掉的……梁王殿下,烦您立即查今天这整天,有谁进出过收押房……”
“好!”
金凌静静的听着,梁王和李台大人,都是这件案子的主办人,谁有那个本事,能在他们鼻子底下桃代李僵,还是他们当中,有人监手自盗了?
思绪纷扰,一时没注意九无擎另外又说了什么。她静静的站在边上,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大脑里慢慢的开始漾起一阵阵奇怪的玄晕,额头莫名的发烫,脚软了,身子沉了,她打了一个趔趄,急忙倚到墙上,扶额甩了甩头,悚然发现自己在慢慢的往地上滑下去,她心头赫然一惊,难道自己也染上了?
在几乎要倒地的那一瞬间,有人扶住了她,那张狼面具在眼前晃啊晃,她觉得眼前一阵昏花睁不开眼,心里突然记想起昨天晚上回去公子府时,九无擎曾问过一个奇怪的问题。
当时他曾问:“这个小鱼儿是你什么人?”
她反问:“这很重要吗?”
他点头:“重要!”
她想想,才道:“侍婢捡回来的一个小乞儿!”
“哦,如此倒是真的很会捡!”
这话,似乎很能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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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最终惊动了皇上,同来的还有七殿下拓跋曦和淮侯慕不群。
鍄京府大门外黑压压跪了一片,梁王率众人在府内跪迎,万岁声山呼而起,御林军将附近整片街市封锁起来,宫中两个德高望重的御医全副武装的进入收押室,仔细的查看尸身,一致确定女尸死于突发性天疫。
二人出得收押室,便即刻令人将面罩套衣尽数月兑掉烧毁,来到鍄京府大门跪而叩禀帝王,建议立即将尸身火化,以防事态恶化,至于鍄京府的一干人,不能随意离开,拓跋弘、拓跋臻、凤烈、墨景天以及派遣进来的两位御医,都需要在鍄京府内观察三天,收押室众人则需隔离,若药物不能及时压住病情,必须第一时间将这干人一并处死火化。
夜色里,皇帝沉寂寂的坐在龙辇上,思虑了半天,才传令慕不群着人备一副棺木先将那具女尸自鍄京府内运出,拖到城外无人处火化,鍄京府内的所有人,皆不得擅离,包括各国使臣,否则一律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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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好生奇怪!”
拓跋弘看到府门内的衙役抬着空棺往收押房而去,棺木至门口时,房里的东罗和南城将其接去,过了一会儿,里面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钉棺声,紧接着,朱色的楠木大棺被送出门口,四个衙役在棺身上撒了几坛陈醋,将其往大府外抬了出去。
他坐在花坛上,看着这些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只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这所谓的天疫,怎么平空说起便起,而且还发生在鍄京府内。
梁王曾彻查从早晨到晚上,有无他人接近过收押室。
有过报禀说:“陈杵作曾在上午进去过一回,现在府中待命,身体状况并无异样,高医官上午进过一趟,中午又进过一趟,如今病沉于收押室……下午傍晚时分,高牙婆曾抬四床刚晒过的棉被进去过……不过,刚发现她昏于后院柴房,现已救醒,自称:有人曾将其打晕,她并没有送棉被进去……”
也就是说,有人利用送棉被进去时,用放棉被的大木箱将房中人偷梁换柱了!
所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发疫事件,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策谋的。
“的确很奇怪!”
身侧的平叔也眯起了眼,脸上的鞭疤也跟着拧紧起来,暗藏无数疑惑。
平叔原是不许他出来的,说身子不好,还查什么案子?你不要命了吗?
拓跋弘并不这么认为,说:“如果不尽快将案子查出来,我们大秦便没有宁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平叔,我想要拿到手上的是一个繁荣兴盛的大秦……”
他执意出来,平叔担心他,随身侍着。
“会不会这所谓的天疫是人为造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呢?也许那人是想借此掩饰一些什么罪行?”
思量良久,平叔斟酌再三,极为慎重的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
这话令拓跋弘心头一惊。
对啊,当初是谁说:以棉被覆身,保其体温,可保存一丝阴息,如此或可转阳——
这是青城公子说的。
而今有人借送棉被入室,将疑犯盗走,这说明什么?
可问题是这青城公子本身也被传染了啊——
唯一不受瘟疫影响的反是九无擎!
难道这一切又是他的杰作?
他和平叔面面相觑。
不一会儿,拓跋弘去如厕,回来的路上,就听着有两个衙役滴滴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认得这是刚刚抬棺材的两个人,之后,隐约又听到了几个字眼,便现身喝住:“你们在说什么?”
这二人站住,看到是晋王,急忙哈着腰行礼,其中一个禀道:“我们就纳闷,死的不是一个小姑娘吗?怎么抬着会那么沉?还有,慕侯爷怎么让人备了那么一口上等的楠木棺……”拓跋弘听着又是一怔,挥手让他们离开,边走边琢磨,而后,心头忽然顿悟,惊叫:“好一招暗度陈仓……”便直往外奔出去,又想到大门紧闭,此刻无证无据,门外之人说什么都不可能放他出去的,便折回往偏门而出,疾快的抢了一匹马,在一片惊哗之中,策马如飞,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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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凤烈也在琢磨着整件事情的蹊跷之处,来来回回的细想了每个发生的细节,直到棺木被人抬出,直到大门沉沉封上,他不顾侍卫劝阻,再度来到收押房外。
透过纸窗,看到九无擎正细心的照看“青城公子”,两个衙役倒在地上,另两个则耷拉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病样,东罗和南城在不停的撒陈醋,一股浓浓的醋味自小孔内钻出来。
他的眼神莫名的紧缩了一下,心里大叫一声:“难道是……”
没有多想,飞快的纵墙而出,夺马而去,墙下之人都在惊呼乱叫:“又有人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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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墨景天在优闲的自弈,心下早就明白一件事:那根本就不是天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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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迟了,等凤烈和拓跋弘赶到城外时,那具楠木棺早已烧得通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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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弘明白了一件事,这一切的一切,全是九无擎在背后策划的,他骇然的得出一个结论:
“九无擎打算夺权了!”
平叔点头,沉沉道:“这人着实厉害!居然能请得动侯爷帮他演了这场戏!皇上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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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押房内,九无擎摘了面具,薄唇一勾,漾开一种若隐若现的笑弧。
待续!
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