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退了心月复的跟随,风夕墨信步走在安静的庭院里,轻缓的微风像是最轻柔的丝绸缓缓地吹拂在脸上,转过一个圆形的石门,他忽然停下了不疾不徐的脚步,唇边的弧度也随之加大了。
轻缓的微风不知何时仿佛强劲了许多一般,拂起了他额前的发丝,无声无息的,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爷——”那人低低的唤了一声,冷冷的嗓音里却不难听出里面带上的无比恭敬与崇拜,“——属下终于不辱使命。”
风夕墨勾唇一笑,只是望着前方郁郁葱葱的树叶随风摇摆,手中折扇轻轻晃动着,“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
那人弯腰垂首道:“只要是爷的吩咐,属下即使是拼了这条贱命,也一定会帮爷办好!”毫不迟疑的声音,在在彰显着他的忠心不二。
“呵呵——”风夕墨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道:“你记住了,本王不需要你的性命,当初救你,也不过是本王的一时兴起,你大可不必记在心里。”
“属下的贱命是爷救回来的,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人也不是一般的固执。
风夕墨唇边的笑带上了略微的无奈,饶是风夕墨遇上了这种固执到底的人也只能拿他无可奈何,摇摇头他说起了正事,“追查的结果如何了?”
闻言那人脸上的神色一正,肃然答道:“与爷的猜测并无二致!”
“哦?是这样么?”风夕墨终于转过身来,看向那始终垂首面对着他的男子,挑眉漫不经心道:“可还有查到其他的什么事情?”
“爷果然神机妙算!”那人抬起头正视着风夕墨,“从追查的这件事情出发,属下还顺藤模瓜地查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现在线索还不是很明朗,所以无法断言,但请爷相信,只要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会将那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阿谀奉承这一套了?”风夕墨失笑,还神机妙算呢!真难以想象,那么正直刚正不阿的人竟也说出这种话来。
面对着风夕墨的笑话,那人面不改色,甚至还在风夕墨笑完之后一本正经地道:“在属下的心目中,爷就是属下的神祗,无所不能!”他并不觉得这话是他夸张了,从他被他家爷救了之后,跟在他家爷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地目睹了他家爷一次又一次地创造出奇迹,无所不能,并不是他的夸张!
听到黑衣男子的话,风夕墨的笑声却渐渐地低了下来,美丽的凤眸中,浮浮沉沉隐含着某种无奈,他微微叹息:“这个世界上,就算是神,也会有办不到的事情的。”
只可惜那细微的无奈实在是太过细微,也闪烁得太过快速了,细微到几乎看不清,快速到来不及捕捉,于是,便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黑衣男子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也许内心想的东西太过简单的人,心思也是要比一般人敏感得多的,所以刚才他似乎捕捉到空中闪过不一样的震动,可是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仍是风夕墨那抹始终如一的微笑。
“爷?”
不给那人任何疑问的机会,风夕墨道:“既然已经证实了的确是那个人,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不再是我们的范畴之内了,古人有一句话叫做,隔、岸、观、火,不是么?”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某种恶劣的趣味。
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长叹。他家爷的恶趣味,跟他的微笑一样还是始终如一啊!
“可是——”黑衣男子欲言又止,“——难道不需要帮左侍卫洗清嫌疑么?”毕竟左侍卫是爷身边的近侍,若是因为他而影响到爷的名声,那就不太好吧?
“放心吧!”风夕墨合拢折扇,淡淡道:“从一开始那人就知道玉玺并不是小左拿的。”
“既然这样……”那他又为何要这样做?黑衣男子疑惑。
风夕墨淡淡道:“这样子做,不过是给他一个借口,让他可以跟我们一起上路,不仅可以监视到我们,也顺便可以起到转移视线的作用。”
“这……”黑衣男子震惊,“……这样子的话,舆国的太子岂不是在利用爷?”如此英明的爷怎么会犯下这样子的糊涂?
仿佛是看出他心中的疑问,风夕墨看了他一眼,慢慢道:“你想,本王会是那种乖乖让人利用的角色么?”
此话一出,黑衣男子原本还写满了着急的脸庞立刻平静了下来。是啊,他家爷,那样厉害的一个人物,怎么会让甘心让人利用呢?他刚才真是急糊涂了。
可是转念一想,黑衣男子又感到疑惑,“爷,既然如此,那你又为何要派属下去追查舆国太子玉玺的下落?”
“既然吩咐你去查,自然是有原因的。”风夕墨避重就轻的回答,显然是不想让黑衣男子了解地太清楚,“也或许,这可以叫做互相帮助吧!找个机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舆国太子。当然,不是匿名哦!”他微微一笑,笑容里有太多黑衣男子无法看清的东西。
黑衣男子抬头看了风夕墨一眼,苦苦思索一番仍是无果,“爷,请恕属下驽钝。”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很多时候他家爷说的话他都是听不懂的,所以他很多时候都在想,好在他能够听清楚他家爷给他下达的命令,不然也许他连留在他家爷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听不懂也没关系。”风夕墨笑了一笑,显然也是不指望他会听明白的,“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了。”他说的是那件他顺藤模瓜查出来的事情。
“可是爷——”黑衣男子不赞成地皱起眉,“那件事情,查清楚了的话是可以作为爷的一个筹码的!”都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为何这个时候却忽然叫他停下来?他实在是不明白他家爷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有些时候,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适合放在阳光底下的。”面对黑衣男子的疑问,风夕墨只是这样淡淡地说道。
总有一些事情,是只适合藏在黑暗之中的。
“这段时间你也累了,接下来的事情暂时不会用到你了,趁着这个机会你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可是爷——”黑衣男子皱起眉,话还没说完便被风夕墨打断了,“就算你不累,也该为于伶着想一下,她已经将近半年没见过你了。”
此话一出,黑衣男子沉默了。
“下去吧!”风夕墨淡淡道,转过身往前走去。
黑衣男子终于抬起头,刚毅的脸上看不见任何的表情,静静地看着风夕墨的背影,良久良久,终于是不发一语地转身,足下一跃跳上了围墙,跟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过了庭院,拐进了长长的廊道之后,风夕墨再次停下来脚步,淡淡道:“看来不需要再额外找机会了。”
“我不会感激你的。”从柱子后面转出来的人,赫然就是宁昀。
风夕墨淡淡笑道:“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真没想到,堂堂舆国太子,竟也会有听壁角的习惯。”
不理会他的揶揄,宁昀冷冷地反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要帮我?”
“帮你自然是因为有目的。”风夕墨斜睨了他一眼,“毕竟这个世上不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便宜的事情,不是么?”
“目的?”剑眉微微朝中间靠拢了一点,宁昀的表情带上了些微的奇妙,“你有什么目的?”
“你放心,总会让你知道的。”风夕墨笑吟吟道,对他冰冷的视线丝毫不感到困扰,“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哦。”
宁昀看着他道:“我最讨厌别人故弄玄虚。”
“那真不巧。”风夕墨笑得好不开心,“我最喜欢的就是故弄玄虚了。”
宁昀:“……”
“方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偷了你玉玺的人是谁想必你也是心中有数了,那天客栈里的卖唱女跟纨绔弟子的出现,不是很可疑么?”他意有所指。
宁昀面色不改,“就算没有你的帮助,我自己也可以查的一清二楚。”言下之意就是他多管闲事了。
“这个当然。”风夕墨点头道,“不过这里怎么说也是虞国,你一个异国太子,有太大的动作的话,想必也是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吧?”
宁昀眯了眯眼,不予置否,因为风夕墨说对了。这个是他的顾忌,也是他迟迟不敢大动作搜查的原因。
“而且,我想以后的事情,你需要帮助的地方还有很多——”风夕墨微微一笑,“——孤军奋战毕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不是么?”
“你想怎么样?”沉吟了半响,宁昀终于沉不住气,直接问了出来。
“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么?总会让人知道的!”风夕墨勾唇一笑,‘啪’的一声打开了折扇。
宁昀微微眯着眼,凝视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胸有成竹的美丽男子。
或许,有了这个人的帮助,他真的可以轻松很多。所以,这样想着的他,冷冷地开口:“既然这样,那么在事成之后,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办得到的事情,我一定会答应你!”
这是他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