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何依落咬着笔正发呆,小锦就捧着托盘走进来。何依落的眉毛立时就拧起来了,“又到吃药时辰啦?”
“娘娘您瞧啊,薛太医说他得到了好方子,将药都配成了药丸,从今儿开始您都不用喝汤药了。”
何依落将笔一扔就蹦跳过去,果不其然,那托盘里端放着一只精致小巧的嵌银丝盘花八角盒,盒盖打开,里面正是那种千尘给她吃过的暗紫色小丸。
肖奕扬跟千尘讨药方了?他不会真自己去的吧。想到这个,何依落便没那么兴奋了,怏怏地用水送服下药丸,叹起气来:“哎,我怎么成了药罐子了啊,明明没病,什么时候才能不吃药?”
“娘娘是没病,可调理调理总是锦上添花的事儿。皇上这是疼娘娘呢。”
“呵,得了吧。他要是能让我每天想去哪儿跑就去哪儿跑,我就根本不用这些玩意儿调理也通体舒泰。”
两个人正说着话,远远就听着一阵沉钟般的轰鸣声,呜呜的,每一声都响好久。
“外面做什么呢?”
小锦也是不解,“听声音好像是大殿前面传来的,想是什么大事吧。”
“去看看。”何依落拔腿就跑,出门就碰到了小园,边问道:“外面有什么大事吗?”
“不清楚啊娘娘,不过这声音该是礼号,肯定是大喜事。”
“大喜事?那更要去瞧瞧了。”连着闷了几日,何依落正憋屈呢,不等小锦小园给她披衣就已经跑到了锦园宫门口。然而,侍卫毫无意外地拦住了她,不让她出去一步。
何依落气鼓鼓地远眺大殿方位,根本什么也看不着。而现在还是大白天的,自己又不好去爬墙,只能悻悻地转回来。但听那礼号越发吹得紧,接着还有一声声礼炮,真是让她坐不住。
“小园你去前面打听打听是什么事。真是的,这么热闹的事儿皇上也没叫我去凑凑,真是要憋死我。”
小园听了吩咐,立刻就出去了。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就听到她咚咚咚凌乱的小跑声,人未到声先至:“娘娘!娘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什么不得了了?”何依落拉着气喘吁吁的小园动手给她抚着背。好一会儿她才顺过气来,瞪着眼睛说:“皇上娶妃了!是个邻国的公主!前面大殿正在举行仪式呢,隆重得很。”
何依落心里“咯噔”一声,转而又呵呵笑了,“怎么这时候还有人要把自家女儿往皇宫里塞啊,皇上又有得忙了。”这刚转嫁了如妃,善后了兰妃,惩治了婷妃,皇上还没惬意几天,又得想着安排这新的什么妃的事了吧。
然而,小锦小园可不知道她心里这层意思,叽叽喳喳地论上了。
“皇上娶妃何时这么隆重过啊,别的妃都是从后宫神武门进来的,哪个从宣武门进,在宣德大殿举行仪式啊,真了不得。”
“听说完了还要祭祖、朝拜、祈福,弄到晚上去了。”
“哪儿的公主啊,这么尊贵?”
小园努力想了又想,“是……是……哦,对了对了,西夜。”
“西夜国公主?”何依落惊叫了声,“小园你没记错吗?”
“没有,没记错。我还看到不少宫女太监们都往南边的园子送红烛、红帐、喜礼呢,说是皇上给那园子赐名‘西宝阁’,以后就是新娘娘的寝宫。”
小锦不由得怨了起来:“皇上还真是不公平诶,不就是个别国的公主嘛,弄得这么兴师动众,还亲自赐名……娘娘,您说皇上不会这么快就去喜欢那个新娘娘了吧?”
“才不会。皇上对我们娘娘好得不得了,这两天可都每天退了早朝便来,傍晚了还要再来看娘娘吃了药才安心。”
“可今儿就没见来。”
“今儿……今儿皇上肯定忙这迎亲的事呢。再说,不是改药丸了吗?”
“好了啦你们两个。”何依落起身拦在了她们中间,左右挥挥手,“你们急个什么劲儿啊?不就是个西宝阁的新娘娘吗?碍到我们什么事儿了吗?去去,该吃吃该喝喝,该帮我抄书的赶紧啦,今天还差八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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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落一下午的心情根本没像两个丫头那样低落,反而变得特别好。好像感觉到自己是唯一拥有了和肖奕扬之间的秘密的人。旁的人不知道皇上为什么不临幸后宫娘娘的确切原因,她何依落知道;旁的人不知道皇上纷纷转嫁安排后宫娘娘的真实目的,她何依落知道;旁的人不知道西夜国来嫁公主之前已经在京城出现过,她何依落知道;尤其是旁的人肯定不会知道今天晚上会在哪儿找到皇上,她何依落绝对知道!
天刚刚擦黑,何依落就带着满心的小兴奋翻墙跑了出去。她要去的,自然是郁芳宫。
皇上对每个新入宫的娘娘皆是如此,洞房的时候找个烂借口自己躲到一边惬意逍遥,呵,除了我何依落,谁还能知道你这点小把戏啊?那么这个时候,刚好可以跑去找他喝个小酒,一边跟他聊聊他是打算怎么“处置”这个“新娘子”的?西夜国还没把人嫁入宫,就来了那么多鬼鬼祟祟的密探,能有好事情吗?这个肖奕扬还不知道想什么坏点子要整治回去呢。
郁芳宫的园子里,就好像自己被送入宫然后误打误撞来时一样,静谧、安逸、自然……只是那时是夏天,这时候秋里了,少了很多温暖,肖奕扬也没在红玉暖水池里悠然享受。想起那天自己竟还瞧见他洗澡……呼,好臊啊……可惜,没看仔细。
何依落忍不住自己就笑了起来,舒服地往软榻上一躺,翘着腿等着他什么时候出现,会不会被她对他如此的“了解”而吓一跳?
远远的西宝阁的方位映红了一方天,想是那边的仪式还没举行完,那边的公主是不是心里也正奇怪这前前后后没有见着皇上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