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呵呵笑着再点头,接着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管房里还有个男人,倒头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泛起了迷糊。
千尘起身给她盖好薄被,再坐下来。因为今天要给她行针通脉,所以,在温和养肠胃的药丸里加了催眠的成分,看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才执起了她的手腕诊了诊,又叹了口气。
从诊脉和行针来看,她的神经通络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可是,就是无法让她恢复正常。从桑奇对她施了迷幻术之后,千尘就暗地里利用进入西夜王宫的机会,帮她行针治疗,企图将她被封存的记忆打开。可是数月之后,非但她没有想起什么东西,反而疯疯癫癫痴痴傻傻,且越来越严重。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生产之后,她体内的寒毒也跟着排尽,除了时不时因为宫女或白如萍的虐待而吃坏了肚子,风寒感冒什么的,倒也比之前健康了。
千尘将施针的锦囊摊开,将长长短短的银针按穴位小心翼翼地扎在何依落头部各处,一边沉吟着像是对她说着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只知道你失忆了,连他也想不起来了,我都没敢给他说你成了这样——我真是舍不得让他更难受。所以呢,落落丫头,你要是争气呢,就赶紧好起来,别让他看见你这副样子,虽然这样,他也一定不会不要你……呵……丫头啊,你的这份福气,连我都嫉妒了。”
“你要是心里怪怨着他这么久不来救你,所以不肯醒来,就大可不必。那个男人,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男人,而是一个肩负着一个国家、不,两个国家和命运的男人,如果他有得选,一定会在第一时间便不顾一切地闯进西夜王宫。可是,他身负重伤,差点丧命,半年多的时间里都在生死边缘徘徊——这消息牢牢封锁着不敢让外界知道,只怕引起更大的动荡。待他恢复好之后,摆在他面前的,是更加严峻的考验,让他必须冷静、必须等待、必须蛰伏,否则,他的国家,和我的国家,都可能丧失了希望。”
“丫头啊,想说你很不幸,卷入这样的波折命运里,受了不少折磨,何其无辜。可是,你又太幸运了,遇到这样一个男子——一个……谁都会忍不住爱上的男子,偏偏给了你一个人全部的爱。你该知足的,为了这个男子,你所受的苦,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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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尘所施的针,依然对何依落毫无作用。
她依然会把宫女呈上的饭菜泼洒得到处都是,惹来宫女的一番责骂和推打。她依然会把床上新换的被褥撕扯成一片一片,被罚几天没有被子盖。有时发起癫来,会对故意跑来逗她的宫女一阵撕咬,甚至连现在被封做西夜护国大将军的戚子俊,也点着蜡烛烧他衣服玩,弄得戚子俊再不来瞧她。
每日傍晚的药浴,是伺候着她的宫女们最烦的一件事。无奈这刺鼻的汤药水是桑奇下令必须不间断地要让洛依莎公主浸泡的,说是对她身体有好处,所以就是按也要将她按在池子里。
每次在池子里的何依落都不安宁,不但搞得池水乱溅,更在宫女们上去制止的时候,她会一把抓着宫女们一起往池子里拖。最后宫女们不胜其烦了,便在池子边打了个桩子,栓了条链子,固定住她的两个腕子,才算让她无法动弹。
西夜女子本就体格结实、力气大,对她更是无法不粗鲁,便经常弄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可她偏偏从来都像是一匹不驯服的疯马,让宫女们没有必要的事情,谁都厌恶得不想接近。
肖昶傍晚来到药池门外时,几个宫女正将何依落扔进了药池拴好,弄得一身褐色水渍,骂骂咧咧地退出来,看到了他,才规规矩矩地施了礼:“国师大人。”
这肖昶何许人也,作为毫无地位的宫女们知道得并不仔细,只知道他突然就入了王宫,被封了国师,西夜王对他看似颇为重用。所以人人也都恭敬有加。
只是让宫女们不理解的是,国师大人三不五时就会来探望这个疯疯傻傻的洛依莎公主,即便时常被公主发起癫来,泼得一身茶水,扔得一脸泥巴,也还是会来。
“国师大人,洛依莎公主在药浴。”
“不妨事,你们忙你们的去。”
宫女们退远了,肖昶便直接推门而入,苦涩刺鼻的药味被热气腾腾的水汽蒸的一室朦胧。透过水汽,能看到那圆形药池足有丈余,褐色药汤呈半透明状,将那池中人儿浸润直至肩膀处,更显得那圆润的肩头雪白粉女敕。
只是她正背着身,双臂趴在药池边缘,脑袋枕在胳膊上,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肖昶一步步缓缓走过去,看到她果然合着眼睛,两只手腕套着链锁勒得腕子有点发红,想是刚才没少和几个宫女折腾。
肖昶蹲下来,就那么端详着她的脸庞,那水雾在她长长卷曲的睫毛上氤氲着晶莹,那脸儿被热汤熏得绯红着,煞是好看。
他不由得伸出了手,用指背轻轻滑上她的脸颊,呢呢喃喃道:“如果我做了皇上,是真的想让你做皇后的……嫔妃们要什么样儿的没有?偏偏就少你这样的,所以,依落,我是真的喜欢你,你别不相信。”
看她并没有什么反应,平日里那种疯疯癫癫痴痴狂狂的样子没有了,又好似以前那么水灵可爱,肖昶低头凑过去,似在她耳边低语:“知道吗?我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天启朝廷安插了众多密探,肖奕扬的一举一动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待到时机成熟,我要他不战自败。”说着话,他的唇就落向她的脸颊,几乎就要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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