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额吉娜一眼看到那一袭银发时,就好像心口被“噗”地重重砸了一拳。而当她看到他伸出掌心里的那枚蓝宝石戒指,脸上刹那错愕的表情已经隐去了,转目淡淡看向他一夜之间便显得疲惫的脸,然后转过身好像没事一样坐在了窗边椅榻上。
无需多问,肖奕扬已经断定这戒指本来的主人是谁了,只过去压抑着满月复的憎恨低沉地说:“怎么解?”
“什么怎么解?皇上您一年半载不入我西宝阁,今儿一大早就来说我听不懂的话,真奇怪。”
看她一副不疾不徐甚至早就了然于心的样子,肖奕扬完全丧失了最后的耐心,过去一把扼住她的腕子几乎将她从榻上拎起来,“这毒是你的。”他的语气完全肯定,“这毒怎么解?”
“人都死了硬了吧,那还有什么解?真是笑话。”
“额吉娜……”
额吉娜看着他发红的眼睛,那么清楚地感受得到他抓在她的手腕上的手那控制不了的颤抖,她凄然一笑,“你怎么就觉得我能解?我愿意解呢?”
“只要你解了这毒,我可以不追究你施毒的罪责。”
额吉娜一对美目也是如汹涌波涛,看了他好一阵儿才道:“你这算什么?跟我讲条件吗?你现在难道不应该求我吗?”
肖奕扬没有言语,只有那眼神中的焦躁和不安——这个样子的皇上,额吉娜没见到过。但她此刻除了心口发疼,就是满月复嫉恨。她知道,这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这个男人心里凭什么就只能装得下那一个女人?而连对她哪怕说一句话都这么没有耐心。
这让她变得再没心情和他兜兜转转,于是起身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道:“她吃的药是我给的,可也不是我喂她嘴里的,我有逼她吃吗?就算她死了,你有什么理由来质问我的罪责?”
“为什么给她这个?”
“我讨厌她!我嫉妒她!我恨她!凭什么她要夺去你所有的心,凭什么?我就是要毒死她不行吗?我毒死她的理由还不够充分吗?”额吉娜突然变得歇斯底里,甚至挥着双臂捶打抓挠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肖奕扬连连挡着她发疯的厮打,终是钳制住她的双腕一把将她推倒在了椅榻上。额吉娜却顺势死死揪住他的襟口,拉得他一个趔趄,情急之下抬起膝盖撑在了榻上,才不至于直接扑倒在她的身上。而额吉娜已经扣住了他的脖颈挑衅地看着他:“你心里不就是这么认为的吗?认为我恨不得她去死。”
“求你……”
额吉娜生生战~栗了下,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焦虑却无比坚定的双眸,而他分明说得真真切切。
“我求你……救她。”
心中的难以置信散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加让人折磨的妒火。那妒火腾腾燃烧,越烧越旺,好像故意嘲笑着她。额吉娜咬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再抬眼看他时,眸中渐冷,“我给她的药叫‘雀丹’,她不会死……”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额吉娜伸手将他的脖颈拉得更近,继续道:“‘雀丹’不会让人马上死,但是吃下它之后,立刻就会出现身中剧毒暴毙而亡的假死状态,和死没两样。”
“你说‘不会死’。”
“七天之内,如果得解,就会活过来;如果不得解……就是真的死了。”
这种药肖奕扬闻所未闻,但他立刻就明白过来,这药带在何依落身上,怕不是要害死她,而是在危急时刻能救她一命的。他不由得紧紧看向额吉娜,“你能救她。”
“我为什么要救她?”
“你给她药就是救她的。”
“不是要害她的吗?”
“是我想错了。”
额吉娜也紧紧看着他,抬手用指尖抚上了他的脸颊,轻笑出声:“呵,你的骄傲都哪里去了?为了那个女人,你竟学会了这么轻易地说自己错了。”
肖奕扬一把攥住她轻挑的手拿开,“要怎么样才肯救她?你说。”
“你跟我之间,原来只有‘条件’,是吗?”
肖奕扬没有答。
“好,既然是‘条件’就‘条件’吧。”额吉娜语毕又揽紧了他的脖子,肖奕扬始终支撑着背脊,这让她收紧手臂的同时抬起了自己的身体,直逼近过去,双唇几乎贴住了他的,才呢喃出口:“我要你——要了我。”
肖奕扬肌肉一个紧绷,扼住她的手臂让她从自己身下推离,直叫她又摔在榻上。直起身体退了两步,愤恨与无奈交杂地看了她一眼,抛下了一句:“七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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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御医殿所有的人都开始了一种查找医书史籍的工作,包括宣毅王妃闵玥儿在内,都在日以继日轮番查找。一天、两天……四天、五天……直到第六天,仍旧一筹莫展。
“看来我们对于西域异族的药和毒,都了解得太少了。即使我爹爹的记载里,也只有见到过或听闻过的二十八种。这要怎么办?”
肖然只能握紧她的手安抚她的情绪道:“这种药可能根本就没有记载,就算是在西域,知道它的也极少。否则,落妃娘娘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西夜人相信她必死无疑。”
“是,是的。那么要怎么办?我担心这么下去,皇上他……”
肖然许久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才又像是自言自语般,“他是皇上……所以,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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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依落的身体依旧冰冷,依旧僵硬。两颊更出现了些微的下陷,连眼眶也呈现出青灰色。肖奕扬执着温热的巾帕轻轻地擦拭着她的额头、唇角、颈子……每天他都会早晚这么帮她擦拭两遍,再每隔两个时辰为她侧翻一次身,不至于让她生了褥疮。
他越来越肯定额吉娜说的话——她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