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来攘往,还算热闹的小镇上,和乐融融做着买卖的百姓们,忽然间由空气中嗅闻到一股难闻、令人作呕的臭味,当场所有人皱眉掩鼻,四下张望,寻找臭气来源。
远远的、远远的,一对身穿满是补丁的衣衫,活月兑月兑就是乞丐的夫妻出现在道路那一头,步入大街。
“怎么会有人臭成这样?老子这辈子还没闻过这么臭的乞丐!”卖猪肉的小贩快受不了,破口大骂。
“就算跌进茅坑,也不可能会这么臭啊!他们究竟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卖包子的小贩急忙盖上蒸笼,免得他的包子被这股弥漫于空气中的臭气给熏臭了。
一只黑狗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臭味,先是恼怒地朝两人用力吠,但叫了三声后,连狗儿也受不了他们身上的臭味,哀鸣两声便夹着尾巴逃跑了。
“你们太臭了!宾出去!”有人开始发难。
“出去!”其他人纷纷加入附和。
“……”堂玄辰含泪接受众人与狗儿对他们的厌恶,这是她这辈子遭遇过的最大侮辱!若非听从冷贯霄的话,要掩人耳目,她根本不会闷不吭声地承受这些羞辱。
羞愤的眼眸瞄着身上满是补丁、穿不惯的旧衣衫。这衣衫是今儿个一早,冷贯霄趁一家农户不在家时,偷偷取来要她换上的,他取走衣衫时还放了银两在农户桌上,做为补偿。
她赞同他所谓的易容改装,不让“唐门”弟子发现的主意,但她希望不要扮成人人厌恶的乞丐,毕竟全身发臭已经够惨的了,没必要再雪上加霜,于是她提出了不扮乞丐的想法。
但,冷贯霄却问了她一句:你可有遇过全身发臭的富贵人家?
简短的一句话,堵回她的奢望。
是啊!哪来全身发臭的富贵人家啊?再怎么样,全身发臭的人也该是乞丐。她没办法,唯有同意他的决定,和他扮成流落街头的乞丐夫妻。
“坚强点,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一直往前走就行了。”同样遭人白眼的冷贯霄比她坚强多了,众人难听的言语听在他耳里,根本就不痛不痒。
“我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小声咕哝,终于了解什么叫人言可畏。她难受地更往他身边缩,希冀他能为她挡去难听的言语。
“喂!我们叫你们滚出去,你们没听见是吗?臭乞丐,快滚!”卖猪肉的摊贩见他们愈来愈靠近自己的摊子,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扬着屠刀叫嚣。
“这么臭又这么丑的乞丐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说他们其貌不扬算是好听的,讲难听点,他们和猪的差别只在于鼻子的不同!猪肉张,你若将他们宰了摆在案上,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有何不同!”有人出言嘲弄。
“别理他们。”冷贯霄要她别被众人难听的言语给激怒。
“他们说话这么刻薄饼分,我出手把他们变得和我们一样也不过分吧?”堂玄辰恨得牙痒痒的。虽然他们俩已服下雪绦草,但一时间体内的毒并未尽除,是以两人并未恢复原本样貌,而冷贯霄又认为他们俩的脸肿成这样是最好的易容术,根本不会让“唐门”弟子发现,这才会招来众人的嘲弄。
“你若出手,『唐门』弟子就会发现我们的行踪。”他提醒她小不忍则乱大谋。
“可是你听,他们把我们骂得这么难听,我实在是很难忍下这口气啊!”她会变成今日这副鬼德行,全是拜“唐门”弟子所赐,她已受够碍她眼的“唐门”弟子了,才不在乎会不会再和他们起冲突。
气愤难平的她大有与“唐门”弟子玉石俱焚的好气魄,可一想到冷贯霄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如果她再和“唐门”弟子起冲突,他一定又会为她挺身而出,她不想见他因她而受到一丝伤害,所以这口气,她说什么都得忍下来。
“我明白了。你体内的毒尚未完全除尽,由我出手代你出气吧!”冷贯霄亦觉得这些人的话愈说愈难听了,本是不想与他们计较,但思及她是姑娘家,怎堪遭受这些难听言语攻击?他若不为她出头,怎配当她的男人?
“不要!”在他要出手为她出气时,她及时拉住他,对他摇头。
“怎么了?你不是气到快吐血了,我代你出气不好吗?”他柔着声问她,不明白她为何会改变主意。
“你说的没错,我不该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不计后果。”他们两人都还有毒在身,实在不是逞英雄的时机。况且说到底,这群人不过是寻常百姓,他们出手也是胜之不武,徒增笑话罢了,不如照他先前所说,当作啥都没听见好了。
“你能忍受得了这些侮辱言词吗?”这不是她该承受的,他觉得先前要她息事宁人的要求太过分了些。他不想她受到委屈,倘若出手教训这群出言不逊的人,可以博得她的灿烂笑靥,就算接下来得应付层出不穷的“唐门”弟子,也是值得。
“你和我一同承受相同的羞辱,你都承受得了,我为何不行?”她终于了解旁人口中常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何种滋味了。其实一点都不糟,小小的幸福反而在她体内滋养成长。
“说得好,咱们俩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冷贯霄对她微微一笑,不论发生任何事,不论她变成怎样,她的身边都会有他。
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情意绵绵,看得四周的人不住翻白眼。假如站在街心的是一对香喷喷的才子佳人,他们都会大受感动地鼓掌叫好,可是现下站在街心的是相貌丑陋且奇臭无比的乞丐夫妻,他们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感动叫好,只想快快驱离他们两人,免得大伙儿觉得恶心、吐满地啊!
“你们俩不要再说那些恶心的话来让我们吐了!”卖菜的菜贩拿起一把枯萎、卖不出去的青菜,往他们身上狠狠砸过去。
“快滚!”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他们这小镇可是干净又整洁的,绝不容许这两个臭气熏天的乞丐污了小镇的美丽光景。
青菜散落,朝他们俩兜头飞来,堂玄辰感到错愕。她觉得自己比较像恶人,动不动就开口说要毒害别人,但这些寻常百姓,不是常常都笑脸迎人,一副善良无害的模样吗?现下怎么会如此粗暴地待他们?
原来并非他们骨子里善良,他们完全是依照一个人的外表,再来决定要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对方啊!现下她扮成乞丐,总算明了乞丐平时遭受到的是多不堪的对待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原本脾气好、要堂玄辰冷静的冷贯霄遇到小贩狠砸青菜的举动,也动怒了。
冷贯霄护在堂玄辰身前,当青菜飞来,他扬手轻轻反拨,枯萎的青菜非但没有打着他们,反而回旋打在卖青菜的小贩身上。他并未使上内力,仅是轻轻一拨,给卖菜小贩一个警告,要对方别太过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卖青菜的小贩本想要给他们俩一个教训,哪想得到砸出去的青菜会兜回他头上,他满头青菜,一脸错愕。
“大伙儿再砸!”其他人见状,心下觉得奇怪,怎么可能男乞丐随便一拨,青菜就又回到卖菜的小贩头上?这一定是凑巧!所以大伙儿随手拿起不要的东西,就往两人身上砸,看他凭两只手要怎么拨开四面八方飞来的杂物。
但是令他们惊惧的是,不过眨眼间的功夫,他们所砸出的东西便又砸回到自个儿身上,众人脸色青白交接、面面相觑,这下可终于知道惹上不该惹的人物了。
“哼!再砸啊!”堂玄辰骄傲地扬高下巴,看还有谁有胆上前挑衅!唉,她毕竟无法让自己当沉默的小可怜太久。
冷贯霄森冷的目光扫视所有人一遍,让所有人清楚知道,倘若有人敢再造次,他绝不吝于给对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所有人见着他眼底的冷意,惊骇地吓退五大步,没有人有胆再嫌他们臭、嫌他们丑,众人噤若寒蝉,就怕倒大楣。
“姑女乃女乃我就是要和我家相公在这里熏死你们!怎么,还有意见吗?”当恶人比当小可怜有趣多了,她乐在其中地吓唬众人。
“没有!没有!”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摇头,热烈欢迎他们夫妻俩留在此地熏死他们。
“刚刚有人嫌我娘子长得丑是吗?”冷贯霄眉一挑,冷冽的目光锁定在几名曾出言讥笑的人身上,心头则正为她的一句“相公”而乐陶陶。
凡是被他视线点到的人,全都吓得打了个冷颤,头垂得更低,不敢再和他视线交会。
“不……不是这样的!大爷、姑女乃女乃,刚刚是我话说得不够清楚,其实我要说的是,我自己长得像猪,如果把我摆在猪肉摊上,别人也认不出我和猪有啥分别啊!”曾讥嘲他们的人马上自首,硬拗。
“没……没错,刚刚他的意思就是这样!”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那你们说,我娘子是不是长得貌美如花?”冷贯霄剑眉再一挑,危险地逼问。
“岂止是貌美如花,简直是仙女下凡,和大爷你根本是郎才女貌,天地间再也找不到比你们更相配的人了!”
一群人为了保命,苦在心头,天花乱坠地恭维着他们俩的长相,歌颂他们是世间难得的金童玉女,再离谱荒诞的话都说得出口,只为讨得他们欢心。
“呵呵呵!说得好!”堂玄辰被逗得乐不可支,拍手叫好,总算一吐怨气。
见她开心大笑,冷贯霄跟着心情飞扬,与她相视微笑。
两人再一次含情脉脉,尽在不言中,但是这一回不再有人有意见,他们有志一同地将目光撇开,当作没看见两头猪正以炙烫的目光相互凝望,就算他们接下来想情话绵绵,他们也会自动将耳朵关上,以免惨遭飞来横祸啊……
★★★
幸好那股会令人窒息的恶臭与猪头脸并未纠缠他们太久,在雪绦草彻底将体内的毒素清除殆尽后,恶臭便消失,他们俩的容貌也恢复正常了,而在两人容貌怪异且带有恶臭的那几日,正好让内力尚未恢复的他们得以躲避过“唐门”弟子的追缉,多了几天可以喘口气的时间。
冷贯霄在一个小市集买了两匹马,代替先前遭“唐门”弟子毒死的马儿继续赶路。他知道,堂玄辰嘴上不说,心下却是为着两匹枉死的马儿暗自神伤。
这一切,冷贯霄都看在眼里,也更加清楚她的性情是刀子嘴、豆腐心,尽避曾经开口说要下毒毒害马儿,但马儿真死了后,最伤心的人也是她,由此可知先前她那两条被他杀死的小蛇,也一定让她非常伤心。为了弥补,他待她更加柔情密意,企图以充沛的爱意化解她心中的悲伤。
原本堂玄辰对皇甫朔中毒一事,觉得事不关己,能赶上就赶上,能救得了就救,若不行,便算了。
可是自从她和冷贯霄情投意合之后,一路感受他的真心相待,就没办法再冷漠地看待这件事了。待在冷贯霄身边,虽然他嘴巴上不说,但她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他的焦急,他如此看重和皇甫朔的友谊,为了救皇甫朔可以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危,直闯蜀中,非要救活皇甫朔不可的决心感染到她。
她不想见他失望、悲痛,心下偷偷将皇甫朔也当成是她的朋友,尽避他们未曾谋面,不过为了救活皇甫朔,她愿意和冷贯霄一起竭尽所能。
“你觉得我们有把『唐门』弟子远远甩开来了吗?”她骑在马背上,扬声问。
“关于这点我无法确定,他们或许在我们之前,或者在我们之后,总之我们小心行事,见招拆招。”就算前方有龙潭虎穴在等着他,他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冲过去闯上一闯。
“好!”堂玄辰豪气干云地附和他,总觉得他们俩目前的情况很像别人口中的亡命鸳鸯,不管有多少人阻拦他们,他们都会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不论一路疾奔有多辛苦,至少她的心头沁满甜蜜。
为了追赶先前中毒、为掩人耳目仅能步行时所浪费的时间,两人在道上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除了停下来让马儿吃草喝水,也使他们得以顺便解决生理需求外,其他时间根本是丝毫不敢浪费。
堂玄辰的改变,冷贯霄清楚感受到了,她甚至连路途的疲累都不抱怨,配合着他拚命赶路,使他心头盈满喜悦,觉得自己没喜欢错人。
突地,一名黄衫年轻姑娘骑着马迎面而来,双方打了照面,黄衫女子“咿”了声,迅速勒马停步。
“这不是冷大侠吗?”容貌姣好的“泰山派”弟子俞初蕾一脸惊喜,望着冷贯霄。
“久违了,俞姑娘。”认出俞初蕾的冷贯霄暂时停下赶路,朝俞初蕾微颔首打招呼。他们曾在武林要会上有过数面之缘,所以他才会记得她。
冷贯霄既已让马儿停下步伐,堂玄辰便让马儿也停下来休息,目光则好奇地偷偷打量眼前的黄衫女子。
年轻貌美,体态标致,瞧她见着冷贯霄时的欣喜模样,使同样身为女性的堂玄辰立即意识到眼前的姑娘对冷贯霄有意。
她为此发现,暗暗大喝干醋,不由得猜想他们是在何种场合认识的?见过多少回?又有多少像黄衫女子这样的姑娘偷偷喜欢着他?
他所处的世界是她所不熟悉的,此时她才真正意识到,心下暗自担心焦急,害怕他会觉得她不若黄衫女子美丽。
“冷大侠,你怎么会独自出现在这儿?”俞初蕾满脸疑惑。
独自?兀自担心的堂玄辰瞬间为这两个恼人的字眼,攒紧一双秀眉。现下她可以确定,眼前的姑娘是故意的!否则她还没死亡化成鬼魂,一人加一马那么明显地站在冷贯霄身畔,这位俞姑娘再怎么样也不该说冷贯霄是独自一人上路吧?难道当她是停下来看热闹的路人不成?
“我不是独自出现在此,我有朋友同行。”冷贯霄对俞初蕾的态度冷淡疏离。
“原来如此。是我不好,一时忽略了姑娘。”
彷佛经由冷贯霄的说明指点,俞初蕾才看得见堂玄辰的存在,她刻意的无视再明显不过了。
“不打紧。”堂玄辰耸了耸肩,没傻得将俞初蕾的歉意当真。
“我姓俞,叫初蕾,是『泰山派』的弟子。”俞初蕾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
要比门派是吧?就不信“堂门”会输给她听都没听过的“泰山派”!
“我姓,叫堂玄辰,是——”
“她是一般寻常的姑娘,并非武林中人。”冷贯霄突然介入,打断堂玄辰的话。他之所以不让堂玄辰说出她的门派来,是不想徒生枝节。目前皇甫朔中毒一事,除了少数几个人与“唐门”弟子知情外,江湖中其他人并不知情,不让事情传出去就是担心皇甫朔拥有墨蟾蜍的事会传得沸沸扬扬,使得一堆想得到玉蟾蜍的江湖人跑上门找麻烦。
只要俞初蕾不晓得堂玄辰的来历,就不会猜到是有人出了事,他才会带着她一路策马狂奔,如此墨蟾蜍在皇甫朔那儿的事就能保密,不致泄漏出去。
况且,寻常人对善于使毒的“唐门”总是有顾忌、疑虑,深怕会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就算她是“堂门”弟子也是一样。他不想俞初蕾以异样的眼光看她,不想她觉得不舒服,才会这么做。
堂玄辰不了解他的动机,瞧了他一眼,但并未多说什么。她决定先由着他,待这个姓俞的离开后,再来问他为何不让她报上她那令人崇敬的门派?
“我还在想姑娘是出自哪个门派呢,原来是一般的寻常姑娘啊,呵!”俞初蕾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堂玄辰一遍,于心中冷冷一笑。就外表,她比堂玄辰娇艳多了,武艺就更不用说,她可是“泰山派”年轻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堂玄辰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因此,不管堂玄辰的来历为何,自视甚高的俞初蕾压根儿不将堂玄辰放在眼里。
她会出现在此并非偶然,事实上她奉掌门师父之令,特意在这里等待冷贯霄与易守信出现,没想到跟在冷贯霄身边的人不是易守信,而是一名陌生的姑娘,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泰山派”之所以会出动,是因为前些日子察觉到江湖上可能有大事要发生,会发现全因向来低调的“唐门”弟子,近来突然频频在江湖上走动,这点实在不得不让人起疑,于是暗中派出门下弟子分头打探,发现“唐门”弟子分头进行,一批聚集在“幽碧山庄”附近,另一批则追着冷贯霄。“泰山派”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抓到一名“唐门”弟子刑求拷问,打得半死不活,这才晓得原来是皇甫朔握有墨蟾蜍,但身中剧毒却不肯供出墨蟾蜍藏于何处,才会使另一批“唐门”弟子在江湖上追缉前去寻找解药、应当知情的冷贯霄与易守信。
见猎心喜的“泰山派”自然也想得到能引出玉蟾蜍的墨蟾蜍,所以在得知冷贯霄可能知晓墨蟾蜍的下落后,便决定来个守株待兔。他们派貌美的俞初蕾守在平阳附近,等待冷贯霄出现,不管冷贯霄有没有墨蟾蜍的消息,他最终都会回到“幽碧山庄”,俞初蕾只消使出美人计紧紧跟着他,再见机行事,想得到墨蟾蜍将会易如反掌。
俞初蕾眸底的轻蔑,使堂玄辰怒火奔腾,尤其是那细微、不易教人听见的冷笑,听在她耳里,简直是在跟她下战帖!如果这战帖她不接下来,岂不是说她怕了?
她若在外头遭人瞧扁,等于是“堂门”遭人瞧扁,说什么她都不能让这种惨事发生,一定得想办法扳回一城才行!
“冷大侠,我瞧你一路行色匆匆,是出了什么事吗?”俞初蕾不理会堂玄辰,娇声娇气、一脸崇拜地询问冷贯霄。
“没什么事,只是闲着没事,和姑娘比赛跑马。”冷贯霄随意编造了个谎言。
“原来如此,正好我也闲着没事,不如咱们三人一起来比赛好了。”俞初蕾硬是要加入凑合,死命缠住冷贯霄。
“但是俞姑娘你刚才由那个方向跑来,如果要和我们赛马,岂不是又要往回跑,如此不是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吗?”堂玄辰忍不住开口,一点都不希望俞初蕾加入。
“一点也不!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也正好没事。冷大侠,你不会不欢迎我吧?”俞初蕾没好气地睨了堂玄辰一眼,但当她转向冷贯霄时,表情立即放柔放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宛如冷贯霄只要说出个“不”字来,她脆弱的心灵就会受到严重创伤。
“怎么会呢?”冷贯霄没有拒绝她。倘若拒绝俞初蕾的要求,反而容易启人疑窦,他不想俞初蕾深究他拒绝的原因,便点头答应了。
冷贯霄答应让俞初蕾同行,使堂玄辰气得快吐血,她不知道冷贯霄和俞初蕾的交情有多深,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为何遇到俞初蕾就这般和善,与初遇到她时的情况根本是天差地别,而且她所精心饲养的两条小蛇还被他给杀了。可恶!他这个坏人!
“呵!我就知道冷大侠面冷心热,不会连我这小小要求都不答应。”俞初蕾自认她的女性魅力,凡是男人都抵挡不了,因此早就料到冷贯霄不会拒绝。她巧笑倩兮,胜利地瞟了堂玄辰一眼。
囤积在堂玄辰心口的怒火因这挑衅的一眼而迅速高升,窜至喉口,教她火大地想抽冷贯霄几鞭子。
对!就是狠抽冷贯霄!
她会遭到这种待遇,全都是他惹来的!他不让她跟俞初蕾介绍她自己,表现得彷佛他们俩只是正好同行,她对他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俞初蕾才会无视她的存在,给她下马威。
“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跑喽!”俞初蕾得意一笑,再瞧了怏怏不快的堂玄辰一眼后,更感快意。
俞初蕾亲热地让坐骑挤在他们中间并肩而立,兴奋地看着冷贯霄俊挺的脸庞。在她看来,堂玄辰对冷贯霄有意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但在冷贯霄心里,堂玄辰根本就无举足轻重,堂玄辰想同她争,得看下辈子再投胎后,有没有法子挣到一张娇艳的面容喽!
被俞初蕾硬是挤开来的堂玄辰脸色更加难看了,她得拚命告诉自己,别理会俞初蕾的失礼举动,才没马上出手,毒得俞初蕾花容失色。
“开始!呵呵呵!”后来加入的俞初蕾自顾自地高喊后,便驱策马儿快奔,一心冀望冷贯霄能策马狂奔地追她。
堂玄辰冷着脸立在原地,不理会如虹般飞奔而去、笑得灿烂的俞初蕾。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同样没离去、追逐俞初蕾的冷贯霄,终于发现她的不对劲,柔着声问,担心她体内尚有余毒作孽。
“没有,你去追你的俞姑娘吧!”她的话犹如寒冰般射向他,目光犀利,恨不得凌厉的目光能将他千刀万剐。
“我的俞姑娘?”冷贯霄语调怪异地上扬,再看着她气呼呼的小脸,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你吃醋了?”他话里有着掩不去的喜悦,她会吃醋表示她在乎他!飞扬的心情加深了他唇角的笑意。
“谁吃醋了!”被说中心事,她一恼,拿起马鞭往他身上抽。
冷贯霄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她手中的马鞭,借力使力,将她用力往怀里带。
堂玄辰被他强劲的力道用力一拉,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往他怀中,在她尚来不及大发脾气时,他的唇已结实封住忿怒的小唇瓣。
堂玄辰被突如其来的亲吻给吻得天旋地转,原本积在心口的怒火,也一点一滴被他的吻给平息了。
雪白藕臂勾住他的颈项,加深这一吻,虽然对于他对俞初蕾的态度,她一点也不喜欢,但是她喜欢他的吻,非常、非常喜欢。假若他可以这般热吻她直到天长地久,将会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
冷贯霄深吻着教他为之疯狂的朱唇,引诱她和他一块儿疯狂沉沦。
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彷佛要吻透对方的灵魂,才肯罢休一般。
堂玄辰猛然想起在俞初蕾那儿所遭受到的蔑视,以及他待俞初蕾过于和善,因此报复性地像头小兽般,啃咬起他的嘴唇。
痛楚自唇上传来,冷贯霄眉峰先是一皱,随即想到她为何会这么做,忍不住笑了。他依样画葫芦,绵绵密密地以不会弄伤她的方式啃咬她的唇瓣。
细密的啃咬,勾动了埋藏在她心底的火苗,火苗哔啵窜燃,使她浑身因他愈形火辣的热吻而发烫。
她跨坐在他双腿上,与他紧密相贴,结实的胸膛感受着柔软的浑圆,炙烫的昂挺抵着温润密泽。
她感受到他的激切,因为害羞、因为期待而倒抽了口气,两人愈吻愈饥渴,的火苗将两人彻底焚烧,根本就忘了此刻身处于野外,随时可能会有人经过瞧见,更遑论没事介入的俞初蕾,老早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去而复返的俞初蕾脸色铁青地瞪着两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所看见的画面。
这不会是真的!她心目中的冷贯霄是不可能会失态地在外头亲吻姑娘,这实在是太孟浪了。更教她无法接受的是,被亲吻的人竟然是一直没被她放在眼里的堂玄辰!这要她如何接受?
她可是艳惊四座的俞初蕾哪!莫非冷贯霄瞎了眼不成?
俞初蕾骑着马再回头的马蹄声,其实冷贯霄早就听见了,只是他舍不得离开堂玄辰娇艳欲滴的唇瓣,也是想藉此机会让俞初蕾明白,堂玄辰之于他并非是普通的点头之交,他已倾心于她。
“俞姑娘,你不是已经跑到前头去了吗?”冷贯霄恋恋不舍地离开堂玄辰的唇瓣,故作惊讶地问。
“我就是跑到前头后,一直不见你们跟上,以为你们出了什么事,才转回头寻你们,哪知……哪知……”哪知他们俩非但没前进,还待在原地亲吻!耙情刚刚是他们俩联手骗她纵马狂奔?气死她了!
与冷贯霄亲吻被俞初蕾发现,堂玄辰一点都不觉得害臊,反而感到开心,因为如此一来,她什么都不用说,俞初蕾便会再清楚不过了。看在冷贯霄亲自为她扳回一城,及他根本就不在意俞初蕾的分上,她就不再生闷气了,嘻!
她舒服地倚在冷贯霄的胸膛,慢慢平息体内遭他引燃的火苗,看都不看气急败坏的俞初蕾一眼。
“是我一时情不自禁,以至于让俞姑娘在前头空等,实在对不住。”经过薰染的眼眸更加深邃迷人。
“冷大侠和姑娘不是普通朋友吗?”除非他亲口承认,否则俞初蕾绝不死心!
“不是,她是我的心上人。”冷贯霄轻抚着堂玄辰的背脊,回道。
一句“心上人”,让冷贯霄怀中的人儿心飘飘然,飞向天际;让早对他芳心暗许、自认娇艳无敌的俞初蕾如坠地狱,大受打击。
“其实我早该想到姑娘是冷大侠的心上人,否则向来恪守君子风范的冷大侠怎会不畏人言地和一名年轻姑娘孤身上路。”不管心里有多恼恨,为了顾全大局的俞初蕾迅速恢复平静,像是已接受了事实。
明明先前听俞初蕾说话的语气还很气愤难平,但她居然这么快就恢复平静,真是令堂玄辰大开眼界。堂玄辰不再将脸埋在冷贯霄的胸膛,改望向俞初蕾,便见俞初蕾不带敌意地对她微微一笑,彷佛已接纳她。可是女性直觉告诉她,俞初蕾并未放弃冷贯霄,这记微笑不过是想让她不再防备罢了,她可没傻得上当。
“事实上,我会出现在此,全是因为我为了点小事和我大师兄他们闹意气,跑了出来,现下想想是我不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拉下脸面向他们赔不是……”俞初蕾脑子动得飞快,嘴角忧伤地垂下,编造藉口说明她之所以独自一人的原因。
“令师兄并非器量狭小之人,况且你们是同门,有什么话不能说呢?只要将话说清,相信你们定能恢复昔日情谊。”冷贯霄安慰她别想太多。
堂玄辰对别的门派的吵架秘辛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无聊地玩着冷贯霄的大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希望事情真如冷大侠所说的那般顺利,不然我真不知该拿什么脸回本门。”俞初蕾幽幽地长叹了口气。冷贯霄身边多了堂玄辰,且还对她深情款款,她得赶回平阳和师兄们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行。
“俞姑娘就别想太多了。”
“冷大侠说得对,我该到平阳向我大师兄道歉。”
“平阳?”冷贯霄听她提起平阳,身体微微一僵,唯有倚在他胸膛的堂玄辰才能察觉他的变化。
堂玄辰本来不甚注意他们的交谈内容,现在却因为他这一僵挺的动作而聚精会神。
“是啊!我大师兄他们人就在平阳,所以我得上平阳去。你们呢?可有目的地?”俞初蕾笑着回答,反问。
“那可真是巧了,我们也要到平阳去。”冷贯霄不动声色地扬笑回道。他不知道“泰山派”弟子出现在平阳是否为巧合,在未能确定之前,他得假设“泰山派”得知墨蟾蜍在皇甫朔那儿,是以出动弟子齐聚平阳,准备伺机而动。
堂玄辰看着俞初蕾,听见她的目的地与他们相同后,和冷贯霄有着相同的疑虑,毕竟她与俞初蕾完全不认识,哪晓得对方的性情想法?为了万无一失,她不得不猜想或许俞初蕾早就算好他们会走这条路,所以特意来个守株待兔,倘若如此,俞初蕾要是有不轨的行为出现,那她下手就不用客气了。
“你们也到平阳?这简直像是老天爷的安排呢!不如我们一块儿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好吗?”俞初蕾欣喜地提议,说得彷佛这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当然好,怎么会不好呢?你说是吗,堂玄辰?”冷贯霄微微一笑,笑容中掺着暖意,低头询问堂玄辰的意见,让堂玄辰清楚看见潜藏于他眸底的防备。
“是啊!”接收到他警戒讯息的堂玄辰模仿他,对俞初蕾灿烂一笑。
心有灵犀、无须多言的两人对俞初蕾皆留了意,绝不会让她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