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利益平衡的问题?”王逸飞仔细咀嚼着父亲的话,然后若有所思地问道。
“对,”王化忠点头道,“其实说穿了,所谓的官,也就是一个利益分配者,官场发生的一切事情,也都是围绕利益分配来展开的,所以你要想当好官,就得悟透权与利这两个字。”
“利益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王化忠继续说道,“比如在搞派系斗争时,自己的利益,友方的利益,政敌的利益,还有中间派的利益,这些你都必须兼顾,不然你就玩不转。”
“在开展工作时,同事的利益,上级的利益,下级的利益,你也必须兼顾,不然你的工作就推不动。”
“个人的利益,集体的利益,国家的利益,在这三者之间,你要有很清晰的警戒线,而且这条线你永远都不能碰,如果你碰了,一辈子就到头了。”
王化忠说到这里,拿起桌上酒杯一饮而尽,但是他把杯子放下来时,连杯子是横放着地他都没有发觉,看来他已经喝得有些高了。
“妈,你给爸煮点绿豆汤吧。”王逸飞看见父亲脸上一片通红,有些担心地对柳玉香说道。
“你们别瞎张罗,我没醉。”王化忠摆了摆手,开始继续他的高论,“***的官,他有自己的特色,就是那些体制内的人,也不一定懂得其中的奥妙,只有那些读过史书的人,才能把这里面的门道看穿,因为中国的官制有根的。”
“噢?这话怎么讲?”王逸飞忙问道。
“首先你要明白,中国的官场并不排斥内斗,”王化忠用筷子点了点桌面道,“也就是说,不管哪一级政府,有派系,有对立面,有内耗,那都不是上级担心的事情,或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乐观其成。”
“反倒是下面和光同尘,一团和气,那会让上面心生不安,”王化忠用手抹抹嘴角道,“因为那很容易让下面形成铁板一块,不利于上面掌控全局,所以在这方面,你以后多琢磨琢磨。”
“大家天天斗来斗去,那还怎么做事啊?”王逸飞掀了掀眉道。
“斗是斗,但那是有限制的,”王化忠笑眯眯地说道,“他先给你画个框框,然后把许多人放在里面,只要是在框框里,不管你们怎么撕啊咬的,他都不会理会,但是有一点,那就是你不能跳,尤其是不能向框框外面跳,否则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框框?”王逸飞轻轻地念着这两个字,似乎陷入了沉思。
是啊,是该想想了,其实有些事情,他自己经历过;有些事情,他听人说过;有些事情,他在书上看到过,只是这一切以前都是散的,抽象的,而在这一刻,它们似乎都聚拢来,慢慢地串成了一条线。
这一夜,一家人聚在一起饮酒聊天,过得十分愉悦,似乎已经忘记了挂职带来的不愉快,同时也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人彻夜未归。
真是忘了么?或是大家都在刻意避过某个话题,以免破坏这种团聚的温馨?
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不管你愿不愿意,有些事情你还必须去面对。
“成才,起床,起床。”
第二天一大早,王成才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忽然被人推醒了,他努力地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大哥王逸飞正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大哥,你怎么就起床了?”王成才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问道。
“那你想什么时候起?”王逸飞在他上拍了一下道,“你自己起来看看,都几点了?”
“几点了?”王成才忙坐起来问道。
“九点多了,”王逸飞白了他一眼道,“马上都要吃早饭了。”
“啊?”王成才愣一下道,“看来我昨晚喝多了,居然睡得这么死。”
“喝了四两多都没吐,酒量还是可以的嘛。”王逸飞望着他笑道。
“你还说,我晚上起来喝了两次水。”王成才苦着脸说道。
“操练操练就好了,以后喝个七八两应该不成问题。”王逸飞打趣道。
“那有你这样当哥的,老是怂着别人喝酒。”王成才撇了撇嘴道。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问你件正事儿,”王逸飞忽然正了正了脸色道,“我问你,成义昨天咋没有回家?”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王成才听他问到这个,心中一慌,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跟我撒谎是吧?”王逸飞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王成才被他的目光一扫,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而且心里也微微有些害怕,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他可能是打牌去了。”
“打牌?”王逸飞掀了掀眉道,“你是说他在?通宵?”
“好,好象是的。”王成才低着头说道。
“多久了?”王逸飞面无表情地问道。
“听妈说,好象有大半年了。”王成才见大哥并没有发怒,所以说话也顺畅了。
“噢,我知道了,”王逸飞淡然道,“你起来吃饭吧。”
王成才看了着王逸飞的脸,却看不出什么表情,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越是这样,他心里越觉得不安。
早餐时,王逸飞很随意地向王化忠问道:“爸,我听说成义在?”
“唉,我知道这事儿早晚瞒不过你,”王化忠叹了口气道,“可是我现在不想让你分心。”
“没事的,您说说吧,是个什么情况?”王逸飞很耐心地问道。
“其实我们知道他在,还只有两个月时间,”王化忠有些伤感地说道,“但是我听别人说,他已经赌了大半年了,而且在外面久了不少的赌债。”
“在外面欠赌债?”王逸飞愣了一下道,“难道他从来没在家里拿过钱?”
“拿了,”王化忠叹了口气道,“这半年多来,他零零散散一共在家里拿了三千多块,当时我们还以为他是在交女朋友,所以就没去查访他,可是后来才知道,他不但把这些钱输光了,还在别人手里借了钱。”
王逸飞皱着眉头道:“你问过他没有?他一共在外面欠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