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吃过饭,昨天那个带红眼镜的女大夫就来找我,一照面就是灿烂的笑容:“你好,我叫陈晨,你之前的管床大夫去别的科了,以后就我管你了。”
我一听,这人,说的好像自己跟老大似的。也对她笑笑:“那以后辛苦你了。”
护士来打扫房间的时候,我去溜达,突然发现隔壁的病房中间加了一个床,床上躺着的赫然就是昨天楼道里见到的化彩妆的妖冶女子,我心想这女孩真是爱美,住院还化着妆。她的病房挨着盥洗室,过了盥洗室就是楼道尽头的窗子,我就在盥洗室附近来回溜达,好等她一会出来仔细看看她。可是我溜达半天,她一直在床上躺着,太懒了。
十点多苏大夫带着她和其他几个大夫来查房,告诉我约了下午两点去超声引导手术室抽胸水。
中午吃饭前,临床的病友告诉我,11床得了肺结核,明天就要转到结核病医院了。他正好明天出院,准备今晚就走,不在这睡了,让我小心。我一听慌了,赶紧去找苏大夫,她很痛快的答应我有空地就给我换床。
不成想,刚吃过中饭,于月红就来找我,说把我调到22床去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22床本来是明天出院,苏大夫跟他说让他今天就回去,明天再来办手续。”我说:“呦呵,我上午刚让苏大夫给我调床,这么快就行了啊,你替我谢谢她。”
“苏大夫是要把这屋腾出来,改成女病房,臭美什么啊你。”
“哦,我还以为你们医院想群众所想,急群众所急呢,原来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怎么不急啊,女病人都排着队等床呢,就是屋子腾不开,你不去找她,她也得给你调了。”
我就躺在床上,3个护士连床带人把我推到一个六人间。
来这屋一聊才发现,这屋不但人多,而且也热情,18床是老张,19床老王,20床是个河南老大爷,21床是老李,我22床,23床是顺义的老赵。老赵大概50岁上下的样子,她老伴胸前挂着看护证,看来病的比较重,晚上需要陪床。他们问我是什么病,得知我得了胸膜炎下午还要做手术后,都对我表示深切的慰问和诚挚的关怀。
刚吃过中饭,于月虹又给我测了心率,依然不理想,我去办公室找苏大夫,她没在。陈晨正在办公室最里面的一台电脑前打字,看到我很热情的主动问我有什么事。我跟她说了之后,她说:“不会是电子仪器测得不准确吧,我给你测一下。”她让我在椅子上坐好,一手掐着我的脉搏,眼睛看着另一只手上的腕表。她的腕表表盘是一个大钟形的标志我一看周围写着的字母TSINGHUA。这才明白是清华的校徽,我问她:“你是清华的?”
她瞄我一眼,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118。这表是别人送我的。”
“那这表准么?”我坏笑着说
她白我一眼:“30秒计时差不出1秒来。”
“那我肯定高了,怎么办啊?”
“我再请示苏老师吧,对了你的化验结果出来了,我刚拿回来。”
“那多谢你。”
“恩,你的胸水培养还是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指向性结果。而且一般双侧积液都是结核性的,但是你的化验结果也不支持……”
我翘起二郎腿,听她说化验情况。这时苏大夫突然进来,看见我悠闲自得的样子,皱了皱眉。我很高兴她终于开始主动跟我说话了,她一脸的严厉:“你,回病房去,别在我们这呆着。”我起身准备离开,陈晨微笑着对我说:“两点我们去抽胸水。”我说声好,回病房去病房去了。
两点陈晨来找我,手里拿着一个胸部穿刺手术包:“走吧。”
我出了门,她直接往大门口走,我问她:“就咱俩去?”
“先去吧,苏老师开会呢。”
我一看势头不大对,问她:“你就拿一个手术包?”
“那还拿什么啊?”
“小注射器,麻药,试管什么的呢?”
“这些还用自己带啊?我以为手术室都有。
我瞬间晕菜了,这真应了那句古话,‘小样你新来的吧’。我说:“你不会想不给我打麻药直接穿我吧?”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你等会我去拿。”
我跟着她到治疗室门口等她,一会她拿着个托盘出来,递到我面前:“你检查一下,东西全不全。”我看着她无奈的笑笑,心想,这小姑娘,倒真好意思。不过还挺谦虚的,也不错。
我看了看说:“试管不够啊,得10个吧,还得要一个大瓶子。”
她转身回去找,一会回来说:“那咱们走吧。”
“你就这么去啊,不推个车啊。”
她白我一眼:“你能一块说么?”
“我以为你就想用手拿着不想推车呢。”
她找到车又回来跟我说:“这回行了吧,咱们走吧。”
我问她:“苏老师开完会了么?”
她说:“不知道啊,不行就我给你抽吧。”
我当时就感觉胸膜反应快要来了。这姐姐胆儿太大了。家伙事儿还找不齐呢就敢做手术,我很委婉的说:“我看咱还是等会吧,我很容易晕的。”
“那我再去找找。”她说。
她很快回来,告诉我苏老师说让我们先去,她一会马上过去。我心想,做个手术还耍大牌啊。
到了三层的手术室,苏大夫找来一个主任医师给我做B超。他给我照了照说:“右边基本没了,左边还有点。”
“那李老师你看能抽么?”苏老师问他。
“反正有点悬,你决定把。”
我心想要不能抽最好别抽了,没想到苏老师不带犹豫的:“那抽吧,陈晨把手套带上。”
苏老师给我消毒的时候,李老师问她:“你们科现在还有课么?”
“有啊。”苏老师边工作边回答他。
“那能帮我划到么?“
“现在不能了,医院派了个专门监督的来。”
我问他们:“你们平时还要上课啊?”
李老师说:“是啊,上课挣学分啊,一学分给一百块钱。”
“那你们一个月学个一百来分的,不就妥了么?”
“哪那么好挣啊。挣个十几分就不错了。”苏老师笑了笑说。
我说:“也是,我看你成天病房转悠,一分也挣不来啊。欸,那你不是亏了么?”
“我可以周末上课啊。”
苏老师温柔的为我注射麻药的过程依然让人陶醉,之后她对陈晨说:“到头了,20的注射器针头不够长,换大注射器吧。一会慢一点加负压啊。”
我突然感觉出一阵剧烈的刺痛,喊出声来。
苏老师说:“好了,没事啊,李老师,到位置了么?”
李老师看看B超屏蔽:“不行,还差点。”
这时候我已经不行了,感觉眼前迅速变黑,身体燥热。我说:“苏老师,我有点晕。”
“哎,那算了吧。”拔掉针头,苏老师又说:“是不行了,后背汗珠都出来了。”
我歇了一会,她们也收拾好了东西,我转过身问苏老师:“要是我晕了你还抽会怎么样?”
“那你就晕倒了。”
“那就晕着抽呗,晕了还不知道疼了呢。”
苏老师看着我笑了笑,也没说话。
回到病房,老李问我怎么样,我说不行,抽晕了。他们一个个都感慨万千,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