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醉 黯然神伤

作者 : 雁渡寒潭

壹佰伍拾

起雾了。

香江花园的路灯在朦胧中努力闪烁着昏暗的光芒,一缕一缕的雾霭在空洞中游荡,微风轻送,忽浓忽淡,小区园子里的几株酸枣树就剩枯枝,参参丫丫在阴暗中忽隐忽现,谁家的两条狗在楼下打架,汪汪几声把楚田从回忆中惊醒。

楚田在垃圾桶掐灭蘇烟,才发现自己抽烟很不专业,家里居然连个烟灰缸都没有,他和衣躺在席梦思上怔怔发呆。

客厅里传来手机的铃声,楚田看看表,晚上十一点左右,谁的来电呢?

他起身走到客厅,从沙发上捡起手机一看:紫鹃。

楚田的手有些哆嗦,思绪一下凝固,茫然地望望窗外的薄雾,感觉一切都是梦中。

“喂!”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灵而悠远,楚田心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是我!”他不是很习惯手机的对话,才在号子里呆了两月,一切世外的东西都似乎很陌生,手机不小心贴在脸上,“苹果”通话界面的扩音器打开。

“还好吗?”紫鹃柔柔的声音继续过来,很轻很轻,这不像她的声音,抑或是她的声音从天外传来,楚田随手捻碎沙发上的一团餐巾纸,扔到茶几上,嘴角忍不住抽动一下,机械地答道:“还好!”

“、、、、、、。”电话里面传来一阵沉默,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言说,静静地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还有各自缓慢的心跳。

静默的一分钟,思绪千转百回,还是楚田先开口了:“你在哪儿呢?”

“J市。”

“啊?”楚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还在J市呢?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情都没有!”紫鹃平静地答道。

“那你怎么、、、、、、?”楚田不知道该问什么,该如何措辞,只说了半句话。

“我在我爸这儿,这段时间不方便见你,所以干脆不见也罢。”紫鹃语速开始加快,情绪也缓和了许多,但她说的都是些不合常理的话。

楚田突然觉得这个女人是个谜,距离非常之远,仿佛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一个多月没见,到底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呢?为什么她的话语如此生疏,声音如此低沉?这也不像她的性格啊?

他没有继续问,知道问也没有用,就把话题转到S市项目上去。

“S市的项目现在进展如何?”

“那边合同签了,公司四个人在那边开展工作,我每天都在网上指导项目组的事情。”紫鹃的语气还是公事公办的汇报。

“那你、、、、、、”楚田本来想说那你怎么不到现场去呢,感觉不妥连忙止住话头,因为她不去肯定有不去的道理,这是一个敬业精神很强的女人,有独立的思考和安排工作的能力,既然没去,那就是J市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紫鹃何等聪明,接过话来回道:“你放心吧,工作一天都没耽搁,每天的计划和安排我都发在你邮箱,你可看看。”

“噢!”楚田暗自苦笑,出来几天居然没有上网办公的习惯,也忘了还有网络这回事情,一是还沉浸在夏霏去世的悲痛之中,二是还没完全从看守所里的号头角色转换过来,居然忽略了自己的身份。

“夏霏姐去世,我知道你很痛苦,其实、、、、、、”紫鹃停顿一下,看得出她知道的事情不比楚田少,在电话的那端稳定一下情绪,幽幽地继续道:“我也很难受、、、、、、。”她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哽咽在喉,不想一下子宣泄出来。

“一切都过去了!”楚田叹口气,闭上眼睛,一坐在沙发上,他知道这是一句谎话,但还是情不自禁说出来。

“我过几天回武汉。”紫鹃明白楚田一时半会儿走不出生离死别的阴影,不想过多说些安慰的废话,她清楚语言在此刻苍白无力。

“嗯!”楚田没继续,也没心情继续,慢慢放下手机,斜靠在沙发上黯然神伤。

他在两种情感中纠结,一是禾田集团真正的投资人已经逝去的前妻夏霏,那份挚爱让他反复审视着自己灵魂深处的卑劣,二是紫鹃这位J市市委书记的女儿和禾田集团的员工,那份突如其来如火如荼的爱情让他激情一直在燃烧,燃烧在不惑之年,因而倍感珍贵。

爱,或者不爱,此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伊人已逝,但留下的光芒却能直逼楚田的人性,逼出骨子里的一种自卑来。

用此刻的自卑、悲痛、愧疚来面对紫鹃无暇的爱情,情何以堪?

紫鹃挂完电话,也在纠结,其实这段时间她一直就在纠结中,谁也不明白她心中真正的那种痛楚。

她被父亲和自己给软禁了!

楚田出狱那天,她其实就在看守所门口,躲在A6车里不敢现身,是因为她已经得到夏霏去世的消息,明白自己的出现会陷楚田于尴尬之中,于是选择了躲避。

第一次在楚田书房看到那副《钗头凤》,她就明白这对劳燕分飞的60后,彼此还深深地牵挂着对方,但她那时已经不能自拔,深陷对楚田爱恋的泥潭、、、、、、。

那天在J市公安局被张学友劫持导致流产,让他父亲曾凡祖书记大发雷霆,从医院接回紫鹃后,关在宾馆咬牙切齿骂楚田是个畜生,骂紫鹃太不自重,这个社会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呢?

——已婚人都过着未婚生活,未婚人却都享受着已婚待遇!

他市委书记的脸已经让这个不争气的闺女丢尽,J市到处流传着“醉驾”老板和曾书记女儿爱情的传说版本,传说中的故事总是越传越邪乎,添油加醋,甚至把曾书记的私生活也杜撰出爱情的版本,描摹出女主人翁的形象和职业、、、、、、。

紫鹃被父亲警告处分,不许再和楚田来往,不许再踏进禾田集团半步,否则父女恩断义绝,如若一意孤行,以后就别认我这个父亲,也别踏进曾家的大门。

紫鹃躺在J市政府宾馆的床上,默默忍受父亲的责骂,默默在心底流泪——

爱!

为什么总是这么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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