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捌拾叁
九月二十五日晨。
“铁牛”从汉阳看守所释放出来!
就像是又做了一场梦,从J市看守所到汉阳看守所,这几年尽跟看守所打交道,几进几出,他早习以为常。
这次被虎爪岭上的“郭黑皮”怂恿,一起抢劫张学丽,半路得知是自己大哥的姐姐之后,弃暗投明奋不顾身,和“郭黑皮”在汉蔡高速上搏斗起来,虽然没占上风,但其见义勇为的精神还是感动了汉阳分局的领导,特批:无罪释放。
派出所民警接“铁牛”出来时,给他一百块钱,送到王家湾客运站,让他自己坐车回家。
回家?
哪里是家呢?
中午时分,“铁牛”回到J市,走出J市客车站时,一片茫然。
于他而言,释放出来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在号子里有吃有喝,出来举目无亲,手无分文,怎么办?
他白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转,一无所获,晚上跑到网吧上QQ群,去寻找过去的狐朋狗友,几天不见,听说“郭黑皮”、“三角眼”、“铁牛”出事,那些狐朋狗友全都作鸟散去,不再联系。
在网吧半睡半迷糊待了一晚,第二天出来已是囊中空空如洗,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仿佛这个世界都不属于他,或者他根本就不该到这个世界上来,是不是自己天生就该坐牢在看守所蹲着呢?
普天之下,何处是归宿?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脚步就往J市看守所迈,看见看守所大门时,又饿又冷,眼前一黑,昏倒在悦来客栈门口。
“铁牛”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被窝,床边一双慈祥的眼睛盯着自己出神,他茫然地问道:这是哪儿?
这是悦来客栈,小伙子,你怎么啦?——悦来客栈的老板娘关切地问道。
我?——“铁牛”挣扎起来正想回答,被老板娘打断,她端过碗来递给“铁牛”,继续说道:你先喝点热汤,是不是迷路了?
迷路了?
是迷路了!
于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路,母亲早逝,今年春节骑摩托车出事之后,他父亲和他断绝了往来,他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就这样在悦来客栈住了一天,把自己来龙去脉全都诉给悦来客栈的老板娘,老板娘和陈老板一合计,这孩子还算仗义,心眼不坏,如果不管指不定又会走歪路,两人商量一宿,第二天就推荐“铁牛”到他小舅子装饰公司跑跑腿,买些零星的装饰材料。
“铁牛”有贵人相助,加上自己心眼实诚,正当年少有使不完的劲,在装饰公司人前人后嘴甜腿勤,谁都喜欢,从九月底之后,他开始迈向人生的正确轨道。
陈老板家在绿林路有套回迁房,因为五十多平米的房实在太小,一直没人住,“铁牛”到公司之后,老板安排他到回迁房住,顺便照看照看这边的两只小猫。
今晚“铁牛”心情很爽,在装修工地加班到七点,和三个贴瓷砖的瓦工在工地喝酒吹牛讲过去的英雄史,喝完酒慢慢悠悠踱步回家,正唱着《新走西口》的小曲,唱到“、、、、、、飘渺白云唤你走,苍茫黄土难挽留,舍弃家园,别离妹妹,天涯有路不回头,不知你要走向哪里,也不知你在哪里停留,从今后你孤身一人,漂泊在天外的天。”刚好走到小区门口,正在兴头上,忽然看见10路公交车停下来,一女一男一前一后在马路对面追逐扭打,男男女女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他本无心搭理,远远望着看热闹就行。
可借助昏黄的灯光,他仔细一看身影,对面好像J市看守所的“木脑壳”,他不由得打个激灵,酒一下子醒了,“木脑壳”打老婆那是出了名的狠,该不是打他老婆吧?
他妈的“木脑壳”你在看守所把老子打得死去活来满地打滚,现在居然又在大街上打老婆!
这次可不能轻饶你!
“铁牛”头脑一热,在小区门口大吼一声住手,紧接着就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
“木脑壳”扭头一看,谁呀?原来是曾经的阶下囚,在NO2被冷暴力的“铁牛”,他妈的在看守所没打好,又来找死?
“你他妈找死?管你屁事,滚开!”“木脑壳”对着跑近的“铁牛”骂道。
他的手还是紧紧薅住“忘忧草”的秀发,即将继续施暴。
“你给老子放下,你动动她试试!”“铁牛”借着酒劲,两眼发红,指着曾经的管教干部“木脑壳”厉声喝道。
“哟呵!你他妈一个死犯子还来劲了,是吗?”“木脑壳”放下“忘忧草”,一拳朝“铁牛”脸上挥去。
拳声带风,呼呼直袭“铁牛”,“铁牛”没有防备,不躲不闪,生生挨了一拳。
这“木脑壳”刚从公交车上跳下追人,一不小心又摔了一跤,剧烈运动之后呼哧呼哧直喘气,一只脚受着伤不能在地上得力,看见“铁牛”靠近,匆忙出手,虽然打到“铁牛”脸上,可功力只用上不到两成,所以“铁牛”只感受到一阵寒风拂面。
这边“木脑壳”拳头扑面而来,那“铁牛”也不是省油的灯,仗着酒劲,把曾在看守所受过的气一并连勾拳使出,正中“木脑壳”小月复,只听“啊”的一声,“木脑壳”痛苦地弯腰倒下。
“你这狗日的木脑壳仗势欺人,打女人算你妈什么东西?”“铁牛”见“木脑壳”倒在地上,脚也没闲着,一脚,两脚,三脚,脚脚不离“木脑壳”的上半身,“木脑壳”翻身准备躲避,却没逃过第四脚——追魂撩阴脚,“铁牛”第四脚出去,不偏不移“郑中基”。“木脑壳”捂住两腿之间的痛苦,在步行道上翻滚起来。
“别打了!”“忘忧草”惊魂未定,看“木脑壳”中招,急忙上前拉住“铁牛”,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