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兵歌 非常探家(三)

作者 : 卢森林

入夜。桂巧云侍弄儿子进里间睡了,傅天雷无趣巴巴地独自在饭桌旁的木椅上,心烦意乱地想着跟这个离家出走有关的那些事,也许是过于劳累的缘故,竟然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睡梦是香甜的。傅天雷梦见了自己还在阵地上,战士们散在各个防御掩体,有的在吃着罐头,有的在擦枪。傅天雷和刘苏北来到堑壕巡视,石大成一脸坏笑地迎上去。

“连长,这上阵地都大半年了,也没见嫂子来信慰问慰问,是咋回事呀?”

“一边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长,我这有嫂子的消息了,信不?”

“不可能,别拿瞎话蒙我!”傅天雷不屑地就要走开。

石大成在傅天雷面前翘起了小手指:“在连长面前,谁敢说假话啊?!骗你是这个。”

“那你说说,有什么好消息?”傅天雷认起真来。

石大成边说边掏出来信耀了耀:“当然是好消息。看!”

“石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扣老子的家信!”傅天雷一眼认出妻子熟悉的笔迹,猛扑过去就抢。

石大成一闪身躲过傅天雷的虎扑,得意洋洋地:“你不相信是真的吧?要不当众拆开看看?”

“要是真的,当然没有问题……”傅天雷有点心虚地说。

刘苏北也横插了一杠:“连长说话算数,我保证!”

傅天雷从石大成手里抓过家信,由于激动手不听使唤地抖着,不经意间一张相片从信封中滑落下来。

石大成眼疾手快,抢先拾起相片。一个胖头小子的头像映入眼帘,不用说那是傅天雷出世不久的儿子。

傅天雷夺过相片,仔细端详着:“嘿嘿!是我的儿子,大家看看像不像老子?”那张相片立刻在大伙手中传看起来,赞美声和欢笑声充斥了整条堑壕。

石大成问:“连长,侄儿叫什么名字呀?”

只见他那只大手在信封上捏了几下,感觉里面压根就没有信囊,不禁心猛然往下一沉,连忙哦哦几声,将信收回衣兜里,故作平静地说:“还没报户口呢!大伙帮着想想,取个啥名好?”

石大成一指刘苏北:“这事非指导员莫属,谁不知道他是咱师里的大才子呀。”

“不行,不行,俺还没想好,一点思想准备没有,抱歉了。”刘苏北立马回绝了石大成的提议。

沉默,短暂的沉默。

“连长,我想给大侄子取个名,就叫“和平”行么?”

吕铁冷不丁地说。

“说说你的理由”。

“亚里士多德说过,战争的目的必须是为了和平。我觉得这话是绝对真理。因为我们是正义之师,不是好战份子,只是当和平受到亵渎,才参与战争。然而,战争是残酷的,死亡始终与之相伴,我们并不惧怕死亡,因为我们是勇士,而不是懦夫!”

“说得好,有哲理!。”

战壕里的战士们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傅天雷转向刘苏北:“大秀才,你看这个名字咋样?”

“我看很好!挺好的!”刘苏北点头说。

见得到刘苏北的认可,傅天雷开心极了:“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总有一天,吕铁他们会超过我们的。好!就叫和平,傅和平,哈哈……”

“今天是连长的大喜日子,吕铁,拿出你的保留节目吧!弟兄们,为了和平,为了连长的贵子,咱们跳将起来!”

石大成总是敢作敢为,还颇富想像力。

“好哩!”吕铁从一位战士手中接过吉它,有板有眼地弹拨起来。一些战士应声行动起来。刘苏北觉得有些冒失,但想制止已经很难。

俄罗斯歌曲《白桦林》优美的旋律响起: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阴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

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

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

等着我回来

在那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阴霾

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雪依然在下那村庄依然安详

年轻的人们消逝在白桦林

噩耗声传来在那个午后

心上人已战死在远方沙场

她默默来到那片白桦林

望眼欲穿的每天守在那里

她说他只是迷失在远方

他一定会来

来这片白桦林

长长的路呀就要到尽头

那姑娘已经是白发苍苍

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

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

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

我来了等着我

在那片白桦林……

战壕很窄,但挡不住欢快的战士们。会跳舞的人跳起了迪斯科,会唱歌的哼起了小曲,还有人击掌打起了节拍。音乐不断,歌舞持续,几乎没有人记起这是在炮火连天的战场。

一阵尖凌的呼啸声传来,敌方几发炮弹相继在周围爆炸,声响震耳欲聋,战壕里的人这才回到现实中来。

傅天雷抖了抖身上的灰土,大骂:“他娘的!混蛋!就是看不得老子开心。得,都给我打住,散开!”

傅天雷仍旧沉浸在睡梦中,桂巧云蹑手蹑脚来到他身旁,看到丈夫那幅疲惫不堪的窘态,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她饶有兴致地左瞧右看,发现傅天雷嘴角挂着微笑,一种莫名的冲动袭上心头,二话没说连连推搡了他几下。

傅天雷支起了头,茫然地问:“谁呀?”

“要睡上床睡去!你做这赖样给谁看啊?”桂巧云正眼看着他,语气中已没有了先前的冷漠。

傅天雷象得了大赦一般地蹦了起来:“谢谢!我这就洗去,刚才实在是累了。”

“快去吧,衣服毛巾都给你准备好了,洗了休息,你我可不想别人把悍妇的罪名扣到我头上。”

“哪来的话呢,巧云,这一年多来你受苦了……”傅天雷颇为感激地望着妻子,说完,打冲锋一般的进了浴室。

傅天雷毕竟是军人作风,三下两下就冲完澡,然后赤溜溜上了床,桂巧云也很是配合,像顺从的小猫似的依偎在他的身旁,瞬间俩人就如胶似漆地拥在一块了……

久违的云雨之欢之后,傅天雷把顺子牺牲,石大成和自己一道送顺子娘返乡的事说了,桂巧云灵机一动,提出让石头来厂给职工作一场事迹报告,傅天雷不假思索地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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