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的事终于暂时放下了,傅天雷心安理得地在家等着。这天,傅天雷领着儿子平平上街晃悠,一对军人夫妻相扶着从身边走过。俩人回头看了看目光悠闲的他,同时惊喜地喊道:“雷子!”
“是你们俩呀…什么时候回来的?”
傅天雷没想遇见的竟是刘苏北和王丽娜,不由一阵狂喜。
“也就昨天吧,你看,身子这么沉,再不回就……”王丽娜挺着大肚子,笑咪咪地答。
傅天雷这才注意到王丽娜体大身沉的模样:“是不是要临产了?”
“嗯,算来也就这几天了。”王丽娜说。
刘苏北接过话茬:“正好我也没探家,这不,请了假就一道回来了。哎,雷子,你转业后也不给我来个信,工作有着落了吗?”
“磕磕碰碰的,很不顺利,一直没心情。”傅天雷心里灰灰地回答。
刘苏北追问了起来,他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回来找工作的前前后后说了。
“你这么个人才,就去厂里搞保卫?”刘苏北不无惊讶地问。
“那还怎么着?人家还不一定想要呢,地方上多的就是人,缺的是岗位,没背景没门路还真不行。”
经历了一番折腾,傅天雷的回答平静多了。
“这事我爸知道吗?”王丽娜问。
“没,没告诉他,为这点小事,怎么敢去惊动他老人家。”傅天雷莞尔一笑。
和傅天雷分手后,刘苏北和王丽娜回到家里,老司令正在拨弄一台刚买来的14寸彩色电视,两人就把在街上碰见傅天雷的事跟父母说了。
王司令摘下老花镜说:“到工厂搞保卫?太委曲他了吧,前线下来的战斗骨干,怎么能这样随便就打发了呢?
“爸,你能不能帮帮他呀?”王丽娜拿出女儿的撒娇本领。
“你不说我还蒙在鼓里,这孩子,有困难也不来家里说一声。”老司令一半批评一半表扬地说。
“他就是这么个人,宁折不弯,死顶硬扛……我太了解他。”刘苏北插起了话。
“他呀,这种脾气到地方要吃亏的。哎,爸,市委书记楚天叔叔不是你的老部下吗?找一下他,还不是一句话的事?”王丽娜迫不及地说。
老司令沉思片刻,点点头:“看来我是得过问一下了,也只有找他才行,不然晚了不大好办哩,哎,雷子这个孩子,跟他父亲一个脾气……”
老司令随后进了书房打电话,王丽娜与刘苏北相视一笑。
室内传出老司令的声音:“喂,给我接市委楚天书记……”
事情很快发生了逆转。也就在老司令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傅天雷家来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傅天雷的冤家——军转办的猴精。当时傅天雷正要出门,猴精满脸堆笑迎了上来:“傅连长哇,真是太巧了,我正要找你呢!”
“你找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傅天雷并不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冷若冰霜地说完就要走人。
“请等一下,我是来告诉你好消息的,请听我把话说完。”
猴精以从未有过的殷勤,一把扯住傅天雷的衣袖。
傅天雷停下脚步,一脸不信地望着猴精:“什么好消息,到工厂保卫科?”
“不是,不-是——是好单位哩。”
“现在还有好单位等着我去?别哄小孩子了。”
“是这样的。你的事上面有人过问了,说你是战场上下来的无名英雄,市公安局把你当作特殊人才要去了呢!”猴精终于说出了最要紧的话。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傅天雷仍然将信将疑。
“不信,你看看这个。这是派遣单,明天你就可以去市局报到了……”猴精掏出一纸公文。
傅天雷接过一看,果然写得明明白白,这才信以为真。
“没骗你吧,我就是专门给你报喜来的。”
“报喜?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才是?”
猴精连忙摆手:“不用客气,不用客气,我的事办完了,走了啊?”
“走吧,不送。”傅天雷不屑多看猴精一眼,没好气地将他打发了。
不到一星期,傅天雷就穿上了一身警服。回到家中,夫妻俩那欢天喜地的劲就别说了,两口子合计着一定要请刘苏北和王丽娜来家坐坐,当面酬谢一下人家。
这天,俩人一起下厨房做了一桌好菜,刘苏北夫妇也如期赴约。傅天雷桂巧云王丽娜是曾在一起插队的农友,刘苏北王丽娜傅天雷又是一条战壕打过仗的生死战友,两家子人围坐一起甭提有多开心了,加之又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话,叙不完的情,席间大伙暢饮暢叙,笑语欢声,无比痛快。
酒过三巡,意犹未尽,傅天雷又要给刘苏北倒酒。刘苏北用手按住杯口:“哎,喝酒我可不是你的对手,你是‘津巴布韦’,一斤不多,八两嫌少,我哪行呢?”
“不行,不行!今天我们两家五口都在,不,是六口人都在,能喝的都得喝!”
傅天雷不依不饶地扳开刘苏北的手。
桂巧云笑着问:“看他这个人一高兴就死话连篇,我问你哪来的六口子?”
“你问娜娜!”傅天雷指着王丽娜挺起的大肚子,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雷子,穿警服的感觉咋样?”刘苏北眼睛直直地看着傅天雷。
“我觉得嘛,有点别扭,还是没有军装好看。瞧你都戴上中校军衔了,娜娜也当上少校,多潇洒啊!”
“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瞧你们一家多安稳啊,不像我们还在外漂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以我的直觉,还是部队好,能干多久干多久,不要轻易离开……”
“不说这个了。雷子,你的具体工作定了没有?”
“定了,去东区派出所。还算不错,给我发了顶副所长的帽子,其实也就是一个科员吧。”傅天雷平静地回答。
王丽娜问,怎么让傅天雷去了派出所,傅天雷如实说,本来局里要留我在机关的,是我自己说一个带兵的连长,在基层模爬滚打惯了,坐不住板凳,所以要求去了那里。
桂巧云嗔怪起来:“他这人就是怪,轻松了反倒不自在,硬是没事找事。”
“没法子,我这人就是一劳碌命,闲不得,一闲就跟得了病一样。”
傅天雷憨态可掬地回答。
“不过,就这我已经很满足了。娜娜,来,我和雷子敬你爸一杯,谢谢他老人家。”
桂巧云很开通而且开心地说。
“我不能喝,就以茶代酒了。”王丽娜端起茶杯呡了一口:“不过,真的不用谢的,我爸与雷子爹是什么关系?雷子的事就是咱家的事,他能看着不管不问吗?只是雷子有点太那个了,要是早点说,也至于走了那么多弯路……”
“不管怎么讲,多亏了王叔叔,谢谢啦!”
傅天雷真诚地端起酒杯。
“你就少客套了,在那好好干吧。”
王丽娜抿了一口茶说。
“娜娜,我看你这肚子,好像是要生女儿哩。”桂巧云转换了话题。
“生女儿好,我就盼着添件贴心棉袄呢!”王丽娜说。
“生男生女都一样,反正计划生育,只生一个。”刘苏北附合着。
“要是生男,就让他跟平儿做好兄弟,生女呢,将来结亲家,你们说可好?”傅天雷倡议。
“我没意见,苏北,你说呢?”王丽娜回答得非常干脆,又看一眼丈夫。
刘苏北也开心地说:“我当然举双手赞成。”
“来,为我们刚才的话,干一杯!”傅天雷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
“干!”王丽娜娜一激动,突然气喘不上来。
桂巧云关切地:“是不是要临盆了?”
“可能是要出来了……”王丽娜疼的头冒冷汗,一头趴在桌上。
“快,送医院!”傅天雷当机立断,好像又回到了前线似的。